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內連續出臺八號軍政府令,李漢自然不願意放過這個宣傳的機會,除了在五府內各處縣鄉城鎮張貼告示以外,還特別命人以通電告知全國。
熟知後世各種各樣的豐富宣傳手段的他可不會錯過這個出名的機會,之前僅僅是一場武勝關大捷,而且還不是他經手的,便給軍政府吸引了足夠的注意力跟人才、捐款等。如今軍政府出臺了最新的利民保民、鼓勵經商、徵兵擴軍、保障士兵權利的政策,他也不會放過這個吸引眼球的機會,除了通過通電的方式告之天下外,被他委以重任的軍政府的咽喉報紙---‘中國之聲’,這幾日來也連續加印了近六萬份。
除了他統治範圍內的五府,甚至連如今已經失陷的漢口租界內,都能看到賣報小童的叫賣聲。包括他本人、軍政府內督管民政的張梅生、報紙主編易均室以及鄂中不少名流,比如在京山等地頗有些名望的實業家盲公等,比如荊州府內一些接受了軍政府土改合約的地主、鄉紳、甚至採訪了一些荊州本地藉助了地利,快速完成了戶籍更換,並在荊州府內‘購買到’一塊土地的百姓。
連續數日的報道,種種開革命黨先河的政策跟宣傳手段,原本一份本不算完善的政策,卻生生的被擡高到了一個極高的地位,這幾日遍數南方諸省,出現最多的詞語莫過於‘鄂中新政’、‘土地改革’、‘士兵保障福利’、‘李易之’、‘荊州鎮守使’、‘免稅’、‘減租’、‘荊楚新政’等一衆字眼...
“俺叫大牛...俺,俺來自荊州府枝江縣,這..這是俺剛在軍政府更換的戶籍...大人提醒俺滿足農籍保障田體系資格,然後,俺在大人的關照下,只用了半天時間,俺就分到了三畝土地...大人告訴俺,土地的錢俺只需要在明年獲得收成之後開始償還,可以選擇在十年內還完土地欠款....還完之後,這土地就是俺跟俺孃的了!俺在這裡給軍政府的各位大人們磕頭了,俺大牛不識字,但回頭一定請先生幫俺訂一塊李大人的長生牌,天天給您上香!”
摘自--《中國之聲》報紙,1911年11月14日採訪的第一位通過荊州土地改革計劃,成爲第一位保障田受益者的答話。
“感謝軍政府,我跟兄長兩人還年輕,在大人的建議下,我們倆每人買了五畝土地。我跟兄長兩人都上過兩年私塾,會些簡單的算數,我算過了,我們倆正是年輕力壯,如果每年收成好,加上軍政府的政策又好、還爲我們免去了不少的地租,這樣算下來,我們倆買了十畝土地,其實只需要五年甚至更短的時間就能還清土地欠款...感謝軍政府的大官們...”
中國之聲報紙的新招募的記者在荊州府國土資源管理局前採訪到的一位似乎正在等人的年輕小夥,他笑着摸着剛剪不久的頭髮,晃着手上蓋上了軍政府大印的土地契約,笑得很甜也很健談。
看到有一位老人在一個憨厚面相的中年漢子的攙扶下,剛從國土資源管理局走出來,記者頓時跟了上去。
“老人家,請問您也是來辦理保障土地的嗎?”
老人眼眶有些紅紅的,瞧見他問話,他說話明顯有些不利索,“娃,不是,俺是來領取軍屬保障土地的!”
他掏出一個紅本本,是軍政府新辦理的戶籍身份證明,不過老人手上的封皮明顯跟一般的戶籍身份證明有些不一樣,那記者仔細一看,才發現右上角處出現了兩個模印出來的小字--軍屬。這是得到了軍方徵兵資料證明後,戶籍身份管理處加印的軍屬證明,有了這個證明,以後每個月可以手持戶籍身份證明,在軍政府處審覈資料無恙之後,可以獲得對應的軍屬保障。
旁邊攙扶那老人的漢子接過了話茬,“俺兄弟月前入了伍,前幾天軍政府下達了戰死通知...今天俺是陪俺爹前來領取軍屬保障用地的!”
這記者乃是學生兵出身,聞之肅然起敬,道了聲失禮了。也不好在開口詢問什麼了。
卻不想那老人抹了一把老淚,哽咽着道:“前段時間朝廷(老人錯把軍政府叫成了‘朝廷’)通知俺,俺娃戰死在前線了,還託人送來了一筆錢...俺在這裡給各位官老爺磕頭了...娃兒雖然戰死了,但大道理俺懂,沒讓北邊那些天殺的蠻子來搶來砸,娃兒死得值...這朝廷變了天,如今新朝廷心裡有俺們這些窮苦人兒,以後每個月還能領到補償,足夠俺一家老小生存了...”
“爹,別說了...小哥兒,俺知道你們是來寫報道的...報紙俺看過,俺們種了一輩子莊家,大道理不懂,但是政府對俺好,這道理俺是懂得...俺不給政府添亂子,你去忙吧,若俺的話哪天也能上報紙,你加上句...如果北方的蠻子再殺來了,政府還要招人,俺家老小都有政府幫照顧了,這條命,俺送給政府了....”
這些是這幾日來李漢命令《中國之聲》報紙派出的一衆新嫩記者在荊州府內的所見所聞,由於軍政府令上強制限制了購買保障田的必須是月收入在十銀元一下,並且收入越低的農籍,獲得保障田通過的可能性就越大,所以,記者所採訪的大多數人在接受採訪時使用的都是地方方言...湖北這地方因爲早年的太平天國之亂,尤其是鄂中這一塊大多數移民都是來自那是入楚躲亂的河南跟安徽籍,因此方言中有些偏安徽、河南化。
由於得到了李漢的批示,這些新嫩記者們完整了保留了全部的地方方言或白話版的採訪記錄。後來在排版時主編易均室還鬧過小脾氣,他認爲太過白話的行文,有損《中國之聲》報紙的形象,畢竟如今大多購買報紙的都是知識階層跟富人,尋常百姓大都是從茶樓等地方跟買了報紙的茶博士閒聊時才知道的。
對於這一點,李漢詳細的於這位最近一直苦心於經營報紙的主編耐心講了一番。他認爲,這一次正是報紙藉機打開臨近的湖南、四川、江西等地銷路的時候,藉助着已經吸引了天下注意力的荊楚新政。而新政主要是要介紹給誰看的?還不是天下的百姓...清末民治不開,雖說大多數人都會寫自己的名字,但大多數都是隻認識幾個簡單的漢字。所以,相比之大多數報紙的繁體字跟嚴謹的文體,以白話行文,敘事說理深入淺出,曉暢明白,只要粗識文字,就能讀懂,無疑更加方便報紙的傳播!
最後還是報紙以成績說服了易均室,在加印的報紙上連續刊登記者以白話才方的一些獲得保障田跟領取軍屬福利的介紹之後,在各地只要報紙一送到,幾乎不出一個時辰就能被搶購一空,連帶着連湖南長沙已經即漢口租界、武昌之後,成爲了《中國之聲》報紙的第三大銷售城市後。
最終,中國之聲報紙還是改爲白話行文,捨去了複雜嚴謹的文體!
不僅民間尤其是缺衣少食的窮苦百姓叫好,在文人知識分子之中,李漢跟鄂中軍政府也博了一個不錯的名聲。比如曾經曾經跟徐念慈一同1904年在滬創辦《小說林》社,筆名‘東亞病夫’的曾孟樸寫文贊之曰“觀天下革命之人何止十萬,然功成之後仍不忘革命之諾者,首推公也!”
這曾孟樸不但文章寫得好,在清末文壇尤其是江浙界內當是一員巨匠,他之《孽海花》天下讀書之人少有不知者,因此他一動了筆,頓時引來不少文人呼應。
先是他之好友,原清吏出身如今卻就任江蘇軍政府常熟民政長(縣長)的丁祖蔭也是開口稱讚。相比較曾孟樸,剛剛經歷了一場天災人禍的丁祖蔭反倒是逐詞逐條,尤其是將李漢的荊州土改拿來稱讚了一番。也難怪了辛亥初秋常熟、昭文兩縣遭受嚴重水災,殃及27鄉鎮,20餘萬人遭災,災情延至十一月中仍不見退去,如今他治下的常熟地區災民無數、食不果腹,倒是跟剛剛經歷了戰事的荊楚北部光化縣、襄陽府有些相似。現在常熟、昭文兩縣之內局勢隱隱不穩,他幾次懇請治下鄉紳、大地主等開倉接濟災民,卻換來的是鄉紳、地主催促交租,導致縣內局勢越發混亂了起來。鄉區發生農民.聯合抗租鬥爭不說,連帶的那些能力不凡的地主階級又鬧到了江蘇軍政府去,大都督親自下令要他安撫一方,儘快驅散當地民亂,甚至他本人如今都已經動了捕殺大義地保李同、王莊千人會領袖周天寶等人的主意了!
然而就在這時,荊楚新政伴隨着李漢鋪天蓋地的宣傳,傳揚到了江蘇省內。得知了荊楚新政之後,他頓時駭出了一身冷汗。這丁祖蔭雖然爲官多年,卻到底是個文官,身上的書生氣太足了,導致地方勢力很少有人買他的賬,時間久了,他的性子也就軟下來了。就如他事後跟好友曾孟樸書信中提到的一樣,險些釀成大錯,多年之聲望毀於一旦。遂決定依照荊楚新政之土改方案,拜訪不少當地鄉紳,希望能夠爲民減些負擔,遭到拒絕之後,加上江蘇軍政府連連催促他儘快解決常熟民亂,嘆息了幾日之後,隨修書一封,掛冠而去,卻是帶着家中老小,扮作尋常百姓一般,往湖北鄂中而去!
除此之外,文人之中爲他叫好之人還有一員朝廷命官,而這人便是朝廷也不能拿他怎麼樣,只能幹起的吹鬍子瞪眼,假裝沒有看見。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曾經赴英國入格林威治海軍大學深造。後轉入倫敦大學,習物理數學,轉習文學...歷任日本大使隨行、出洋考察憲政五大臣的一等參贊、學部二等諮議、海軍部顧問兼一等參贊、後任海軍部軍法司、軍樞司、軍學司司長的伍光建...他還有一個特殊身份,那便是中華教育會的副會長,文壇響噹噹的巨頭人物。
面對的清末的糜爛局勢,窮苦出身...至今保留一身清貧之風的伍光建甚爲痛心,他曾經多次過府上書攝政王載灃,希望他能寬鬆民賦...奈何旗人貴族一個個魚肉漢人,過得是神仙般的生活,那裡會去願意管漢人的死活,結果原本有意推薦他爲帝師的攝政王載灃在被他打擾了幾次之後,索性將他拉入不受待見的名單之中...着實傷了這位一直將‘位卑未敢忘憂國’掛在桌前的文人,纔有了他用自己的字在報上爲‘荊楚新政’叫好的舉動。
還不止如此,荊楚新政在李漢鋪天蓋地的宣傳之中,所造成的影響無疑要超出了一切的始作俑者,也就是他本人的想象。
在湖北武昌,已經完成了‘鄂中臨時約法’,又連續多日接到上海那邊希望他抵滬電報,正在收拾行囊準備離鄂的宋教仁第一個站出來爲荊楚新政中的土地改革叫好,他親自發了一封電報給李漢。在電報中他道:“平分地權乃我同盟會之教條宗旨,然武昌首義之後,遁初多有惶恐,經久研究之後,發現‘平分地權’與‘土地屬於私人財產,神聖不可侵犯’相互矛盾。但縱觀天下,但一些大土豪,坐擁上千乃至幾萬畝良田,並依舊在無休止境地繼續兼併土地,造成無數的失地農民變爲流民。這對整個社會乃說,是一種不穩定的因素。先生之名遁初早有耳聞,雖未蒙面卻多有相較之心。荊楚土地改革一處,先生以平和之手段,欲要行改革之良策,實乃上上之策...爲我民國日後成立後普行利民之策奠定基礎,特此拜上...遁初不日將親自過府與先生一談,往不憐指教!”
除他之外,另一位湖北軍政府高層---司法部部長張知本也對荊楚新政十分讚賞。這張知本曾經公費赴日本留學入法政大學攻法律,他與宋教仁一般,對於法律卻是看得極重。對於在荊楚新政之中鄂中軍政府以法律形式保障底層農民利益,並且也補償了鄉紳、地主等利益受損階級的表現給予肯定。並且,他對於荊楚正在實行的新戶籍制度很感興趣的同時,也帶有一定的警惕心,據傳他曾在湖北軍政府的例行會議上直言認爲荊楚之地的新戶籍改革一旦成功之後,則鄂中分軍政府將能完全掌握荊楚地界,到時候若李漢有意對抗武昌,則可能出現武昌政令不在在荊楚行使的情況。
據說有不少的湖北軍政府高層都對此提高了警惕,開始關注起李漢跟鄂中分軍政府的威脅來!
當然,也不是全都是稱讚聲...對於荊楚正在實行的軍人保障計劃,諷刺跟不和諧之聲在所難免的...申報、民報等非鄂中軍政府的報紙上都出現了一些不好的言論,比如民報上就出現了一些隱去了性命的報道,據說受採訪者乃是荊州府的鄉紳,他在民報之上大倒苦水,甚至將李漢曾經命人可以傳播出去的,一旦可憑談判不能說服荊州府內的一衆鄉紳、大地主,就採取武力的手段強行命令降租的消息傳播了出去。結果或同情或辱罵,總之吸引了不少外界的注意力,甚至連黎元洪都被吸引了過來,通電希望李漢在處理荊楚土地改革的過程中手段不妨和緩一些,並表示,湖北軍政府將會監督鄂中土地改革...顯然心中已經對李漢多了不少警惕!
他之所以沒有什麼舉動,一來現在李漢還沒有什麼過分的舉動,二來他現在的位子還不是很穩,加上十分懷疑以鄂中的財政,如何支撐得起荊楚新政之中高昂的財政支出...武昌曾經有人玩笑的估算一番,鄂中要維持不比武昌三鎮少多少的財政,每月僅此也需要約二十萬兩白銀的開支,要知道,比起武昌,鄂中的待遇在國內只比北洋軍稍差一點...如今再加上軍屬保障,雖然短時間之內收攏不少民心軍心,但是絕對不利於財政的長久支撐...這才抱着看好戲的態度,就等着鄂中財政出現困境之後,由他出面接管鄂中五府!
其他批評也大都是衝着他的軍人保障計劃來的...
當然,無論外面如何傳播,已經將宣傳任務安排下去的李漢也不再理會這些了...
該做的他都已經做了,至於成果卻要等上幾個月才能看到,而他如今還有更多事情在等待着他去做!
伴隨着北疆戰事的結束,軍政府逐漸走上了發展正軌。隨着新徵兵的出臺,與之快速擴充中的兵力一起得到快速發展的,則是在李漢的特別關注之下,前段時間分神置辦的幾份沒有太多技術含量的實業---火柴、肥皂、麪粉、水泥!
德國人的效率很高,不到二十天的時間內,一筆約莫幾百萬馬克的機器被從天津、廣州、上海集中到了漢口,然後又在得到了國內的批示之後跟隨着維爾納少校抵達了鄂中,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德國人的合作態度的確不錯,雖然可能也有其他意思在裡面,不過暫時勢力不足的李漢只能裝作不知道,不去理會了。隨着維爾納少校一同前來的還有十數名禮和洋行招募的技師,大多都是德國人,其中還有一名意大利人、一名美國人,都是安裝、調試機械的好手,而且在華多年,能夠用比較清晰的中文與人交談...顯然,維爾納少校考慮到了即便是將機械運來,李漢跟鄂中也沒有足夠的技工安裝的問題...不得不說,他的細心的確幫李漢解決了不少困擾...
江漢平原之上擁有個豐富的水電資源,無論是漢江還是長江沿岸府縣都有不少便於安裝水電發電機組的地方...前段時間李漢派出了不少的測繪學堂的學生兵外出考察地形時就已經吩咐注意一些比較適合發電的地方,在荊州、襄陽、鄖陽府內鬥發現了多處適宜安裝大型水力發電機組的地方,不過考慮到他手上跟德國佬弄來的水電機組實在是不夠,最後他還是隻在應城留下了四組240千瓦的小水輪,四組448千瓦的水輪發電機組留在荊州,至於襄陽等地,卻還要晚一些才能真正用上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