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金盆地,有一塊人跡罕至的死域,五年前,一車走私貧鈾彈不小心在這裡爆炸,污染了一塊近三平方公里的區域,三天之內,這片區域內的生物,包括老鼠蟑螂一類的小強型生命全部死亡,於是,一片死亡區域逐漸形成。
這事之後的前三年,有不少莽撞的拾荒者闖入其內,以期在這塊荒蕪人跡的土地上找尋屬於自己的運氣,一個又一個人進去,絕大部分人沒有出來,在死域中徒留一堆枯骨,出來的人經受大量輻射的照射,器官受到嚴重損傷,剛到安全地,人已經不行了,至死都沒能講清楚裡面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高死亡率,讓這塊區域惡名昭著,漸漸的,去的人越來越少,這兩年幾乎沒有人做愚蠢的嘗試。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片死域中突然冒出一些生氣,有好奇者在死域邊緣發現一些奇怪生物活動的痕跡。
惡土出刁民,毫無疑問,能在這片死域生活的蟲子,絕非善類。
這時,如果有人能穿透這片死域的迷霧,找到隱藏在死域中的入口,就會發現一個惡魔的國度。
死域的地下,建立一個縱深一千多米的立體國度,地下面積遠大於死域的面積,地底幾乎被掏空了,泥土和莫名的液體混合在一起,凝成黑褐色的物質,變得有溫度有彈性,就像是某種有生命的基質。
在基質中,縱橫交錯,穿插無數粗壯不一的生物脈絡,這些脈絡構成地底王國的骨架,無數形狀怪異的器官在脈絡上凝結成型,發揮各自不同的功用,如此構成一個無比複雜的世界。也許它的容積規模遠比不上蟲羣峽谷的地底世界,但它的複雜度卻是蟲羣峽谷無法比擬的。
死域的地下世界分門別類設了許多功能區,各功能區之間,忙碌穿梭的是無數形狀怪異的蟲子,而這其中,最震撼人心的是一類長了一半人形軀體的怪物,人形軀體保留的部位各不相同:有的人身體外部覆蓋着深紅色臃腫的甲冑,有的人四肢部位被嫁接了烏黑色的粗壯螯爪,還有的人背後長出幾對蛛足……
無數不可想象的拼接創意在這裡體現得淋漓盡致,而這些拼接物一致的特徵是它們的胸腔深處,埋藏着一顆蠕動的腦體,它們的機能驅動器。
而在地底王國的核心出,有一個碩大生物巢,它懸掛在空中,連接無數生物脈絡,毫無疑問,它是整個地下世界的心臟,就像是鑲嵌在皇冠上的寶石一樣顯眼。
在生物巢中,一具人形生物泡在一池粘稠的褐色液體中,愜意地張開四肢,躺在池邊,柔而韌的基質池壁恰好凹陷一定的程度,將他托住。
基質池外,人形生物身前矗立幾隻奇形怪狀的蟲豸,它們高大威猛,論氣勢也許比不上唐霄手刃的蟲王卡爾西斯,但比蟲羣峽谷的小青龍要強大多了。
它們有名有姓,長長的姓名中包含了梅拉爾卓德歷史上著名蟲羣領主的血脈印記,它們分別是:
瓦奧萊特,孵化獸領主,司蟲羣的繁殖工作。
阿克曼,戰爭領主,蟲羣的先鋒大將,利齒之王。
薩羅揚,心靈獸領主,司低級蟲羣的控制。
迦拉隆,飛行領主,蟲羣的空軍指揮官。
布盧姆,饕餮獸領主,
司蟲羣的能量供給。
此時,這些蟲豸垂下高傲的頭顱,收斂肉須,放鬆了節肢,儘量表現出恭敬而溫順的態度。
其中一隻蟲豸,腹部的呼吸器微微震顫,發出奇怪的聲音,仔細分辨,竟然是人類的語言:“王,蟲羣峽谷已經很久沒有送來標本了。”
其實,它們本可以用精神來交流,但王更喜歡這種方式。
“我知道了。”王捧起一波液體,撲到臉上,人類的臉龐立刻糊滿黏-膩的油液,他露出舒適的表情,說道:“瓦奧萊特,標本計劃進行得怎麼樣了?”
瓦奧萊特躬身回道:“距離第三期目標,還差31.62%,奧賽奎因解析度100%,歐培拉解析度98.15%,格魯斯的解析度是89.72%,浮屠則是55.02%……”
王打斷他的彙報:“浮屠的解析度還是這麼低嗎?”
“我王,浮屠是第三階段的終極兵器,難度是奧賽奎因的數萬倍,我們還需要更多的時間和基因能量,最近沒有收到蟲羣峽谷的標本,浮屠的解析工作幾乎處於停滯的狀態。”
薩羅揚問道:“上次莽蒼森林事故後,峽谷單方面斷供了標本,我王能解決這個問題嗎?”
王沉吟道:“這是一個懲罰,懲罰我擅自行動,懲罰我破壞規則,懲罰我脫離家族控制。眼下,我有兩條路可選:第一,交出我的心核,由家族掌控,當他們覺得一切盡在掌控,就會放松管制……”
瓦奧萊特憤然反對:“不!我王高貴!怎能由一個低劣的種族控制心核!”
其餘蟲豸紛紛附和,因爲王被控制,即意味着它們被控制。
王繼續說道:“第二,我們不斷增長實力,直到有一天,我能夠直面我的家族,所有人的都要仰視我!所有人都在我的面前顫抖!所有人都要表示臣服!”
“我王威武!”
“對!就該這樣!”蟲豸大聲應和,羣情激奮。
“王,我們怎樣才能變得強大?!”
王頓了頓,指了指頭頂,說道:“我的宿命之敵在外面,在天上,就在金色年華,拿到他的傳承,我就能完成浮屠的拼圖,屆時,有空中霸主的支持,我的軍隊將能踏遍整個世界!”
阿克曼問道:“我王,需要我們做什麼?”
王說道:“我察覺到,他有時候會在盆地裡出現,我要你們加快歐培拉和格魯斯的解鎖度,量產奧賽奎因,潛入金色年華,只要能拿到他一滴血,我就能獲得一部分傳承的秘密,而如果能吃掉他,我必定能跨越當前等階的桎梏,達到一個全新的高度,也許那個時候,我就能……面對我的家族。”
說完,他喃喃自語,道:“哼哼!既然規則已經破壞了一次,那就不在乎破壞它第二次,第三次。”
薩羅揚低頭諫言:“我王,我還有一個建議。”
“說。”
薩羅揚輕聲低語:“偉大的蟲羣之王,其實人體的軀殼就是您最大的桎梏,只要您願意放棄它,您立刻就能達到一個全新的高度,而我們之間的交流,完全沒有必要用這麼低級而愚蠢的方式!”
薩羅揚的英文發音最爲標準,聲音低沉而充滿韻律,帶着一絲讓
人無法抵抗的魔力。
王單手撫額,甩了甩頭,說道:“不!呃……我心中……有個聲音在呼喚,在吶喊,讓我不要放棄人類形態,它……它好像叫做……人性!唔!就是人性!!”
王放下手,慢慢從池中站了起來,他的瞳孔從迷離中逐漸清晰,然後,眉頭微皺,突然間,他單手猛往前一插,白皙的手指尖端驟然伸出一長串烏黑的物事,將薩羅揚擊飛,直接穿透它的軀體,將它生生釘在牆壁上。
薩羅揚發出一聲悲鳴,蟲液從口器和胸腔傷口處汩汩涌出來,傷勢並不輕,而它卻不敢反抗,甚至不敢求情。
迦拉隆忙說道:“偉大的蟲羣之王,請您寬恕薩羅揚的冒犯,它只是有點急,並非惡意。”
王睨視着它,說道:“不要嘗試影響我的思維,這次是警告,下次再犯,我會讓新的心靈領主取代你,明白嗎?”
說罷,黑色物事如潮水一般消褪,薩羅揚軟軟跌落在地上,蟲液流了一地,薩羅揚輕聲回道:“是,偉大的蟲羣之王。”
蟲羣上級對下級的控制是絕對的,這條指令寫在它們的基因深處,如宿命一樣如影隨形,無法擺脫,哪怕王瀕臨隕落,它也能通過意念瞬間殺死領主。
阿克曼說道:“王,人性在我眼裡,只不過是軟弱的代名詞,揹負它,對偉大的您來說,並沒有什麼用處!反而會影響您的決斷!”
也許正因爲這種絕對控制,才造就了蟲族的絕對團結和鋼鐵意志,但絕對控制不等同於絕對服從,領主一樣有自己獨立的思維,它會從自己的角度去思考服從的含義,替王考慮事情的對錯,並提出建議,當然,也僅限於建議。
例如阿克曼的據理力爭,蟲王不會把它的反駁當作忤逆和背叛。
王沉吟道:“人性,遠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簡單,它比蟲羣的規則要複雜,難以理解,人類正是因爲人性而強大,我……在品嚐人性,解析人性……”
頓了頓,他說道:“這件事你們無需再提,我自有考量。”
衆領主紛紛垂頭,說道:“明白。”
薩羅揚問道:“王,金色年華是整個聯邦的櫥窗,最顯眼,也是最重要的地方,以我們目前的兵力,恐怕無法衝擊那個地方。您別看外面有數十萬改造植裝戰士,它們除了外觀特別,會驚嚇的普通人類,本身的實力並不比荒野人類要強多少,只能算是炮灰,只有我們的生化戰士纔是真正的核心兵力,而目前,我們的戰士儲備並不夠。”
“我明白這個道理。”王頷首道:“我並沒有讓你們從正面衝擊金色年華,我的家族僕從告訴我,最近金色年華髮生一系列失控的事件,有人三番五次偷竊了秦淵的眼,而秦淵似乎沒有什麼好辦法去阻止它。我想,不多久,秦淵的眼睛會全面失效,整個超能學院將失去它最強大的監控網絡,這就是奧賽奎因的機會,現在是最好入侵和潛伏的時機。迦拉隆,你要把握好這個機會。”
迦拉隆俯首迴應:“遵命。”
王邪笑道:“秦淵也是一個有趣的存在,一個梅拉爾卓德所不能理解的生命形式,不過不管什麼生命,在梅拉爾卓德的終極混沌規則面前,都將化爲蟲羣的養料和糞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