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留下“嚴修澤”一人留在原地咬牙切齒,黑星和巖兵兩個人走在去往會議室的路上,兩人一路都維持着同樣的默契,不發一言,巖兵倒還好,一直都是悶葫蘆一般,可黑星此時卻也罕見地閉上了嘴巴,和之前話癆的樣子完全不同,好似換了一個人。
百米深的地底自然沒有什麼其它的聲音,幽深的石制迴廊內,只有兩個人的腳步聲清晰異常。
然而,這種唯有腳步聲迴盪的節奏感並未能夠維持太久,而打破這種節奏的,竟是之前一直都一語不發的巖兵。
噠——
原本兩個人的腳步聲只剩下了一個人,黑星面色詫異地轉過頭去,看着身後突然停下腳步的巖兵,它似乎感覺到了自己這位忠實夥伴欲言又止的心情:“你有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只是……”巖兵猶豫了一會兒,緩緩張口道:“只是,就這麼放任‘風暴上校’在我們的地下基地裡隨意走動,真的好麼?”
“這個問題之前不就已經討論過了嗎?”黑星有些奇怪地說道:“在注射了‘弱化藥劑’之後,風暴上校就已經完全和一個普通人沒什麼區別了……即使是身爲普通人的林博士在藉助一些輔助裝備的情況下也不可能受到威脅,再說了,我們這裡也只是一個落腳的基地罷了,除了位置本身是個秘密之外,似乎也沒什麼其它秘密可言吧?”
“我倒不是擔心這個問題。”巖兵低聲道:“只是,只需要這樣就可以了嗎?”
“我知道你的目的是爲了策反‘風暴上校’,但是,僅僅只是讓他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真的就能夠輕易達到這個目的了嗎?”
“之前我也有過相同的質疑,但……”黑星在此處停頓了一秒,隨即笑了笑:“既然嚴修澤說沒問題,那便姑且一試,也沒什麼吧?”
“老闆,你似乎很信任那個嚴修澤啊。”巖兵眯了眯眼睛,語含深意地說道。
“是這樣嗎?”黑星偏了偏腦袋,皺眉道:“也許吧,但我覺得這並不是什麼壞事。”
“嚴修澤……那傢伙,是個很了不起的人。”
“像是老闆你這樣了不起的人嗎?”巖兵疑問道:“老闆,我一直不明白,你之所以這麼信任他,究竟是因爲什麼呢?難道你覺得他和你有一些相似之處麼?”
“老實說,你這種說法恰恰相反。”黑星說道:“我不覺得他和我有什麼相似的地方,沒錯,很多時候,他的很多想法確實是和我不謀而合,但……在更多的時間裡,他其實是能夠想到很多我‘想不到’的東西。”
“沒錯,與其說是相反,倒不如說是‘互補’更貼切一些。”黑星似乎也是在總結着自己內心一些零碎的、不成體系的想法,慢慢說道:“就好像,嚴修澤的存在,是爲了給我‘查漏補缺’一樣。”
“如果我的絕對多元世界理論真的能夠實現的話,那麼嚴修澤一定是這個多元世界中不可缺少的一環。”
“哈哈,說到這個,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黑星說到此處,話鋒一轉:“之前我和嚴修澤有過幾次深入交流,聽他講了一些他們那個世界的事情。”
“在那個我們無法干涉到的世界中,我,黑星,是一個恐怖組織的頭目,和他正好是針鋒相對的死敵。”
“但實際上,在‘風暴眼’嚴修澤未曾崛起的那段時間裡,那個世界的‘我’實際上有很多次機會將其置於死地,但……‘我’卻並沒有這樣做。”
“反而是給自己慢慢培養出了一個無論在各方面都不怎麼遜色於自己的大敵,這種‘養虎遺患’的行爲,怎麼樣都有些說不通吧?”
“但是,到了今天,儘管我與那個世界的黑星沒有什麼心靈感應,但多多少少,似乎也能夠體會到他的些許用心了。”
黑星目光悠遠,似乎穿越了無限的空間與時間,與那個他根本不知道存在於何地的‘自己’目光交匯:“也許,他和我一樣,都從這個傢伙的身上看到了一些自己所不具備、甚至其他人也不具備的、唯獨屬於嚴修澤自己的、獨一無二的東西。”
“正因獨一無二,因此也是……即使是阻擋住了自己要走的道路,也不忍心毀壞,反而只得小心翼翼繞過的珍寶啊。”
“珍寶……”巖兵的臉上顯現出了萬分疑惑的表情:“那傢伙,真的當得起如此評價嗎?”
黑星聽罷,微微一笑:“僅僅對於我而言,無疑是這樣的。”
……
時間回到“風暴上校”被軟禁之前,黑星會的地下據點中。
“修澤,你覺得這樣做真的沒問題嗎?”黑星緊緊皺着眉頭,看着眼前嚴修澤做的一份計劃表,開口質疑道:“我還是很難相信,單單只是你和“風暴上校”交換身份,讓他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就能將他策反過來了?”
“沒問題的,畢竟我纔是這個世界上最瞭解他的人。”嚴修澤笑了笑,頗爲自信地說道。
“沒錯,從某種角度上來講,你和他確實是同一個人不假,但……”黑星遲疑道:“但,據我所知,你們的人生軌跡似乎並不全然相同吧?那麼自然,性格有巨大差異也是不足爲奇的事情了。”
“只是簡單粗暴地將你自己的經驗嵌套在他的身上,是否是有些欠考慮了呢?”
“唔……老實說,我們兩個人的成長環境確實是有些差別的。”嚴修澤撓了撓頭,不以爲意道:“不過大方向上應該是沒問題的。”
“據我所知,你應該是在十幾歲的時候就失去雙親了吧?”黑星說道。
“嗯,的確如此,因爲一次意外。”
“這麼看來,這還算不上是一場人生劇變嗎?”黑星疑問道:“從小失去了父母的管束,你自由散漫慣了,自然難以接受現如今的政府,可‘風暴上校’就不一樣了,也許……他已經習慣了被管束的滋味。”
“哈,你們大概都是這樣想的吧?不過,倒也難怪了……”嚴修澤搖了搖頭,笑着道:“父母突然離世,確實是給我的生活帶來了很大的變化,但如果你認爲這會導致我整個人的性情大變……”
“……那可就大錯特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