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蔭縣公安局法醫科,設在縣局西側的區域內,擁有七間房子,分別是物證檢驗室,傷情鑑定室,文檔保存室,dna比對室,科長辦公室、法醫辦公室,剩下一間是民警宿舍。
法醫科的科長叫石金廣,今年51歲,二級警督,他從20歲開始當法醫,已經幹了30多年的法醫,在屍體解剖領域,有着很高的權威。
之前法醫科裡有七八個法醫,可是因爲這一行經常跟死人打交道,所以許多人忌諱之下,紛紛託關係調離了崗位,老隊員一個勁兒的往外走,新同志沒有人願意進來,所以法醫科的人越走越少。
上個月,最後一名科員也憑藉關係調到了檔案科,結果導致整個法醫科上上下下就剩下石金廣一人了,看到這一幕,石金廣也提出了調崗申請。
好在縣局的領導沒有完全糊塗到家,知道要是把石金廣給調走的話,那法醫科連個看門的都沒有了,所以好說歹說的給他做工作。
通過局長和政委的連番談話,總算把石金廣給穩住了,稱無論如何也會想辦法給法醫科補充警力,讓石金廣繼續呆在法醫科工作。
正是由於這個原因,當嶽華陽聽到石金廣看中了凌旭後,他二話不說就答應了,把凌旭給分配到了法醫科,然後讓石金廣領着凌旭去法醫科熟悉環境。
弄清自己來法醫科的內情之後,凌旭心裡隱隱有種上當了的感覺,急忙拽住石金廣,問他現在申請調離還來得及嗎?
看到凌旭剛來就想走,石金廣不禁做起了他的思想工作:“年輕人要穩住性子,你別看咱們這法醫科不吃香,可是咱們這也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升官快。
你要是從別的科室裡想升職,那些競爭對手都是一沓一沓的,但你如果在咱們法醫科想升職,我保證一個競爭對手都沒有,想怎麼升就怎麼升,多好啊。”
“廢話,這裡算上你這個科長,總共就倆人,可不是沒有競爭對手嗎。”聽到石金廣的話,凌旭忍不住從心裡吐槽了一句。
兩人正說着話呢,忽然,一個警察跑了進來,見到石金廣之後,表情焦急的說道:“石科長,快,跟我們去一趟現場,經濟開發區剛剛發生了一起碎屍案,彭大隊請你過去看看。”
聽到這番話,石金廣心頭一驚,二話不說拿起自己的工具箱,然後抓起還在發愣的凌旭:“走,跟我一起去現場,既然你來到了咱們法醫科,那我得好好培養你一番。”
話音落下後,石金廣不管凌旭願不願去,直接把他塞進了警車,然後自己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待兩人坐好後,警車鳴着警笛朝縣局外面駛去……
“什麼?碎屍?天吶,我暈血啊……”警車裡傳來凌旭的哀嚎聲。
十多分鐘後,凌旭、石光金跟着那名警察來到了縣經濟開發區內的一處工地上,此時,工地四周拉起來警戒線,把無關人員隔絕在外面。
進入警戒線後,一名佩戴一級警督肩章,身材魁梧,相貌威嚴,濃眉大眼的壯漢朝三人走來,此人是縣局刑警大隊長彭震罡,見面後,他沒有任何寒暄,直接說道:“石科長,麻煩你過來驗一下屍體,看能不能發現什麼疑點?”
說話間,彭震罡讓那名警察去負責勘查現場,而他則親自領着石金廣和凌旭朝屍體處走去,在走的時候,他簡單介紹了一下案情:
今天上午8點15時分,經濟開發區派出所接到工地施工人員報警,稱他們在工地搭建居住棚的時候,無意中挖出了一條人類的手臂,看到這兒,工人們驚恐之餘,撥打了報警電話。
派出所的民警來到現場,沒敢輕舉妄動,直接聯繫了刑警隊,待刑警隊員們趕到後,組織工人們圍繞手臂展開挖掘,半個小時後,又挖掘出一條手臂、兩條腿、一副軀幹、一顆頭顱,由於掩埋的時間過長,屍體已經嚴重腐爛,死者的面貌無法辨認,目前唯一可以確定是死者系男性。
正說到這兒,三人來到了一塊用布圍起來的區域內,指了指裡面,彭震罡淡淡說道:“那具屍體就在裡面,咱們過去看看吧。”
石金廣點了點頭,放下工具箱,從裡面取出頭套、口罩、鞋套、手套、佩戴整齊後,他給凌旭扔過去一副口罩和一部照相機:“第一次出現場,給你個簡單的工作,待會兒你負責照相取證。”
“科長,我暈血。”凌旭接過口罩和相機之後,小聲的說道。
“沒事,這具屍體上的血液已經流乾了,現在除了一堆腐肉之外,根本沒有血液了。”說完,石金廣進入到布罩內,見此情形,凌旭只得戴上口罩,硬着頭皮跟了進去。
一進入布罩內,凌旭就差點吐出了,雖然戴着口罩了,可是屍體上那股腐臭的氣味依舊撲鼻而來,勉強忍住嘔吐的衝動,凌旭站在一處角落裡,不敢觀察地面上的那具屍體。
見到凌旭的反應後,石金廣並沒說話,他先是把屍體殘塊拼湊起來,然後對凌旭吩咐道:“整體照相,重點是屍體的缺口,每個部位都要從不同的角度拍攝,可以多照幾張。”
“嗯……咳……唉……”吱嗚着猶豫了一番,凌旭終究接受了命令,哆哆嗦嗦走到屍體旁邊,探出相機,不敢直視屍體,半閉著眼睛對屍體拍照。
看到凌旭拍照的架勢,石金廣不禁說道:“你好歹也是學醫的,在學校的時候,怎麼也得上幾堂解剖課吧?那時候你也這麼害怕嗎?”
“我學的是獸醫,解剖課雖然上過,可我們在課堂都是拿白條雞進行解剖,解剖完就送到了食堂,摻點蘑菇和土豆,然後直接給燉了。”說到這兒,凌旭又指了指地面上的屍體:
“我之前連鬼片都不敢看,見到個花圈都躲遠遠的,現在倒好,上班還不到半天呢,就被你弄到這裡給屍體照相,說句實話,現在沒嚇哭,我已經很自豪了。”
回答完問題,凌旭忍不住問了一句:“科長,按說這照相取證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工作,你怎麼放心交給我這個新手呢?難道?你感覺我有天賦?”
聞言後,石金廣有些尷尬,乾咳了兩聲,訕訕的回答說:“我沒有看出你有天賦,而是嫌惡心,每次給屍體照完相,膈應的我好幾天吃不下肉,所以才把這活交給你的。”
聽到這話,凌旭差點倒不上氣來,剛想回嗆兩句,石金廣卻轉移話題,一臉認真的對着屍體進行檢驗:“屍體被分成了六份,骨骼切口平整,應該是被電鋸、大型切割刀之類的工具切碎。
屍體上的皮肉雖已中度腐爛,但筋脈還有韌性,骨骼並未完全暴露在外,部分肌肉和骨骼尚且黏連,現在天氣炎熱,氣溫最高時可達到30℃左右。
綜合屍體的腐爛程度和當下的氣溫,所以初步給出判斷,死者的死亡時間不會超過一個星期,雖然屍體腐爛嚴重,無法辨別死者的樣貌和特徵。
但是死者的體型較瘦、脊椎骨微有彎曲,雙臂肌肉粗壯,腿部筋脈韌性較強,殘餘的膚色略黑,根據這幾個現象,我認爲死者生前是一名體力勞動者。
目前我就發現這麼多,如果想要進一步檢驗死者的年齡和生前身體狀況,需要對屍體進行解剖,使用專業儀器化驗死者的dna和機體組織才行。”
講述完這些,石金廣拿出驗屍表格,把自己的初步檢驗和分析結果填上去,然後用手清理切口上的污泥,配合凌旭對屍體進行拍照,當他們做完這些工作後,凌旭再也忍不住了,跑到布罩外面嘩嘩大吐不止。
“第一次處理這種事情,基本上都是這種反應,以後習慣就好了。”安慰了凌旭一句,石金廣摘下自己的手套和頭套,解下口罩後,他隨口問了句:“小凌,通過剛纔那番觀察,你有沒有什麼發現?以你的直覺,你感覺死者是如何被殺的?”
吐出兩口苦膽水之後,凌旭這才一臉虛脫的站起身子,聽到石金廣的問題後,他擦了擦嘴,然後沒好氣的回答說:“我感覺這個死者是自殺的。”
“咳咳……胡說八道……”聽到凌旭這個奇葩的回答後,石金廣被噎的差點說不出話來,平復了半天,他指了指布罩裡面被碎成六塊的屍體:“有本事你也把自己自殺成六塊試試,我看你能不能辦得到?”
把自己的初步驗屍報告遞給彭震罡,石金廣讓他把死者的屍體存放到轄區火葬場去,因爲縣局法醫科的解剖現場設在了轄區火葬場內。
通常情況下,遇到意外死亡的案件,對於暫時不能確認身份的屍體,警方通常會存放到火葬場,這樣一來,既可以隨時對屍體進行解剖,事後處理那些解剖的屍體殘片時也比較方便。
接過石金廣遞來的驗屍表,彭震罡看了看,然後吩咐手下尋找轄區內的失蹤人員,重點是一個星期之前突然失蹤的當地務農居民、外來的務工人員、從事體力勞動的人員。
當幾名刑警隊員按照吩咐去各個派出所走訪排查線索之際,石金廣和凌旭二人也完成了這次出警任務,跟着對方的警車回縣局法醫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