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揚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看上去也很噁心，雖然沒有鏡子，但是他能夠感覺到自己渾身浮腫，頭腦昏沉，身上哪裡都沒有力氣，就這樣都沒有昏死過去，這還真是個奇蹟。
劉揚以半昏迷的狀態在地上躺了好一會兒，直到感覺到“1號”正在搖晃自己，並且問道：“喂！喂！還活着吧？”
“別晃，暈……”劉揚說道。
“我看你樣子還好嘛。”1號說，“還以爲你會絕望地哭起來呢。”
劉揚躺在地上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知道了一些事情，也許我們有機會……逃出去了。”
“哦？怎麼？”1號頗感興趣地湊到劉揚嘴邊：“小聲說。”有內應。“
“內應？”1號的聲音提高了，劉揚趕忙示意他減小音量。
“爲保安全，我……我現在還不能……細說……”劉揚說，他感覺到自己連喉頭都腫了起來，使得說話十分困難。
“我看你知道得也不多嘛。”1號說，“你確保能逃出去？”
“不敢……保證……”
1號輕輕嘆了口氣，在邊上坐了會兒，自言自語道：“好想抽菸啊……”
過了一會兒，1號說道：“對了，賽琳娜他們有沒有跟你說過，要你臣服於他們，或者答應什麼條件，他們就能解除對你的虐待？”
“沒。”劉揚說，“他們在我身上……確實是有利可圖，但是……沒談過條件。”
“奇怪了。”1號盯着劉揚看，看得劉揚有點毛骨悚然，“難道你虐起來特別好玩？”
劉揚：“……”
之後的一段時間裡，劉揚深深地體驗到了什麼叫做死去活來的感覺。他不知道這段時間究竟有多久，只知道自己在一點點變得虛弱。在這兒沒有白天和黑夜的區分，也沒有一日三餐，這使得劉揚的時間感和空間感完全陷入了混亂。
然後，大約有一段時間，賽琳娜和吳遠沒有再出現。再次出現的時候，賽琳娜的臉上帶着一種詭異的笑容。
劉揚看不懂她的笑容，只疑心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他努力坐直身子來，但虛弱的身體使得他還是不得不靠在牆上。賽琳娜走到他面前，說道：“有你同伴的消息。”
還沒有到一星期吧？劉揚心想。
“你那些同伴啊，還真是沉不住氣。”賽琳娜說，彷彿在講述一件非常有趣的事，“喏，也不知道是哪個，竟然和我們派出去的探子打了起來。”
劉揚一驚：“那……然後呢？”
“那還用說？都惹到頭上來了，總不能不作反應吧？”賽琳娜說，“所以嘛，嗯，我……一不小心就把他們弄死了。”
劉揚倒吸了一口涼氣：“全部？”
“嗯哼？我也不知道呢，畢竟那些傢伙不怎麼好玩，我把他們弄個半死，其餘的都交給下頭的人了。”
“我不信。”劉揚說。
賽琳娜朝吳遠看了一眼，吳遠立刻會意，從身後拿出什麼東西來，只聽“噹啷”一聲響，劉揚看見有什麼東西落在了地面上，由於過於虛弱，他看東西有些朦朦朧朧的，但他還是湊近了過去，把那東西看清了。
這是一把刀，上面還沾着血跡，刀上有個豁口，這足以證明刀主人的戰鬥並不順利。劉揚心裡很清楚，在戰鬥中武器損壞意味着什麼。
這是白啓雲的刀。
“白啓雲呢？”劉揚說。
“死了。”賽琳娜輕描淡寫地說道，“他本來就受了重傷，根本擋不住我們的人。”
劉揚的眼裡，開始騰起陣陣的怒火來，他撿起那把刀，刀比他想象的要輕很多，從刀口反射的寒光，可以看出這是一把極爲鋒利的好刀，但是，那幾個豁口比刀身的反光更加刺眼。
劉揚的眼裡幾乎冒出火來，他支撐着站直了身體，把刀舉在身前，喘着氣說道：“賽琳娜，你……”
“我？”賽琳娜說道，“我已經說過，是你的同伴先出的手。而你也應該想想清楚，你就算在這裡出手，對你自己也沒有任何好處。”
“好處？”劉揚冷笑道，“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除了殺掉你，別的什麼好處，我都不想要。”
賽琳娜冷笑一聲，說道：“反正都沒有同伴了，你不考慮加入我們嗎？現在請求我的話，說不定還來得及。”
“你明知道那不可能！”劉揚胸口劇烈起伏着，他舉刀，朝賽琳娜砍過去，但是賽琳娜輕鬆地避開了，劉揚再砍第二刀時，吳遠卻擋在了賽琳娜的面前，伸手握住了刀。
刀雖然豁了口，卻還依然鋒利，鮮血立即從吳遠的手上流下來。劉揚看到這鮮血，愣了一下。
“看到了嗎？”賽琳娜說，“你曾經的同伴，如今也被我**得這麼服服帖帖了。劉揚，要不是那小少爺不讓我抹消你的意志，我倒真想把你變成這樣的玩偶。”
劉揚擡起頭，和吳遠對視着，他的瞳孔在顫抖，吳遠卻一如既往，平靜得近乎於冷酷。
刀從劉揚的手上掉下來，噹啷一聲落在地上，劉揚一下摔在地上，頹然地低着頭不動了。
賽琳娜冷哼一聲，用手去輕輕碰了碰劉揚的下巴，劉揚一動不動。賽琳娜再次不屑地哼了一聲，轉身道：“這小子，就讓他在這兒好好消化消化吧。明天他要是還不改變主意，我還非得把他做成玩偶不可。”
賽琳娜帶着吳遠離開了，劉揚仍坐在牆根，牆背後，“1號”輕輕敲了兩下牆：“你沒事吧？”
“沒事。”劉揚淡淡地說。
“我剛剛聽見她說的話了，你的同伴……”
1號從洞裡鑽過來，說道：“我看，她多半是騙你的。”但是他隨即看見了地上的刀，拿起來端詳了一會兒：“唔，武器都毀成這樣，就算不死也是個重傷了，啊……我不是說……”
1號扭頭看劉揚，令他吃驚的是，劉揚的臉上並無沮喪之意，甚至可以說，他的臉上帶着點笑容。
“喂，你沒瘋吧？”1號說。
“我是被衝昏了頭腦，所以剛纔沒反應過來呵。”劉揚說，“我啊，其實比我那些同伴都要菜得多。而且，像白啓雲那樣的人，他既然活過了之前的災難，就沒理由在復仇成功之前死掉。”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1號說。
“我是說，賽琳娜剛剛的話……我一個字都不相信。”
“你認爲你的同伴還活着，就因爲他們比你強？真是個不錯的邏輯。”1號略帶諷刺地說，“你究竟是憑什麼這麼有信心的？”
“憑直覺。”
1號搖了搖頭。
“快了。”劉揚說。
“什麼快了？”
“離我們逃出去的時候近了。”劉揚說道。
1號的眼中閃過一絲希望的光芒，但是隨即他又問道：“這也是你的直覺？”
“嗯。”
1號嗤笑一聲。
但是，過了一會兒，他說道：“也罷，這個時候就相信你的直覺吧，畢竟當初跟万俟敬一起被關的時候，也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表明我們能夠逃出去。”
過了一會兒，1號說道：“對了，剛剛賽琳娜說的那個小少爺是誰？我們好像是託了他的福。”
“我……我不知道。”劉揚說，他剛剛興奮了一陣子，現在又虛弱起來，“雷恩手下……有個白頭髮的小年輕……可能……可能是他。”
“真是，我還以爲是你的內應呢……有聲音！”
1號速度飛快，嗖地一下就溜掉了，劉揚略略擡起頭，看見有個女子站在了鐵牢外面。他模糊的視線無法看清那到底是誰，不過不會是賽琳娜——賽琳娜的打扮一定比這妖豔得多。
那人打開了牢門，劉揚以爲她會進來，或者至少會說點什麼，但是她什麼都沒做，轉身就走了，留下劉揚在原地怔忡，不過他不一會兒就想了起來：
那個人影，正是唐初霜啊！
劉揚連忙敲了敲牆壁，小聲道：“喂！喂！機會！”
1號溜過來，看見牢門已經悄無聲息地打開了，愣住了。他看看劉揚，又看看那大牢門，說道：“這是機會，還是陷阱？”
“我認爲是機會。”劉揚說着，試圖要站起身，但他的兩腿發軟，1號也不過來扶他，只看着劉揚艱難地、狼狽地扶着牆，花了好一會兒才站起來，兩人從鐵牢裡走了出來。但是，劉揚試圖回憶自己當初是怎麼被押送到這裡來的時候，卻發現周圍的環境與自己來這裡的時候似乎有所不同。
1號看了看兩邊，他們眼前有兩條岔路，兩條岔路看上去相差無幾。他斜眼看着劉揚：“你真的覺得，我們能夠溜出去？”
劉揚也開始覺得有些不確定了，因爲他才走了這幾步，就覺得兩條腿像灌了鉛一樣地沉重，光是站着就很困難，更別提戰鬥了。這時候如果遇上一個敵人，那麼，劉揚相信自己絕對是十死無生的結局。
但是，他定了定神，很快說道：“她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那裡。”
“也不會無緣無故放我們出來。”1號勾了勾嘴角，說道，“你來決定方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