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了甩手上沾染的鮮血,嚴修澤望着面前已然殘缺不全的屍體,面色不由得凝重起來。
他之前一直把這裡當作一個普通的恐怖組織,即使是遭到榴彈炮的襲擊,也沒有太將這種事情放在心上,只當他們順帶還走私了一些軍火。
可面前的這一幕卻讓他原本的想法有了動搖,能夠嘴含炸彈、決絕赴死的死士,可不是任何秘密武裝組織都能培養出來的存在,看來這個地方,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危險一些。
順着之前探查到的那條路徑繼續深入,嚴修澤果然發現了一扇金屬鑄就的保險門,不過此時的保險門並未緊閉,而是虛掩着,倒讓嚴修澤省去了一番手腳。
踏入保險門,映入眼簾的是一些散落在各處的醫用器械,還有些分佈無序的白色小藥瓶,其中有不少藥片已經灑了出來,這裡看起來倒像是個倉儲室,左右各有一扇房間門。
其實嚴修澤走到這裡,是有些奇怪的,按照道理來講,這家食品加工廠中的防禦力量絕對不應該只有剛剛自己對付的那五名保安,可這一路下來,自己再也沒有遇上任何阻礙,好像這個地方真的就只有那五個保安的防禦力量……
但是這種奇怪的情緒並沒有維持多長時間,當嚴修澤推開倉儲室左側的那一扇門時,他的疑問便得到了解答,但很快,一個新的疑問又隨之出現……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嚴修澤看着眼前的景象,喃喃道。
推開門,地板上居然滿是人的屍體!
這些屍體橫七豎八地分佈在地板的各個角落,有的兩具摞在了一起,有的似乎在往自己這扇門的方向爬,卻慘遭腰斬……還有的屍體乾脆已經四分五裂,根本看不清誰是誰的胳膊、大腿……場面簡直堪比修羅地獄。
屍體中有人穿着白色大褂,很顯然是研究人員或醫生之類的角色,還有更多則是穿着保安的衣服,他們身上的武器也印證了這一點——這也解釋了嚴修澤剛剛的一個疑問,其實這家明面上是食品加工廠的武裝組織並非只有那五名安保力量,而是其餘的人都已經在這間實驗室一樣的房間內被不知道是什麼身份的人殘忍殺害了!
但此時的嚴修澤心中卻陡然一沉,看着這些殘破不堪的屍體,以及被腰斬、斷胳膊斷腿上光滑的切口,一個可怕的想法在他的腦海中漸漸成形……
不……殺害這些保安以及研究人員的,或許未必是人!
踢開堆成堆的屍體,嚴修澤一步一步往深處走去,他出色的聽覺彷彿聽到了遠處有細微的聲音。
果然,在轉過一排盛放各式血液樣本的鐵架子後,嚴修澤看到了一個男人的背影。
這個背影相當瘦削,灰白夾雜的頭髮預示着這個男人已經不再年輕……
那男人似乎也聽到了嚴修澤的腳步聲,手上的動作一頓,緩緩地轉了過來。
“是你!”嚴修澤聲音一寒。
“風暴眼?你比我預估的還要來得更早一些。”男人的手中抱着一個小小的金屬保險箱,他的雙手都被血液浸染,看起來相當詭異。
此時轉過來的這個男人,正是和嚴修澤有過一面之緣的、人類基因學領域專家,司徒相!
嚴修澤瞥了一眼他鮮紅的雙手,冷淡道:“這些人都是你殺的?”
“沒錯。”司徒相無所謂地點了點頭,語氣十分乾脆地承認下來,似乎這對於他而言只是一件如同吃飯喝水一般的小事。
“之前失蹤的那兩個孩子,也是你派人綁的?”
“沒錯。”
“那兩個孩子呢?死了?”
“沒錯……死了。”
“你倒是挺坦誠啊!倒是省了我的工夫了。”嚴修澤眯了眯眼。
司徒相眼瞼微垂,將手中的保險箱慢慢放回了一旁的桌子上,淡淡道:“我沒必要在這種事情上撒謊。”
“在外面的警報聲響起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是你到了。”司徒相頓了頓,繼續道:“沒辦法,目前我還沒辦法一個人對抗一個軍隊,假如被天都政府反應過來,倒還是很麻煩的一件事情……這些我的夥伴,只能忍痛永遠留在此地了。”
“夥伴?”嚴修澤冷笑道:“你把這些被你親手殺死的人,稱爲‘夥伴’?!”
“當然!”司徒相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如果將科學研究比作一場戰爭,我們就是親密無間的戰友。”
“可現在你的戰友全部被你殺掉了。”
“這是科學研究道路上所必然要有的犧牲。”司徒相嘴角微翹:“他們是殉道者。”
“殉道者?看來我這次找到的還是個邪教窩點?”嚴修澤握緊了拳頭:“爲什麼?你明明是享譽全球的科學家,爲什麼要做這種能夠毀掉自己的事情?”
“既然你能找到這裡,想必也知道我綁架那兩個小孩子的目的了吧?”
“基因研究?雖然具體不知道你的研究內容是什麼,但八九不離十,無非是改造人或者其它之類的邪惡研究……”嚴修澤厭惡的看了他一眼,啐了一口:“還真是一般科幻電影裡反派纔會乾的事兒……”
司徒相只是笑了笑:“我的一生都奉獻給了人類基因學,從超能者的身上,我看到了人類基因新的無限可能……”
“你覺得這是件‘邪惡’的事情嗎?”
“哦,也許吧,因爲我傷及到了無辜之人的性命?”
“好吧,好吧。從個體的角度,或許他們確實是無辜的……但假如將其放在整個人類進化的尺度上看,無異於蜉蝣的一般……”
“你會爲了自己早上不小心踩死的螞蟻自責嗎?”
嚴修澤沒有說話,半晌後,才緩緩道:“如果他們是螞蟻,那麼你也是螞蟻。”
“我並不覺得你要比這些普通人高貴多少。”
“當然,我並不高貴。普通人、超能者……都一樣,沒有人高人一等。”司徒相咧嘴一笑:“但我說過,任意個體在整個種羣這個大尺度面前盡皆不值一提!你不會爲了踩死一隻螞蟻而自責,但假如你一腳踩死了全世界的螞蟻呢?一個種羣就此消失,你還能像是之前那般坦然自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