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寒拿到手中的並不是分鏡頭模板的劇本,而是以小說格式存在的劇本。
一看到電影名稱,易水寒就感到心中有些沉重——《絕望之刃》。
冠以絕望之名,想必這個劇本的格調是極爲壓抑低沉的。
就如同寫在題目下面的第一行字:這世界,有和愛一樣多的無法原諒。
就如同《無間道》中的佛經點題一般,這句話應該也是這個劇本的核心所在。
這句話初看時並沒有什麼感覺,但細品片刻,就不難察覺其中的恨意、絕望和痛苦。
易水寒深吸了一口氣,斂起了心神,看向了正文!
“直挺挺的槍桿散發出來的黯淡光澤,讓許承良感到一陣揪心。
這讓他回想起在邊防部隊中練習射擊的日子。
手指扣下扳機那瞬間的緊張、射擊時的衝擊力,以及射中靶心時愉悅感,都鮮明地烙印在他腦海裡。
而此時,他卻只能在電腦上看着這些槍支的圖片——他此時已經負傷退役了。
他是因戰、因公致殘,所以國家按照有關規定,給他安置了住所,給他安排了一個小區保安的工作。
儘管日子過得清貧,但依舊過得怡然自得。
因爲他和相依爲命的妹妹許承蔓有了一個棲身之所,自己的工資雖然微薄,但是卻能保證兩人衣食無憂。
雖然已經再也沒有辦法摸到槍了,但只要一看到槍的圖片,他就會技癢,心中的那分想念也會跟着甦醒。
牆上的時鐘已經七點多了。他手裡拿着電視遙控器,正想要打開開關時,便聽見窗外的喧鬧聲。
他從沙發上站起身,拉開面向庭院的落地窗窗簾,樹叢外聚集着像是一家人的身影。
他立刻明白那是她們的笑聲。
遠處的天空中有煙火,當地正在舉行煙火大會。
和大城市不同,這一帶很少有高樓大廈,所以儘管距離很遠,從許承良家中還是看的一清二楚。
雖然他自己是覺得既然在家裡就可以看得到煙火,又何必大老遠跑去人羣中湊熱鬧。
但是,他也明白那種年紀的女孩子應該是無法認同他這種想法的。
她們的目的並不是看煙火,而是和同伴嬉鬧,而且這必須要在熱鬧的地方進行。
現在承蔓手裡應該拿着零食或是冰淇淋,用只有她們才懂的語言,興高采烈地談論着只有她們才懂的話題吧。
妹妹今年已經升上高中了,在許承良的眼裡,她和一般的少女沒兩樣,個性開朗活潑。
只是世上只此一個親人,他不免有些牽掛……”
易水寒的心被猛然揪了起來,開篇便交代了這部電影的主人公。
一個傷退做了保安的老兵,他有一個相依爲命的妹妹……
易水寒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叫許承蔓的女孩很可能會出事。
而劇情的發展果然沒有出乎易水寒的意料。
在通往電話說好八點到家的許承蔓十點的時候也沒有到家,而她的手機……卻已經關機了!
男女主角的父母很早就過世了,兩兄妹相依爲命。
身爲妹妹的許承蔓是一個美麗又可愛的女孩,雖然哥哥因爲上班很少有時間陪她。
但她的願望卻是老老實實讀完大學然後工作戀愛,然後報答自己傷了腿的哥哥。
然而這些溫柔又美好的事情都在那些少年犯暴行之後成了虛影。
有時候人就是這麼脆弱,輕而易舉就能被人改變了軌跡。
久候妹妹不歸而有些不安的許承良選擇了報警。
在煎熬焦躁的尋找之後,他接到了警方的通知……讓他去辨認屍體。
而當他看到屍體的第一眼,他就陷入了絕望和痛苦之中,肝腸寸斷,痛不欲生。
案件在進一步調查,很快警方就找到了線索,犯罪的人很可能是兩個未成年少年。
而這個時候,許承良也接到了神秘電話,電話中告訴他殺死他女兒的是叫王磊和周元霆的兩個未成年人,並說出王磊住所的所在位置。
許承良在王磊的住所的電腦中找到了自己的妹妹被兩個禽獸殘忍蹂躪的錄像。
裡面的許承蔓一臉呆滯,任人擺佈,而王磊和周遠霆在一邊肆意地笑着,一邊各個角度的拍着。
許承良看着自己最疼愛的妹妹被人當做砧板上的一塊肉般踐踏,內心的痛苦就如同萬千螞蟻啃噬一般,無力,絕望。
他原先的打算是把這個證據交給警方,但這個時候他卻改變了主意。
因爲這兩個禽獸都是未成年人,即便是抓到了兇手,也只能判十幾年,實際實施時卻可能減刑到不到十年……
他絕不允許這兩個玷污了自己妹妹活在這個世上。
淚眼模糊中,許承良聽到王磊回來的聲音,在絕望中,許承良拿起手邊的菜刀狠狠得戳進王磊的身體裡……
由此展開了復仇之路。
易水寒被這部震撼到渾身木然。
在劇本中,編劇詳細描述了受害者哥哥復仇心理的變化和警察在追捕過程中對自己存在意義的思考。
這部社會性作品,冷靜又極端的剖析着人性之惡,讓易水寒悚然驚起,偏體生寒。
哥哥對妹妹的深愛;法律制度的無力;媒體對災難的消費和羣氓的狂歡交織在一起,形成了這本極具震撼的作品。
當週遠霆被許承良舉槍指向他的時候,不可一世的少年害怕了,他口裡喊着我會自首與先前漠然而又諷刺的神色形成了鮮明對比。
劇本的最後,許承良最終抱着周元霆一同從六層樓頂跳下時,易水寒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
他甚至有些理解導演賀克爲什麼會拍這樣一部電影。
這其中固然有以暴制暴、酣暢淋漓的復仇kuai感,但更多的是帶給人們,帶給社會的思考。
以惡制惡固然是錯誤的,但是那些少年犯即便犯了再嚴重的罪,在監獄呆段時間就能放出來,而且更加變本加厲。
誤入歧途的人只有用死亡來能讓他們感到恐懼,這是許承良的信念。
而多年的教育和道德觀卻是告知許承良,他這樣做卻是犯法。
他沒有時間去思考何爲公平何爲正義,抑或說只能無力的接受自己的使命。
兩者衝突在一起,許承良無處可逃,他的手已經染上鮮血。
少年犯的頻繁出現不止是家庭或者教育的缺失,浮躁的社會、扭曲的價值觀以及毫不掩飾的慾望滲透侵染了這一代人。
他們無須直面錯誤,也無須爲自己行爲負責,當邪念上頭,那就是壓倒他們人格的最後一根稻草。
這樣的事情,這個社會還少麼?
現在的法律制度真的適用麼?
這便是這部電影想要傳達的意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