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路程裡,劉揚依舊無力地躺着,少年悠閒地看着窗外。過了一會兒,他說道:“你餓麼?”
劉揚沒想到他突然這麼問,雖然並沒有感覺到明顯的飢餓感,但劉揚清楚自己已經錯過了許多頓飯,整個人處於能量匱乏的狀態。少年不等他回答,就轉過身去,不知從哪兒拿出一個保溫杯來,一打開蓋子,肉湯的香氣撲面而來,劉揚頓時嚥了口口水。之前一直處在緊張狀態,才一直沒有感覺到飢餓,但現在他意識到自己暫且沒有危險,立即就恢復了飢餓感。
“喏。”少年把杯子遞給他,“你目前還不能死,趁還活着,好好享用吧。”
劉揚聞着這肉香味,心裡隱隱懷疑這裡面說不定被人下了藥,不過,被下藥也總比餓死了的好,他於是唏哩呼嚕吃了個爽,只吃到胃都開始疼了,才感覺自己總算是活了過來。
少年扭頭看着窗外,說道:“快到了。”
劉揚廢了老大勁兒,才把頭擡高一點,從窗戶可以看見雪山的山尖,卻看不分明,然後,他看見唐初霜從前面走過來,說道:“喏,這裡是我們當初來過的地方,我們要去那個到處都是冰的洞穴。”
“初霜?”劉揚說道,“你……”
“別叫得那麼親密,我現在可是雷恩的部下。”唐初霜說道,“那幫人啊,到現在還不信任我呢。”
劉揚心想,如果有機會,一定得問問唐初霜當時候是爲什麼把自己放了出去。她一定知道自己一心想着逃跑,但也一定知道,在那種環境下,任何逃跑的嘗試其實都是非常危險的。
飛機猛地顛簸了一下,似乎開始緩緩下降,劉揚突然想起來,自己現在應該能使用異能了,他試着在手上點燃火焰,果然,這一點都不費勁。他擡頭看了看兩邊,唐初霜和那個白髮少年都正看着他。
“要是你現在試圖逃跑,恐怕賽琳娜真的要把你的手腳都砍斷了。”少年說。
劉揚知道,自己現在身體虛弱,又沒有同伴在,要逃可沒那麼容易。他心念一轉,心說既然沒打算殺了他,倒不如暫且假裝順從,順便也可以看看這幫人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
過了好一會兒,終於有了飛機落到地面的感覺。唐初霜有點粗暴地把劉揚拎起來,說道:“走吧,進山洞。”
劉揚站都站不穩,幾乎是整個人被提拉着拖過去的。這裡確實就是之前來過的那個山洞,但是,也許是雷恩派了先頭部隊來過,地形已經被他們改造了——至少山的坡度沒有之前那麼陡峭。
“那個時候,你對這地方一點都不瞭解,只是誤打誤撞進來的,是吧?”唐初霜說。
“是。”劉揚說,進入山洞時,他看見雷恩和賽琳娜就站在不遠處,與此同時一股寒氣撲面而來,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雷恩回頭瞥了他一眼,雖然眼神中並沒有殺意,但是劉揚還是感覺到了一種被野獸盯住般的不適感。隨即,雷恩從口袋裡掏出一樣東西來——正是劉揚從其他平行時空順回來的那隻迷你日晷,不知何時被雷恩給拿走了。
“你們要我幹什麼?”劉揚問道。
這回是賽琳娜回頭看了劉揚一眼,她臉上“善意”的笑容令劉揚頓時毛骨悚然。賽琳娜走過來,一把拉起劉揚,把他一直拽到一面冰牆跟前。
劉揚盯着牆上的圖案想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這圖案應該是跟他的日晷一模一樣的。但是他還是沒有明白賽琳娜要讓自己幹什麼,就只見賽琳娜拿出了刀,在他手上狠狠一割,頓時鮮血涌了出來,劉揚還沒來得及感覺到疼,就被賽琳娜一把將手按在了那冰牆上。
頓時彷彿一股特殊的力量,將他的血液牽引出來,只一瞬間,整個圖案就染上了血紅色,與此同時,劉揚由於失血過多兩眼發花。
“這是異能作用?”唐初霜吃驚地看着眼前的場景。
“算不上異能。”雷恩微笑着說,“根據我的推斷,這不過是一種特殊的機關術罷了,用人血作爲鑰匙的機關。劉揚,你應該感到驕傲纔對,這樣的機關,可不是每個人都能打開的。”
這到底是他媽什麼玩意?劉揚心想着,突然聽得轟隆一聲巨響,山體開始震動起來。地震?他越發不安起來。
但是邊上的其餘人都站着,劉揚驚愕地看見,眼前的那堵冰牆與冰牆後面的石壁一起緩緩地移開了,後面竟似乎是別有一番洞天。
但是,那個新展現出來的洞穴裡寒霧瀰漫,什麼都看不分明,劉揚眯起眼睛,還是什麼都看不清。雷恩在邊上拿槍頂了頂劉揚的腦袋,遞給他一隻手電筒,說:“你在前面開路。”
“誒?我?”
“這可是你祖宗的地界。”雷恩說道。
可真是會給子孫添麻煩的祖宗。劉揚想着,不得不跨步走過去,剛一進去,一股冰冷的氣息撲面而來,如果說之前只能算是寒氣的話,這兒的溫度幾乎是要把人給完全凍上了。
“好冷……”劉揚不由得說道,他的腳下一滑,連忙用手扶住旁邊,但他立即把手縮了回來——因爲邊上的東西也是冰,刺骨地寒冷。不過,這地方除了冰,倒不像有其他危險的樣子。
“走吧。”後面雷恩催道。
儘管冷,爲了避免摔倒,劉揚還是不得不用手扶着牆邊,走了沒一會兒,他的手就失去了知覺,而周圍的寒霧則漸漸散開,現在,劉揚可以看清楚周圍的環境了。目光越過圍欄,可以看見螺旋狀的階梯不斷向下延伸,一直延伸到目光不可及的黑暗中去,那冰晶瑩剔透,如水晶一般。手電光束照到的地方,便可以看見一個小小的光斑。劉揚把調整手電的照射角度,發現更下方的冰階梯中似乎埋着什麼東西,卻看不分明。
他們繼續沿着階梯前進。
漸漸地,劉揚被凍得渾身發麻,從前胸涼到後背,只覺得凍得連脊背都彎不起來。不過與此同時,他隱約瞥到離那些埋藏着什麼東西的地方更近了,不由得停下了腳步。
有種不安的感覺……
雖然看不清冰下的東西,只能隱隱約約看到一個長條形,但是,在這裡劉揚的預知能力再次起了作用,他明確地意識到,那不是什麼令人心情愉悅的好東西。他在原地站着,雷恩走到他身邊,問道:“怎麼,有什麼不對嗎?”
“不,我只是在想那冰下面是什麼東西。”
雷恩眯起眼睛看了看,嘴角露出一絲神秘的笑容,說道:“走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劉揚只好硬着頭皮向下走,說來也怪,他感覺到的,並不是危險,而是一種厭惡感,彷彿自己就要走進的是一個糞堆。然而,這裡當然沒有臭氣,也並不骯髒。
走近了看,原來不止是階梯,旁邊的冰牆裡也封着一個個長條形,而越靠近,劉揚就越心驚膽戰——那些長條形,好像是人!
人?!
封鎖在冰裡面的人,恐怕是早已經死了,但是屍體並不會腐化,劉揚想象着它們的樣子,不禁心驚膽戰。
更近了……
眼前的場面,令人驚訝,但同時,劉揚不得不承認,這場景其實很美。
這些埋藏在冰層中的,確確實實是一個個人,他們表情安詳,嘴角還帶着微笑,彷彿正在甜蜜的夢鄉中。
也許是環境的緣故,也許是這些人原本就經過了精心挑選,他們無論男女,都是形容姣好,在冰的世界中,沒有污穢,沒有煩惱。劉揚走到一個女子面前,湊近了去看——她濃密而細長的睫毛,白皙光滑的肌膚,還有纖細的手指,都如同精雕細琢的藝術品一般。而在另一級冰階裡,是一個垂垂老者,滿臉的皺紋,在冰的襯托下,竟有一種剔透的,精緻的感覺。
劉揚情不自禁地在心裡讚歎,過了好一會兒纔想到一個關鍵問題。
這些人爲什麼會被埋在這裡?
他擡起頭,看見雷恩等人也正在欣賞着那些被冰凍住的人。雷恩側頭朝劉揚一笑,說道:“你大概很奇怪,世間爲什麼會有這樣的地方吧?”
劉揚點點頭。如果說這裡真是他老祖宗的地方,那麼,難道這些人是……陪葬?
想到這裡劉揚不禁不寒而慄。可是,這些人臉上的表情是那麼安詳,那麼……
“他們在封入冰裡的時候,都中了幻術,也不知道是在幻覺中體驗到了什麼,纔會露出那麼幸福的表情。”雷恩彷彿看穿了劉揚的想法,說道,“可惜啊,幻覺終究只是假象而已。被埋在這裡,永遠寒冷,永遠動彈不得,這纔是真實。”
“也就是說,他們被封入冰裡的時候,是活着的?”劉揚心中一悸。
“當然,不然還怎麼向他們借時間嘛?”
“什……什麼意思?”
“意思是說,這些人會被活埋在這裡,全不過是因爲你們劉家的貪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