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沉默了一分鐘以後,安靜蕾說:“你的推斷邏輯上是說得通的,但是,劉駐不是說,現在還不確定那些孩子是在被上傳意識嗎?”
“那些孩子躺在玻璃罩裡,他們耳朵後面連出一根金屬線連接着玻璃罩,這些跟我的意識被上傳時一模一樣!段瑞一定是在上傳他們的意識!
我第二次從遊戲中甦醒時被送到了一個大宴會廳裡,那裡正在開宴會,宴請的是天正公司的投資人、天正公司的科學家們,還有很多媒體的記者,當時,段瑞當着這些人的面說,他已經研究出了使普通人大腦異常放電的方法,他會第一個使用這個方法使他自己的大腦異常放電,然後,用腦機接口技術把他自己的意識上傳進電腦遊戲裡做測試。
段瑞說這些鬼話是騙人的,他怎麼可能拿自己做測試,段瑞一定是先拿福利院裡的孩子做測試!先用他研究出來的方法使這些孩子的大腦異常放電,再用腦機接口技術把他們的意識上傳進電腦裡做測試!一定是這樣!”
那些可憐的孩子,他們的意識被上傳進入電腦遊戲裡以後,一定也會被抹掉記憶,他們不知道自己身在遊戲世界裡,段瑞是個毫無人性的惡魔,他以折磨人爲樂!他一定把那些孩子的意識扔進最慘無人道的遊戲裡……段瑞簡直是、簡直是,惡魔!
靜蕾,我親身經歷過段瑞設計的那些變態殘忍的虐殺遊戲,簡直是慘無人道!”
安靜蕾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說:“這些話你跟劉駐說了嗎?”
“還沒來得及說。”童心沒精打采地說,她明顯情緒十分低落。
安靜蕾話鋒一轉,說:“對了,你昨天晚上給我的那張照片裡的男人,他在現實世界裡叫趙維安,他曾經是這個福利院的院長,你確定他是遊戲裡被切腦上傳的人嗎?”
“確定。被切腦上傳的人,他們生前的記憶會被抹除,他們只記得自己名字裡的一個字,趙維安在遊戲裡就叫安,在第一關遊戲裡他的外形跟他本人一樣,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所以我才能知道他在現實世界中的長相;在第二關遊戲裡,他的意識被賦予到了一個十歲男孩的身上。”
安靜蕾推斷:“趙維安被切腦上傳,一定也跟天正公司的秘密有關!童心,你畫的六張畫像裡,已經有五個人的身份被查明瞭。趙維安曾經是夏小雨福利院的院長,何東和劉茹是兩個被通緝的人販子,蘭採蓮曾經是段正天家的保姆,呂青曾經是段瑞所在小學的心理老師。這五個人被段瑞切腦上傳,看來都不是偶然的!段正天和段瑞一定隱藏着什麼秘密或者這個案子背後隱藏着更大的陰謀!”
童心一直低着頭看着草地,她揪了幾根小草放到身邊那個唐氏患兒的手裡,外人看來她只是在跟這個唐氏患兒玩兒,其實,她聚精會神地聽着安靜蕾說話,一個字也沒有漏掉。
她低着頭等着安靜蕾繼續往下說,安靜蕾果然又說道:“童心,這個案子比我想象的複雜得多也兇險得多!”她停頓一下,忽然語氣陰沉地說:“你不是一定要配合劉駐查案的,你沒有這個義務!”
安靜蕾說出的最後一句話完全出乎童心的預料,她差點驚訝得擡起頭來瞪着安靜蕾,幸虧她控制住了自己,她沉默了兩秒鐘,低聲問:“靜蕾,你怎麼突然說這個?!”
安靜蕾的語速慢悠悠的,語氣裡藏着隱隱的憂傷,這完全不像是她平時的風格:“在你之前有兩個女警因爲跟劉駐一起調查這個案子,她們都身負重傷,現在她們還在醫院裡。”
童心本來一直低着頭在揪小草,聽到安靜蕾的話,她的動作突然停頓了一下,她意識到自己失態後,又立刻開始揪小草放到身邊那個唐氏患兒的手裡,她有點緊張地問:“那兩個女警是怎麼受傷的?”
“她們中的一個叫孟帆,她曾經是劉駐的未婚妻,孟帆在本市GA局工作,劉駐是鄰市GA局的刑警,他們訂婚以後又分手了,不知道因爲什麼,他們分手以後,劉駐忽然來到孟帆所在的GA局開始跟她合作調查天正公司的案子,但是剛調查了一個月,孟帆就突然神志不清了,沒有人知道是爲什麼,現在孟帆還住在本市的一家精神病醫院裡;
另一個女警是我唯一的好朋友,她叫唐欣,唐欣跟我一樣是搞技術的,她一直暗戀劉駐,她知道劉駐在調查天正公司的案子,就經常主動去找劉駐幫他查案,有一天,唐欣去劉駐的辦公室找他時,劉駐的辦公桌突然爆炸,把唐欣炸成了重傷。後來查出來是孟帆往劉駐的辦公桌裡放了一個芯片,那個芯片其實是一個炸彈。
劉駐的辦公室發生爆炸之後,孟帆神志不清被送進了精神病院,唐欣全身百分之九十燒傷,雖然還有一口氣,但是生不如死,現在還躺在醫院裡。”安靜蕾快速說出這些話,好像這些話已經在她心口堵了一萬年!說到唐欣現在的處境時,安靜蕾的聲音微微顫抖起來!
童心驚訝地擡頭看了安靜蕾一眼,又趕緊低下頭去。
在童心的印象裡,安靜蕾一向遇事理性冷靜,遇到再大的事,她都表現得雲淡風輕,輕易就能化危難於無形,現在,在兩個黑大個的監視下,在距離她六七米外還有另一個女護工的情況下,她居然嘴脣微微顫抖,幾乎要哭出來了!
童心見安靜蕾這個樣子,她立刻有點慌神了,在她心裡,安靜蕾是神一樣的存在,沒想到她也會感情用事!情急之下,童心突然想起有一件事她還沒告訴安靜蕾,她連忙說:“昨天晚上我和劉駐在康健樓地下室的風道里遇到了一個人!”
果然,童心這句話成功引起了安靜蕾的注意,她的表情立刻恢復常態,輕聲問:“他是誰?”
“他叫鄭福利,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大男孩,長得帥的要命,可惜,他得了一種怪病叫間歇性嗜睡症。”童心一股腦說出鄭福利的情況。
安靜蕾好奇道:“你怎麼對鄭福利的情況這麼瞭解?”
“是劉駐告訴我的,劉駐說他剛來福利院第一天晚上,鄭福利就趴在他的房間牀底下,劉駐推斷鄭福利就是從風道爬到他房間裡去的。
周醫生告訴劉駐鄭福利有間歇性嗜睡症。不知道段瑞在拿他做什麼實驗,段瑞派了三個護工二十四看着鄭福利,但是鄭福利還是經常趁護工打盹時在福利院裡亂跑。不知道爲什麼,段瑞就由着他這麼亂跑,也不把他關起來鎖起來。真奇怪!
這個鄭福利應該是把福利院的每個角落都跑遍了,昨天晚上,我和劉駐在風道里遇到他,就是他給我們倆帶的路,我們才找到那個實驗室。”
童心的嘴像連珠炮似的把鄭福利的情況一一說了出來,她偷眼看了一下安靜蕾,她發現安靜蕾眉頭微蹙,似乎正在思考,她很高興她把安靜蕾從憂傷的情緒裡拽了出來,但是,她自己的腦子裡卻執拗地回放着安靜蕾說的關於孟帆和唐欣的事:
“靜蕾告訴我孟帆和唐欣的事,是在勸我不要幫劉駐調查天正公司嗎?
靜蕾爲什麼要這麼做?因爲擔心我也會像孟帆和唐欣一樣?
或者,靜蕾在懷疑劉駐有什麼問題嗎?”
童心的腦子裡滾動着一大堆問題,百思不得其解時,安靜蕾站起身來,童心看到另一個女護工走過來跟安靜蕾說:“該回去了。”
安靜蕾一聲不響地站起來,她跟那個女護工一起讓唐氏患兒們站成兩排,把他們領進了康健樓裡。
童心也站起來,她轉頭看向劉駐,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周醫生站到了劉駐身邊,他們倆正在說話,周醫生時不時瞟向她,童心感覺到胃裡一陣翻騰,一種巨大的厭惡感衝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