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鹿，你知道嗎？在那個末日時代裡，物資是極其匱乏的。
“匱乏到什麼程度呢？
“匱乏到末日時代中的超凡者們，如果沒有一定程度的‘辟穀’能力，如果沒有被活埋一個月仍能保持基本戰鬥力的本事，如果矯情到像現代人一樣幾天不吃飯就手腳發軟……那是不可能活下來的。
“在那個時代裡，一個孩子剛出生的時候，父母不會給孩子哺乳，而是會把他扔在一邊，讓他斷水絕食。
“等到兩天或者三天後，在孩子飢渴難耐、奄奄一息、幾乎要死去的時候，父母會爲孩子注射大量的靈力藥劑。
“在那一刻，孩子體內求生的本能發揮到極致，奇蹟爆發。
“靈力會在細胞意志的作用下，對孩子的生命形態做出一定程度的改寫，讓他的身體自動適應這種缺水少食的狀態，覺醒‘辟穀’。
“這通常是末日超凡者們獲得的第一個超凡能力，也是他未來生存的必要保障。
“有人成功了，但也有人失敗了，不過後者我只聽說過，卻從來沒見過。”
因爲失敗的人全都死了啊。言律歌想道。
他回想起自己在末日時代裡的生存環境。
普通超凡者十天半個月才吃一頓飯是正常的，像他這樣的獨行者則更慘一點，總覺得自己經常在快餓死的邊緣徘徊。
有組織的超凡者好歹生活在聚集地裡，亞空間的環境也相對正常，有時走着走着還能在路邊摘到野果。
而他只能在全是污染物的主空間裡遊蕩，睜開眼只有滿目瘡痍的混亂之地，別說採野果了，多吸兩口空氣都會被孢子型的污染物污染，在肺里長出蘑菇型的肉瘤。
想要點什麼東西，就只能伏擊路過的人類妖類，或者溜進其他聚集地去偷點搶點。
……所以啊，他上輩子雖然老是殺人放火不幹人事兒，但那不都是餓的嗎？
“聖徒”那一脈想留他下來的時候，他不是沒有考慮過，畢竟安定的生活對顛沛流離的人來說太有誘惑力了。
但那個時候，他還沒辦法把精神健康情況檢定模型耍着玩，也沒有現在這麼好的自控能力，隨時隨地都可能失控發瘋亂殺人，所以還是算了吧。
言律歌微笑着，按了按面孔上鍊接着白鹿的義眼，就像在一位家長面對自家幼兒的幼稚提問，用一種近乎寵溺的語氣溫和地解釋道：“而對於更年長一些的超凡者來說，獲取資源的途徑只有兩個。
“一個是狩獵，但狩獵即是戰爭，戰爭就意味着死亡。人類在狩獵妖族的同時，妖族也在狩獵人。
“另一個，則是聚集地內部資源的循環利用。亞空間的生態環境其實相當脆弱，在最好情況下也只能維持物質和靈力總量恆定不變，所以他們必須讓死去的人化作養分，來養活活着的人。
“這個決定相當殘酷，但是卻是現實。”
不是每個亞空間都像西澤的終戰之地那般，有山水有花草有生物，有一個小型卻完整的生態圈的。
大部分亞空間在第一個智慧生命發現它之前，都是死寂的。
要將它改造成適應人類生存的地方並不容易——大約類似於現代人類建造外太空生態圈的難度。
也就是超凡者們的生命力都比較頑強。
言律歌曾經在妖族的腹地，見過一個像鴿子籠一般的人類聚集地，大約只有兩千多立方米的體積，裡面唯一物質是二氧化硅也就是岩石，但是裡面居然擠了一千多個人。
這些人從不與外界聯繫，對外界的資源也沒有需求，多年以來都過着與世隔絕的生活，以至於就這麼在妖族眼皮底下苟了很多年，都沒有被發現。
他們是怎麼做到的呢？
言律歌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他們普遍擁有一種類似“休眠”的能力，將生命活動所需要的養分降到最低；嚴格控制人口數量，一個生命死亡，另一個生命才被允許誕生；甚至所有人的壽命都是根據物資存量嚴格計算的，不允許多活一天，也不會讓其少活一天。
如果不是因爲一些意外，言律歌覺得，這個聚集地說不定還能苟很多年。
“所以……”白鹿的語氣有些艱難和乾澀，“所以，您認爲，他們的做法是正確的嗎？”
“或許吧。在末日時代裡，只要能讓更多幸存者活下去的方法，都是有意義的。”
“那麼，孔雀王朝這邊……”
“我只是突然之間想起了一些事，給你的新劇本提供點素材而已。”言律歌換了一個姿勢，笑，“和我想要關門放狗，爆破他們那個煞筆聖王有什麼關係？”
白鹿也笑了起來。
她家老闆，明明生在一個極端殘酷的時代裡，所經歷過的一些事情讓她僅僅是聽聞，便覺得恐怖和難受，但是卻奇蹟般地保留了本心，活成了一個溫柔善良的人。
“希望屍狗不要辜負您的希望。”白鹿說，突然又像看到了什麼一般，“等等，老闆，你看？”
言律歌擡起眼：“嗯，我看到了。”
他看到了，昨日在旅遊大巴上遇到的那一家三口。
那年輕的父母帶着失明的孩子出來“旅遊”，而後他們便在多琅購物城中，爲孩子買下了一雙眼睛。
現在他們重新出現了，等上了停在旅館門口的旅遊大巴。
那孩子的雙眼上纏着紗布，暫時仍舊看不見。但是從他父母輕快的神情上來看，手術應該成功了。
孩子剛剛落座時，因爲動作幅度有些大，眼上蒙的紗布落下來了一些。他的母親幫他整了整，重新蒙上。
但是在那一瞬間，白鹿和言律歌都看到了。
他移植的那對眼球——
——是運屍人的眼睛。
……
——“聖王殿”特使聖·晴抵達人類屍體加工廠。
——“聖王殿”特使聖·晴已死亡。
——133號執行部隊、531號執行部隊共計234人已攜帶重型武器，抵達人類屍體加工廠。
——“聖王殿”特使聖·微、聖·吾抵達人類屍體加工廠。
——“聖王殿”特使聖·微、聖·吾已死亡。
——133號執行部隊、531號執行部隊共計死亡183人、重傷20人、輕傷21人，確認已失去作戰能力。
——上述死者的屍體均出現活化現象，已成爲受異常生物041控制的“活屍”。
——重新對異常生物041的戰鬥力進行評估。
——更新異常生物041的戰力等級爲：S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