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一刻鐘之後,方纔重新回到他這府邸,只是這來時幾人手中卻幾乎大同小異的,個個抱上了一個盒子,裡面放的應該就是他們的所謂‘證據’了!
黃仁炎見那大人將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只得硬着頭皮上前一步,將自己懷裡抱着的小木盒遞給了旁邊的侍衛,說道:“內裡之證據足以證明罪臣乃是遭那亂黨陷害,還請大人仔細查閱,以方爲我洗刷罪責!”
看他臉上抽痛的樣子,顯然裡面的證據不簡單吶!
鄒洪明微微點頭,從那侍衛手上接過盒子,打開之後頓時面上緩和了許多。只見那盒子內放着三串香玉念珠,看那色澤就知不是凡物,乃是選擇的上等美玉雕刻,手工也是不凡,想必應該是出自名家之手,更難得的還是三串同出一家之手,鄒洪明對於古玩倒是知道一些,心中給它估了一價,在京城出手至少也能賣到兩三萬兩銀子,這還是亂世玉玩等要跌上幾分的情況下。
旁邊還有一個小錦盒,打開之後纔看到竟是一塊純金雕刻的精緻西洋懷錶,看那精巧的程度,怕不是也能賣到萬兩之巨;除此之外還有一紮千兩銀票,俱是知名的全國連號錢莊印製,數一數數量竟有二十張之多。
這份‘證據’可真是足夠洗刷黃仁炎的投敵之罪了。
合上了小木盒,鄒洪明臉上果然和緩了去,點了點頭衝着黃仁炎說道,“當真是某冤枉了黃大人了,請大人見諒,鄒某統帥先鋒數千大軍,難免因爲軍務疏忽一些。大人果真是我朝忠臣之典範,比起那已遭亂黨毒手的張大人(張景良)也不差分毫。些許疏忽卻是讓黃大人受驚了,請多包涵…請多包涵!”
黃仁炎知道事成了,心中雖然肉疼幾年的搜刮不復存在,但是這小命卻終於還是保住了,臉上滿是獻媚的笑,“下官怎敢責怪大人,大人軍務繁忙,出些細小的差錯也只是偶爾而已…全怪下官,全怪下官!”
鄒洪明見他上道,主要還是得了一筆財務心中滿意,自然面上也好看的多,話裡也帶上了甜意,顯得無比親切,揮手便是喝令一旁候着的侍衛,“來人,還不給黃大人看座!”
“是!”
侍衛當下便搬來了一張座椅,緊挨着鄒洪明放在了一遍。
他一擺手,“黃大人請坐!”
黃仁炎抹了一把額上冷汗,只得道了一聲謝,卻是坐了下來。
只不過,只有半邊屁股落在了板凳上罷了!
有了他帶來的榜樣效應,其餘幾人心中高高懸起的秤砣頓時安了下去,只見那原光化縣官錢局長陳瑋上前隨後上前一步,將他帶來的木盒遞給了侍衛。
侍衛將木盒放在了鄒洪明旁邊的桌子上之後,他微微點了點頭,“鄒某也想相信這位大人也是遭了亂黨陷害,正要再看你之證據!”
打開了那木盒之後卻見木盒之內鋪着一層柔軟的上等絲綢,裡面竟用軟綿隔出了十二個小框,裝着十二尊玉質生肖。只看那玉質光澤竟然還在黃仁炎送出的三串同出名家之手的念珠之上,尤其表面已經養成玉脂,顯然乃是一件古藏,隨盒內沒裝什麼銀票及其他物件,但價值卻遠超黃仁炎送出去的東西!
令一旁的他偷瞅了一眼之後,趕忙低下頭來暗罵。怪不得早前縣內就有風聞,這官錢局長陳瑋手上不乾淨!
如今看來哪叫不乾淨,比起他來自己那點進賬可真就成了小打小鬧了!
鄒洪明當真是好眼力,瞧見他出手的‘證據’之後果然臉上笑意更濃,微微點頭看得出十分滿意。
“來人,也給這位大人看作。到底都是我朝忠良,即便一時遭了亂黨誣陷,但只要有證據,本帥定爲各位伸張正義,不叫爾等受到半點委屈!”
陳瑋自然連連道謝,其表情之做作看的黃仁炎心中更是不屑,卻不敢有半點表露出來。
這鄒洪明得了好處自然好說話的多了,心中也對先鋒軍統帥這個他之前還在暗思是不是張懷芝有心要他好看的位子多了些認識,當真是難得的撈錢機會!
這才兩人他便撈瞭如此之多,可見油水之足!
第三個上前遞上盒子的是堡垣局總裁李壽亭,那原警務長徐喆按排列本該是第三個,只是方纔略微猶豫的一會功夫,就給旁邊的李壽亭看到了機會,越過了他直接遞上了自己的東西。
相比之前的兩個,他這份證據瞧得出來十分厚重,那侍衛一時不查差點被那盒子墜出了手去,可見非同一般了。再看他面上一臉自信,顯然有所倚重。
鄒洪明待那箱子被擺在桌上之後,就要將它拿起來。
不想這一入手竟然十分沉重,比起前兩個卻顯得重得多了,心中好奇這裡面會是什麼的他當下便打開了盒子,這一看頓時心中也給驚了一跳,你倒爲何,原來他入目而望竟是一塊丹書鐵契(俗稱‘免死金牌’)!
“唐昭宗印璽,這….是唐制!好寶貝!”
鄒洪明也給嚇了一跳,他沒想到這小小的一個縣城之中竟然隱藏了這麼一件寶貝!
“卿恕九死,子孫三死”!
丹書鐵契之上刺眼的八個鑲金大字依舊清晰。只見這一件寶貝鐵質鑄成,形如覆瓦狀,乃是標準的唐制物件。上嵌金字數百個,共計二十餘行,全文端楷甚工,一看便知道乃是古之重臣掌筆,唯一讓他感覺有些可惜的是,上面的不少金字都因爲年代有些久遠而變得模糊不清了。但是依舊不能掩蓋其價值,當真是一件無價的稀世珍寶!
“好…好….好!”
他連道三個好字,方纔將這一樁寶貝小心的收了起來,多看了李壽亭幾眼之後,方纔衝他點了點頭,着人給他看座。
一旁的李壽亭面上得意,他的堡垣局負責縣內的土木建工,這東西乃是他早幾年前在縣內挖到了一處唐末古墓內獲得的寶貝,由於他狠下毒手封鎖了消息,一直沒有風聲走漏出來。本想留下來給子孫做個傳家寶,不過這時候若是能借此洗脫‘罪名’並且更上一步也值得!
黃、陳二人自然看得出這鄒洪明已經對他高看了幾眼,顯然他的‘證據’分量十足,不過兩人之前有些顧忌,匆忙瞟了一眼也僅僅看到了一抹黝黑的鐵色,因此不清楚他的‘證據’究竟爲何物!
原光化縣警務長徐喆被他搶先了一步,心中也是不滿。不過這時候他卻不敢表露出來。瞧見大人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之後,他抹了一把額上汗水,上前一步將自己的盒子遞了過去。
幾人中他可能是最沒底氣的一個了,警務長的位子雖大,卻不敵巡防營管帶來得吃香,因此他算是幾人中最乾淨的一個,也是底氣最不足的一個。因爲,他的證據不足!
鄒洪明打開了盒子,眉頭微微一皺,卻見盒子內有一紮銀票,數了一下共計一萬五千兩。不過在銀票下面卻有一把純金打造的火槍,勉強也算得上是把古董玩意。
可惜見過了之前的三盒證據之後,他的眼光已經高了許多。在那徐喆焦躁的不安等待之中,良久他方纔放下盒子微微點了點頭,卻沒有命人給他搬什麼板凳。
不過能夠保住小命,已經令徐喆鬆了口氣,偷摸冷汗卻是不提。
至於那富商邢福安卻與他四人不同,不過他也有心交好這位手握重兵的大人,也回身讓家中準備了一份重禮。
他那盒子雖是幾人中最小的一個,不過那鄒洪明打開看了一眼之後頓時臉上覆又掛上了笑意,原來盒子中擺着一刻巨大的碧色珠子。富商邢福安送上的竟是一刻巨大的夜明珠!
這份禮物可當真是送的足了!
鄒洪明心中滿意,連帶的臉上笑意也是十足,他受了好處自然明白自己該做什麼,當下一拍手掌,喚來幾個侍衛,說道:“來人,鄒某才方攻陷了亂黨重兵把守的縣衙,卻不經意發現了幾位寧死不屈被囚禁於此飽受折磨的我朝忠臣。我料城中定然還有亂黨餘孽潛伏,齊正目,你等會安排些人護送幾位大人回去好生安養,不可再叫亂黨驚擾了幾位大人!”
“是,請大帥放心,標下省的該怎麼做!”
“去吧!”
他一揮手,他侍衛便退出了屋子。
有了他這一句話,屋內氣氛頓時好了起來。幾人臉上隱隱都有笑意,雖然肉痛自己的東西,不過若是自己等人真由‘投敵’變成了‘寧死不屈、飽受折磨、頑強抗爭’的忠臣烈士,那未來可就完全變了一個樣子。
甚至還有人心中暗猜,興許等朝廷平息了省內亂黨之後加官進爵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到時候又要活動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