李玄無奈地拍了拍金成熙的後背,他柔聲道:“成熙,這一切很快就會過去了,不要再想那麼多了。”
知道李玄不會輕易放棄與金成泰爭鬥的金成熙有些失望地低下了頭。她推開李玄,從牀頭拿了紙巾擦拭臉上的淚痕,而李玄轉身走出了臥室。
等金成熙從臥室裡出來的時候,李玄剛好端着一大碗湯從廚房裡走出來,客廳裡已經收拾整齊,飯桌上擺着幾碟冒着熱氣的小菜,李玄放下湯後對金成熙微笑道:“天天吃水果和零食怎麼行,過來吧,以前都是你給大哥準備晚餐,今天大哥也給你做一頓飯。”
心情稍微好了一些的金成熙坐到了飯桌旁,眼神古怪地看了眼李玄後把視線轉移到了飯桌上,她疑惑地問道:“大哥,你做的飯能吃嗎?”
李玄無奈地翻了翻白眼。“你說的什麼話,什麼叫能吃麼,雖然比不上你的手藝,但大哥也是會做飯的男人,快嚐嚐。”
接過李玄遞過來的筷子,金成膝小心翼翼地夾了道菜放入口中,細嚼慢嚥,眼珠子轉了轉,沒有預想中的難以下嚥,金成熙又夾了幾道菜,最終露出笑容說道:“大哥,還行。”
鬆了口氣的李玄‘苦笑’搖頭,他還真怕這小公主難伺候,幸好金成熙沒有林芳那麼挑剔。隨後,氣氛還算融洽的情況下,二人結束了這頓飯。
整整一天,李玄都陪着金成熙,也算是安慰安慰她受傷的心靈吧,畢竟撫慰這樣的創傷需要的就是時間。
……
當李玄前往醫院探望金成華時卻得到了一個讓他震撼的消息。
金成華皺眉緊鎖,望着李玄的眼神中帶着一絲擔憂。“李兄,給你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李玄拿着電視遙控器,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電視畫面上。
“北京知名企業輝煌集團董事長李鴻建近日出席一慈善活動中透露,會在明年三月輝煌集團成立三十週年慶典上宣佈家族繼承人,據外界輿論分析,雖然李鴻建有兩個兒子具有繼承資格,但從未出現在大衆面前的小兒子繼承家族的機率近似爲零,而常年負責打理家族生意的長子李南繼承家業幾乎已經是鐵定的事情。”
電視中的主持人播報着新聞,內容正是李家的最新消息,而畫面中也播放了李玄父親李鴻建參加慈善活動的畫面。
“李兄,你怎麼了?”金成華見李玄一直沉默不語,以爲李玄受了什麼刺激,於是出言問道。
李玄冷冷一笑,扔掉遙控器,李玄對金成華笑道:“怎麼了?我沒事,又沒到那一刻,我不會放棄的,再說,幫你登上了家主之位,那我回家族不就有籌碼了麼?”只要金成華成爲金家主人,那麼和李玄之前的協議就是李玄繼承李家的最大籌碼,所以,李玄還是十分樂觀的,就目前而言,幫助金成華繼承金家纔是當務之急的事情。
金成華稍微放下心來,他感激地對李玄笑了笑,他又問道:“現在有把握扳倒成泰嗎?再過十天就要決定一切了。”
李玄自信一笑,拍了拍金成華的肩膀後笑道:“放心吧,我已經爲金成泰準備了一場終生難忘的慶典。”
也許是對李玄充滿信心,又或者是看到了自己繼承金家的輝煌時刻,金成華同樣露出笑容。
……
今天是不尋常的一天,既是新年的第一天,同樣也是決定金家命運的時刻,也許外界的人會認爲這只不過是金家權利交替,時代更替的一個標誌罷了,但這只是膚淺的認知。作爲金家這樣在上海不可忽視的存在,他們所面臨的挑戰和風險都是常人難以想象的,多少暗中窺伺金家地位的勢力冀望取代他們,多少金家的敵人等待着金家陷入生死泥潭之中然後落井下石一把,這,都是潛在的危險,經歷過大風大浪纔有今日諾大家業的金家,當然具有成熟的憂患意識,也正因爲如此,繼承人的決定才如此之難,因爲一個繼承人成爲領導後,所要肩負起的責任便是帶領金家持續走向輝煌,就算無法創造顛峰神話,那麼至少也應維持着家族的進步,在競爭激烈的社會中安身立足,開闢一片屬於金家的天地。
拜祭過祖先後,金家的成員一個不落地來到了金家龐大的會議室,當然,失蹤的金成熙和真正的金成華自然不在,就連全身癱瘓的金正勇也在劉伯的照顧下坐在了會議室內,而主人位置卻是空缺的,所有金家在場成員都神情嚴肅地等待這個位置的主人到來,終於,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在年輕一代人眼中行將就木的老人步入人們的視線,這個老人正是金成華的二爺爺,也就是金家目前資格最老,最具權威的人。這樣一個老人或許在很多人眼中一文不值,甚至可能會有人鄙視他的存在,因爲半隻腳已經踏入棺材的老人多年不理金家事物,賦情於花草之間,這是什麼?這在年輕人眼中是庸人的表現,若是他壯志不休依舊把持着金家的一切,那麼他也許就是年輕人崇拜的對象,可他似乎淡泊名利一般離開了這個旋渦,那麼,他就不再是個梟雄似的人物,僅僅是個老頭而已。
惟獨有一人不敢這樣看輕老人,那個人就是李玄,他神情恭敬地對老人點了點頭,因爲李玄很清楚這些經歷過數十年沉浮的老人才是最深藏不露的,他們纔是韜光養晦的最佳詮釋,李玄可以輕視金成泰,因爲金成泰再如何有能耐也不過是個會耍點小聰明的小人;他可以忽視在場所有金家年輕一代的人,因爲他們是還未見過太陽的溫室花朵,要弄死他們,易如反掌,但惟獨不能將老人不放在眼裡,忽略了他的存在就等於無視一把即將插入自己心臟的尖刀,玩弄陰謀比不上他老辣,單憑掩飾卻不及他做得完美,老人若要除掉李玄,那麼絕對會在李玄最放鬆的一刻狠狠地將鋒利的匕首捅入他的身體,一擊斃命,絕對沒有反抗的餘地。
老人的右手邊坐着金成泰,而那一邊的坐席基本上都是金成華父輩的人物,李玄坐在老人的左手邊,而這邊的坐席坐着的都是金家的年輕成員。李玄與金成泰正好相對而坐,各自的支持者分成兩個陣營對立着,極其諷刺。
滿座肅容,沒有人敢造次,就連金成泰這個平時不拘無束的放蕩少爺也規規矩矩地一言不發。金成華的二爺爺身後站着兩個人,服飾顏色分明,一黑一白,二人臉上都帶着半面銀色面具,李玄認得一人,正是如紳士般瀟灑的天刺,而另一個人乃是地刺。
老人乾咳兩聲,清了清嗓子後對着滿座的人說道:“相信大家也知道今天這個日子意味着什麼,對於我的侄子金正勇疾病纏身這個事實,在座的人應該沒有不感到惋惜的,但金家不能就此停下腳步,金家還要繼續朝着未來前行,所以,家不可一日無主。經過兩個月的時間,金成華作爲金家長孫也已經適應了金家的生活,因此,金家的主人一位由……”
老人的話還未說完,有人便站了起身提出了反對的聲音,正是金成華的二叔金正天。
“我反對。二叔,容我說一句行麼?”
老人面色如常地點了點頭,並沒有因爲金正天貿然打斷他的話而感到惱怒,這一切都是預料中的事。金正天得到老人的允許,他看了眼金成泰,然後把目光轉向李玄,語氣有些惋惜的意味。
“成華這孩子確實不錯,我們這些做長輩的也很喜歡,但是,成爲金家主人這件事不是兒戲,一定要慎重,雖然祖宗留下來的傳統是長子繼承家業,但若要是長子無能,讓他繼承了家業企不是眼睜睜地看着金家衰敗嗎?所以我反對成華繼承家主。”
聽到這些話,李玄面帶微笑,絲毫也不惱怒,也不辯護,這才只是開始罷了,他在等金成泰將所有牌都打出來,然後自己再掀開自己的底牌。
“正天,不要妄下結論,沒有事實根據,你又如何說成華無能?”老人閉着眼睛平靜地說道,他此刻更像是一個法官,在評判雙方的對錯是非。
剛剛坐下去的金正天深呼吸一口氣,隨後沉穩地說道:“我當然有事實根據了,成華兩個月前接手清夢娛樂城,在他接手的第一天,清夢娛樂城就出了事,市警局局長的公子在清夢被毆打致殘,後來更被滅門,這一切是誰挑起來,又是誰做的,我想在坐的人都很清楚吧,就因爲這件事,金家的產業受到了地方上的官員不小的照顧,損失雖不能說慘重,但也代價不小,這都是成華一個不理智的舉動所造成的。”
這件事是誰挑起的,又是誰做的,在坐的所有人確實清楚,但表面上還是李玄承擔下這個責任,李玄依舊沉默,沒有做出任何辯解,而坐在他對面的金成泰臉上已經掛上了淡淡的笑意,而李玄對此只是嗤之以鼻。
“正天,那件事我也聽說了,成華那個時候還不瞭解金家與地方上的關係,這件事,責任不完全在他,光憑這件事來判定他沒有能力繼承金家,太過武斷了。”老人平淡地說道,似乎並不着急,作爲這場權利爭奪的旁觀者,他其實心中一清二楚,唯一令他好奇的是李玄此時鎮定自若的樣子似乎勝券在握,他很想知道李玄手中的底牌是什麼。“那成熙呢?成熙就是被他誘騙進清夢工作的,然後他又不好好保護妹妹,結果在眼皮子底下讓妹妹出事了,這事該怎麼說?”
金成華的姑姑神情略微激動地站起身訴說道,她的表情告訴每個人她的悲傷,如果外人看到這一幕,或許會認爲她和金成熙情同母女。
金正天陰沉下了臉,或許是因爲金成熙的失蹤引起的悲傷氣氛,他聲音低沉地說道:“成華,你太讓我們失望了,你對工作的不負責任也是我們先前沒有預料到的,否則,無論如何也不會讓成熙在你手底下工作,就是因爲你的玩忽職守,不負責任的態度,纔會讓金家的敵人有機可趁,死了人我們可以接受,金家的產業受到損失,我們也可以接受,但唯一不能接受的是金家的子孫受到傷害成華,成熙的失蹤你要負全部責任”
到了此時此刻,李玄已經成了衆矢之的,當金成熙失蹤的事情重新提到檯面上時,所有人都神情激憤,矛頭直指李玄,似乎想要他給出個說法,就連一直沉穩不動的老人也眼神凝重地注視着李玄,他知道,如果這件事上給不了一個滿意的交代,那麼金成泰就能反盤成功
李玄面對所有人各不相同的眼光,他的臉上展露出自信的笑容。
反擊就要開始了
就當所有焦點都聚集在李玄身上時,李玄微微一笑,暴風雨前的寧靜是時候消逝了,下一秒,他會讓所有靜詣安然的景象不復存在。
“好,我就給你們一個交代。”李玄嘴角上翹,目光卻是俯視着自己的前方,玩味的語氣透露着絲絲陰沉的感覺。
所有人都拭目以待,看這李玄該如何化解此時的危機,一旦他的解釋得不到認可,那麼他就會如同喪家犬一般永遠被踩在金成泰的腳下。
譁
衆人譁然,大多數人都不可思議地望着走進會議室的人,金成泰更是咬着牙幾乎蹦起身,他死死握着椅子扶手才壓下心中的怒氣,不過眼神卻陰鷙幽深,他萬萬沒有想到他的親生妹妹會和李玄聯手
“二爺爺,我沒事。”金成熙款款大方地走到會議室主人位置前,對二爺爺恭敬地打了聲招呼,二爺爺欣慰地摸了摸她的腦袋,也算將懸着的心放下來了,他最不想見到的就是金家的子孫受到傷害,尤其是自相殘殺。
金成熙面色平靜,也許她心中應該有恨,也許她應怨氣沖天,但現在,她漠視一切,愛之深,恨之切,她不恨,一點也不恨當她從悲傷中走出來時,她就希望李玄帶她離開這權利與的旋渦中,她的意識中沒有報復的念頭,因爲,金成泰也好,舅舅姨媽姑姑也罷,她都已經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了,形同陌路,淡漠面對他們,金成熙已經將自己孤立在一片孤島之上,若說有誰能乘風破浪到達這片領域,恐怕只有李玄一人。
神色一正,金成熙面朝衆人,話音冷淡地說:“你們想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麼?我現在就告訴你們。”
金成泰這一邊的人面面相視,忐忑不安,金成泰眯起眼睛凝視着金成熙,他心思急轉,最終還是有恃無恐地看着她,表面上坦蕩無懼。
“那天我在清夢娛樂城被金成泰叫入ktv包廂中,他有朋友在,我不願意多待,但他卻無論如何強迫我喝一杯酒再走,我坳不過他,於是就喝了一杯酒,喝完之後,就昏迷了過去。很明顯,酒中被下了藥,當我醒來時,發現是大哥救了我。”金成熙平淡地說完這一切,她對金成泰的稱呼已經改變,不再象以前一樣叫“二哥”。
“成華救了你?何出此言?”二爺爺疑問道,他看過手下的報告,當晚李玄被指責與朋友外出,徹夜未歸。
同樣疑惑的還有金成泰,根據何婕的說辭,李玄應該是與她整晚在一起的,現在又是怎麼回事,他百思不得其解。
“我昏迷過去後,有人企圖非禮我,是大哥及時趕到殺了那些心懷不軌之人,那些人,就是金成泰的朋友。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應該都清楚了吧?”金成熙說完後站到了李玄身後,一臉淡漠,看也不看其他人。
“成泰,我想聽聽你的解釋。”二爺爺冷着臉沉聲道,如果真是他勾結外人把主意打到自己家裡人身上,那麼他的罪過不可饒恕。
金成泰無辜地攤開手後說道:“二爺爺,你應該也清楚,生意上我們金家有不少朋友,也有不少人天天想和咱們扯上關係,應酬一下也是正常的事,至於發生這樣的事,明顯是有人計劃好一切了,我也是受害者,小妹昏迷過去後,我也昏迷過去了,被下藥的不只是她一人,再說,如果娛樂城的管理妥善的話,保安科的人也會在那些人踏出包廂後第一時間發現異常的,總歸一句話,如果不是大哥管理疏忽,讓外人有機可趁,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不過,幸好大哥及時救了小妹,也算將功贖罪了。”金成泰這一番話說得輕鬆無比,沒有一絲緊張,怎麼也不象假的。
“哼哼,真是那麼簡單麼?二弟,如果我沒記錯,被人下了的人在醒來後十二至二十四小時身體都會有不適感,精神委靡,食慾大減,而你好象在醒來後的一天內,吃得好,睡得香,玩得也挺開心的,是不是?”李玄低着頭平靜地說道,要說到佈局演戲,金成泰和他相比還是差了一大截,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從細節就可以看出金成泰還是太嫩了,至少這樣的錯誤,李玄絕對不會犯。
金成泰一聽,眼神中帶着一絲慌亂,強辭奪理地反駁道:“那是我體質好,不適反應沒那麼長的時間。”
李玄擡起頭只是笑笑,沒有繼續追究,他本就沒打算靠這點事情將金成泰拉下馬,他的牌,其實還沒打出來。
恢復了冷靜的金成泰又胸有成竹地露出笑容,他盯着李玄輕笑道:“大哥,我想你是那種愛美人,不愛江山的人吧?”
“嗯?”李玄不明其意,注視着金成泰,看看他有什麼花招可耍。
“二爺爺,各位長輩,我這兒有一卷錄音帶,裡面有大哥親口說過的幾句豪言壯語,我想,應該是他的真心話。”金成泰從口袋中掏出個微型錄音機,按下播放鍵。
“婕,繼承金家只是爲了讓我得到擁有你的資格,爲了你,就算放棄繼承人,放棄金家的一切又怎樣,我金成華此生只願爲何婕一人。”
這段話的確是出自李玄之口,當時是他對何婕信口胡說而已,沒想到從他踏入金家大門那一刻起,就已經被金成泰盯上了,而何婕,也在從那時起就要整垮李玄,這實在是李玄之前沒有意料到的。
得意的神色浮現在了金成泰的臉上,他站起身笑着說道:“大哥甘爲佳人捨棄江山,這番魄力確實讓我自嘆不如,用我金家諾大的家業來迎娶一個女人,也看得出大哥的一番情意了,不過,這是否太過兒戲了?大哥若有哪天有人挾持了大嫂,那你會否將金家一切拱手送人?”
會議室內的人都詫異地望着李玄,這個把柄被金成泰抓到,絕對是致命的
啪,啪,啪
李玄情不自禁鼓起掌來,這場角鬥沒有讓他失望,要是一切都掌握在手中,沒有點意外,那麼也太無趣了,勝之不武李玄打了個響指,他的臉上依舊帶着自信的笑容,光憑這一點,就讓金成泰心中無底氣,因爲他也清楚李玄的風格。
“讓她來給你們解釋解釋吧,看看是我輕江山重美人,還是成泰事業有成。呵呵。”李玄輕聲說道,這把所有人都弄糊塗了,話裡到底是什麼意思。
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披着貂皮大衣的何婕長髮高盤,邁着優雅的步伐走了進來,她站在李玄身旁,冷冷地瞥了金成泰一眼,她纖手一甩,一疊資料扔到了會議室的桌子上。她面無表情地說道:“這裡面有金成泰曾經和上海黑道巨頭聯手販賣毒品的資料。”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毒品這絕對是商業家族的禁忌這意味着什麼?意味着家族的覆滅不遠了,只要政府查出點眉目,哪怕細小的理由,都有可能讓龐大的商業帝國崩潰這不是賺不賺錢的關係,一個億萬富翁能夠通過正經渠道賺到普通人眼中的天價財富,還會染指黑道生意麼?更何況是毒品如果真有,那麼這個人絕對是傻了或者瘋了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這代表着什麼,如果證據都是真的,金成泰完了,沒有絲毫翻身的餘地
此時,金成泰虛汗滿額,戰戰兢兢地站起身,咬牙切齒道:“子你出賣我”
支持金成泰的金家成員都面露沮喪,悔恨地閉上了眼睛,而那些牽扯在內的長輩則膽顫心驚,大氣再不敢出一聲了。
二爺爺處變不驚的表情也終於忍不住怒容滿面
誰都知道,金成泰已經半隻腳踏入地獄
也不知道是出於恐懼還是打算破釜沉舟,金成泰全身顫抖着把目光轉向二爺爺,此時這個老人已經心灰意冷,他萬萬沒有想到家中後輩會如此糊塗,居然分不清利害輕重,即使金成泰揮霍無度他也不會說半句怨言,錢財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個概念而已,實際意義還是潑灑出去。
“二爺爺,您聽我解釋。”金成泰冷汗直流,相反李玄卻好整以暇,目光玩味地注視着他,看他有何法子翻身。
二爺爺陰沉着臉看向李玄。“這些證據都是真的嗎?”
李玄無所謂地點了點頭,在這個節骨眼上,他還是一副輕鬆的樣子,絲毫沒有緊張感,倒是何婕已經繃緊全身站在李玄身後,她知道,她的下半輩子就只能依靠這個男人了,而何家的東山再起,也只能依附他了。
渾身顫抖地指向何婕,金成泰惱羞成怒地吼道:“何婕,你他做的真漂亮,居然敢陰我”
到了現在的情況,金成泰販毒已經是不爭的事實了。二爺爺閉上眼睛沉聲道:“成泰,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別急這麼快玩完就沒意思了。”金成泰還未來得及爲自己爭取機會,李玄就站了起身,走到會議室正方向的背投屏幕前拿起遙控器,轉過身對着所有人溫和一笑,斯文有禮地說道:“我想既然到了現在這個地步,那麼都把所有大家該知道的事情都弄清楚比較好,這樣子,金成泰和大家也都心裡有個底。”
說完,李玄按下了屏幕的播放鍵,巨大的屏幕上出現了一副陰穢不堪的畫面何婕在畫面開始的瞬間小臉變得蒼白,身子搖搖欲墜,她的下脣已經被上牙咬出絲絲血痕,她怎麼也不會想到李玄會將她和金成華的錄象當衆播放出來。
會議室裡老幼衆人皆是一愣,其實這樣的醜事,哪個大家族沒有?只不過那是背地裡幹而已,一旦擺在了檯面上,那麼事情就不那麼簡單了,雖然心知肚明,可公開後就關乎名譽
“金成華老子已經被你染黑了,還在乎你多添一筆嗎?是,這個子是跟我上牀了,就他跟母狗一樣,怎麼?見你未來老婆被人上,你是不是渾身舒坦?”金成泰已經漸漸失去理智,他憤怒地朝面含笑意的李玄吼道。
所有人都把目光注焦在金成泰和何婕身上,一個近乎癲狂,一個死死咬住自己嘴脣,臉色慘白近似恐怖。
和未來大嫂通姦,這樣的罪名足夠讓金成泰在金家無法立足,所以李玄有把握讓金成泰永無翻身之日,打蛇不死,後患無窮,李玄深知若是一次整不死他,那麼以後就會留下禍患,所以他要金成泰在金家失去一切權利,而並非僅僅失去繼承人資格。
關上了屏幕,李玄走回座位,看也不看有些癡呆的何婕,他坐下後就對二爺爺平靜說:“二爺爺,該做決定了。”
沉重地嘆了口氣,二爺爺有些頹然地睜開了雙眼,目光似乎帶着幾許憂傷,他剛要開口說話,只聽金成泰仰頭神經質地狂笑起來。
“哈……哈…….”
一陣刺耳的笑聲過後,金成泰怨毒地望着李玄,一字一字地恨聲道:“金成華,你是不是以爲你贏了?是不是覺得我要完了?那你就錯了別以爲只有你有底牌,我也有我販毒怎麼了?那是以前的事了,只要抹去了痕跡,我一樣光明正大,我和那個子上牀又怎樣?是她勾引我的”
一直呆楞的何婕突然回過神來朝金成泰尖聲喊道:“你個無賴明明你是對我下藥……”
金成泰一手指向何婕,厲聲吼道:“你他給我閉嘴,你算什麼東西,這裡沒你說話的份”
也許是屈服在了金成泰凌厲的眼神之下,何婕羞恨地轉過頭去,不再出聲,她已經亂了方寸,她不知道自己的未來該走向何方,到了現在,她還希望李玄僅僅是想利用她和金成泰上牀這件事來打擊金成泰,事後等他坐上家主之位後,還會給她一個交代,她不敢去想如果事情不這麼發展下去,那麼她會如何。
金成泰重新對上李玄的目光,此時李玄也已經收起了輕視之意,他不會傻到認爲金成泰是虛張聲勢,畢竟在這個場合,沒有點把握就聲言能夠翻盤,那就是徹底的白癡了。李玄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有什麼致命的把柄落在了金成泰手中。
“二爺爺,我知道我過往的所作所爲讓家族蒙羞,但我保證會改,一定不會再象以前那樣了。可是大哥,他犯的錯足以將整個金家引向毀滅。”金成泰面沉如死水,不帶一絲感情。
“哦?成華還犯了什麼錯?”二爺爺也感到奇怪,想知道謎底。
李玄眯起眼睛盯着金成泰,腦海中不停回想着近兩個月的一切活動,他要找出金成泰所說的把柄到底是什麼,好及時應對,未雨綢繆是他一貫的風格,見招拆招只是應急措施罷了,他從來不打無把握之仗。
啪啪
金成泰兩手一拍,口中說道:“爲了證明我說的話,我找來了證人,免得大哥說我無中生有。”
一人被金家的護衛帶進了會議室,見到來人,李玄猛地站了起來,眼中的震驚顯露無遺,他萬萬也想不到,這個人會在這裡出現,金成泰帶給他的衝擊可謂不小
被帶進金家會議室的正是不久前在機場準備返回北京卻被攔下的柳雪萍,正是金成泰查到了她和李玄似乎有什麼恩怨糾葛,所以纔派人把她請了回來,作爲,柳雪萍也就如實說了出來,畢竟,金成泰的戲演得還不錯,以與金成華兄弟情深的弟弟角色出現時,柳雪萍也就不再隱瞞。
柳雪萍穿着普通的休閒裝,她英武颯爽的魅力更顯柔媚,她的美麗永遠無法掩蓋。她同樣震驚地望着李玄,口中吃吃地說道:“金,金成華,你怎麼在這裡?”她並不知道今天金家會議室會發生什麼事情,而且,她更不知道金家在上海的地位理所當然,她也不知道金成華和金成泰之間的爭鬥。
“不要牽扯無辜的人進來”李玄憤怒了他朝着金成泰吼道,他清楚地知道這樣的家族爭鬥的下場,有勝者,必有敗者,失敗的人若有不甘,背後報復,暗箭難防,誰也不敢保證牽連在內的人員安全所以,李玄不希望柳雪萍受到傷害,這與愛無關,而是遊戲規則
見到李玄的緊張和怒火,金成泰第一次露出得意的表情,他目光陰鷙,低聲沉吟道:“怎麼?大哥,你怕了?怕她說出對你不利的事情麼?就連我這個弟弟也不得不佩服大哥的本事了,居然敢綁架北京傳媒大亨的千金,聽說你好象拿到贖金了,多少?三億?五億?十億?二十億?還是更多?林氏集團的錢雖然沒有金家多,但爲了寶貝女兒,傳奇人物林峰絕對不會吝嗇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今天在場所有人都被一個接一個的意外所衝擊得麻木了,不過從金成泰的話中得知金成華曾經綁架北京傳媒大亨的女兒,也不由得吃了一驚
“成華,這是真的嗎?”二爺爺近乎頹廢地低聲道,他實在想不到金家的子孫的所作所爲,已經不是一個“失望”所能表達了。
“問問這個女人就行了,她是北京的,爲了抓捕綁匪專門來到了上海,她可以作證。”金成泰凝視着柳雪萍說道,他相信,柳雪萍不會說謊,看人,金成泰也是有一套的。
此時此地,柳雪萍再傻也知道了大概,金成泰利用自己來打擊李玄,柳雪萍腦海中閃過李玄輕浮的言辭與撩人的動作。
“雪萍妹妹,你要是嫁給我,我就跟你走。”
柳雪萍又想到李玄爲了救她被地痞打得鼻青臉腫的景象,她心中的歉意更深,不過,她沒有忘記自己是個,她偷偷瞥了眼李玄,卻見他突然平靜了下來,坐在座位上閉着眼睛,似乎在閉目養神。
咬咬牙,柳雪萍艱難地點了點頭。“是,我是來這裡抓捕金成華的,因爲他涉嫌一宗綁架案。”
隨着柳雪萍的證明,勝利的天平又偏向了金成泰一邊,因爲如果金成華真的涉嫌綁架案,而且又涉及外交政治,那麼金家絕對會將金成華交出去,在上海殺人放火隨便,因爲那是自己家的地盤,但是問題就在,金成華綁架的是北京知名富豪的千金,事件解決起來絕對不簡單。
扭轉乾坤永遠都在一瞬間而已,出其不意是李玄喜歡的伎倆,今天他終於從金成泰這裡見識到了,憑心而論,雖然金成泰在他心中猶如小丑一般,但他卻不得不承認,就手段和心計上,金成泰絕對要比金成華要強上不少,想當初金成華被追砍至衚衕巷尾,若不是李玄機緣巧合救了他,今天金成泰絕對穩坐家主之位,金成華若是高傲的獅子,那麼金成泰便是殘暴狠毒的虎狼,相較之下,李玄更青睞後者,但,與虎謀皮,不是他的作風
靜靜的會議室裡針落可聞,所有人都摸不清此時仍有閒情逸致閉目養神的李玄到底怎麼了?難道他不知道他面對是敗局麼?難道他不在乎這場角逐的勝負?當然不是,李玄利用很短的時間將金成泰親手策劃的一切回憶了一遍,他確實有點佩服金成泰了。步步爲營,一步步將李玄引入圈套之中,一個接一個的陰謀籠罩在李玄的身上,ktv衝突,警局拷打,局長滅門,何婕的誘惑,金成熙落難,甚至柳雪萍的出現這需要多麼縝密的心思才能設計出來?尤其是將事件外的環境和反應以及李玄的心理也考慮進去,李玄早已經對金成泰刮目相看。
可他卻走的不是正途,他千不該,萬不該,偏偏將自己的親人也算計在內,何婕怎麼也算與他有夫妻之實,但他卻把她當作籌碼利器,呼來喚去,視爲草芥。金成熙是他的親妹妹,可他卻拱手送人,更利用這一點來陷李玄於逆境。這是他失敗最大的原因
閉着眼睛,面色沉靜的李玄嘴角微微上揚,終於睜開了雙眼,犀利的眸子綻放着自信的色彩,他微笑着說道:“不錯,我是綁架了北京林氏集團的千金,也成功拿到了贖金。”
譁然一片,從李玄口中證實了金成泰的指證,會議室內的人都交頭接耳,本來以爲沒有任何希望的金家長輩都喜形於色,暗暗對金成泰讚賞不絕,而剛剛得意了一陣的金家年輕成員都垂頭喪氣,本以爲李玄打了場勝仗,卻沒有想到勝利果實轉眼便又易手,從天堂跌入地獄的感覺實在難受。
柳雪萍心中內疚萬分,她歉意地凝視着李玄的側身,心中祈禱他能原諒自己,這又很矛盾,李玄確實犯罪了,她只不過將事實說出來而已,可她偏偏就是覺得對不起李玄。金成熙依舊面無表情,在她看來,大哥能否繼承家主都無所謂。何婕面如死灰,她意識到,一旦,金成泰繼承家主,那麼她的下場絕對不會比李玄向她逼供時的手段要好過。
彷彿已經繼承了金家一般,金成泰狂傲十足地笑道:“大哥,既然你已經承認了,那麼,我想你應該也明白,爲了讓金家不惹上麻煩,我勸你還是跟這位漂亮警官回北京自首吧,我們會經常去探望你的。”
柳雪萍心中莫明一痛,這感覺實在不知出自何處,深深的罪孽感充斥全身。不過,出乎意料的是李玄同樣也微笑着面對金成泰。
站起身,李玄整了整華麗的西裝,拉了拉領子後說道:“玩了這麼長時間,也該結束了,這麼長時間讓你叫我大哥,這便宜我佔得不少,好了,我也不浪費時間了,實話告訴你吧,我不是金成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