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能……”
祁水寒的聲音變了調子，像一頭受傷的公牛，比起痛苦和絕望，更多的是恥辱和不甘。他的喉嚨深處發出一種無法翻譯成人類語言，卻令人一聽就明白這是攻擊的信號。
秦萋萋心裡一緊，其實如果祁水寒把餘力用來防守，雖然挽不回敗局，但或許能夠保住身體，不至於傷勢過重。可是現在祁水寒竟提起餘力來攻擊，這不僅意味着他自己危險了，同時他也把秦萋萋拖入了危險——這是個死也要拉上個墊背者的人。
秦萋萋感覺到繩索之上的寒氣倏然增加，明白自己是抵擋不住，此回這一衝動，怕是要與敵人同歸於盡了。她閉上眼睛，已然感覺到血液的凝固正在從四肢蔓延向軀體。
“轟！”
突然間一道電流裹挾着幾枚鋼珠飛過來，朝祁水寒打將過去，鋼珠擊在祁水寒身上，隨即轟然炸開。與此同時，束縛着秦萋萋的繩索鬆開了，秦萋萋已然站立不穩，直挺挺地朝地上倒去。
顧靈鬆衝過去把秦萋萋扶住，看着她已經傷得不成樣子的四肢，不禁搖頭道：“還是來晚了一步。”
她回頭看着剛剛祁水寒站的地方，煙霧散去之後，那兒卻沒有人了，顧靈鬆感受了一下四周，沒發現有任何人在。那傢伙不是死了，就是跑了。
“喂，萋萋，沒事吧？”顧靈鬆小聲問道。
“我……我還好。”秦萋萋說，“不……可是有點走不動路。”
顧靈鬆低頭看看她那雙已經看上去不像腿的腿，嘀咕道：“這哪兒是‘有點’啊。好吧，我揹着你，我們往前走一段。剛剛的爆炸聲響太大了，我怕把敵人引來。”
顧靈鬆的擔心不是毫無道理的，因爲，就在剛纔，黃茂德已經注意到了這邊發出的爆炸聲，當然遠處的劉揚也注意到了，並且劉揚還聽出了這爆炸聲很像是顧靈鬆的攻擊造成的。
劉揚扭頭看看四周，小心地躥上附近的大樹，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那地方果然像是有濃煙冒出，但是看上去並不分明，更看不清楚是否有人在那裡，但劉揚幾乎可以肯定，在那兒的一定是顧靈鬆！
於是劉揚嗖地一下，全力朝那個方向衝了過去。
與此同時，黃茂德則是望天思考着，他雖然覺得這氣勢有點像那個姓顧的小妮子，但是並不能肯定。不過不一會兒，他也下定了決心，朝那個方向走去。
戰場上的人身在局中，戰場外的人卻看得分明——那判官小姐把手一伸，手臂上方竟出現了一張展示屏樣的東西，從那顯示屏上，所有人都足以看清現在的戰況。
“看來還沒有分出高下嘛。”段雯雯說道，“就是不知道那個唱歌的傢伙還留有多少餘力。”
“雯雯。”白千容說道，“如果他們陷入絕境的話，你會衝進去幫忙嗎？”
“這個嘛……”段雯雯摸着下巴，“看心情吧。不過，這兒肯定會有人比我先衝過去的。”
“你對自己的同伴還真是夠冷淡。”白千容說。
“這是我一貫的風格。”
“但你還是救了他們很多次。”
“這是我一貫的隨性。”
他們在那兒對話的時候，吳遠則是略略皺起了眉頭，剛想開口說話，那判官卻先一步開口了。
“那邊的人！”她是對着黃茂德那一方的人說的，“請你們不要偷偷摸摸地使用幻術，試圖在戰場外開打好嗎？”
有好幾個人臉上露出了尷尬的神情，段雯雯則是“嘖”了一聲，驚歎道：“判官不愧是判官，真是什麼都知道誒。”
那位判官小姐並不因爲這句話而感到自得，她甚至似乎沒有聽見段雯雯的話。而段雯雯則是毫不避諱地對她投以好奇的目光。
顧靈鬆走了一段路，正攙扶着秦萋萋在一塊石頭邊上坐下，查看她的傷口。雖然她有處理傷口的經驗，但是像這樣的傷還真是第一次見，實在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秦萋萋咬着牙說道：“我們還是走吧，我感覺……這裡太不安全了。”
“但是如果你是這個狀態的話，不管怎樣都不安全。”顧靈鬆說着，站起身，秦萋萋現在渾身無力，就算傷勢處理好了，恐怕也無法參與戰鬥。她頓然感覺自己身上的責任重大。
“算了。”她說，“得找個地方把你藏起來……”
正這麼說着，突然聽得身後一個聲音響起：“怎麼，要去哪裡呢？”
顧靈鬆猛一轉身，同時一枚鋼珠出手，鋼珠裹挾着電流呼嘯而去，氣勢之大，連旁邊的樹木也遭了殃，紛紛倒下，並且燃燒起來。
“真是不懂得保護環境。”黃茂德說着，手一擡，幾節燒着的木頭頓時從原地消失了，纔沒有至於引出一場森林大火來。
顧靈鬆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很顯然，她的攻擊並沒有對黃茂德產生威脅——這跟她昨天的體驗一樣——黃茂德似乎一點兒也不害怕她的電擊，同樣也不害怕秦萋萋的寒冰，昨天如果不是有幻術拖着他，顧靈鬆和秦萋萋根本鬥不過黃茂德。
“唔！”
顧靈鬆突然覺得渾身一緊，彷彿有一股力量攫住了她的心臟，要將心臟扯出體外。顧林松心中一陣不安。她是知道的，強大的空間能力者，甚至能夠直接將別人的內臟從他人的體內移出。當然，一旦成功，那定是一副血腥殘暴的場面。她低頭看了一眼秦萋萋，秦萋萋的臉色煞白，顯然她也受到了攻擊。
顧靈鬆一咬牙，回過頭。集中精神盯着黃茂德。
正如所有強大的能力者一樣，黃茂德的身體本身便有強大的屏障，但是，顧靈鬆仍然能夠隱約感覺到他體內生物電的流動。她忍耐着自己體內傳來的衝擊感，直起身，裝作抵擋不住，連連後退的樣子。
果然，黃茂德的臉上露出了輕蔑的神情，與此同時，顧靈鬆突然停住腳步，渾身的力量發散出去。
“噼啪……”幾縷電流從黃茂德的手臂上冒出來，黃茂德的臉色明顯變得難看。他後退了一步，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不自覺地抽搐起來，而體表越來越多的電流扭動着，形成一道道閃着光的弧線。
“竟然能夠直接控制人體的生物電？”黃茂德有些不可思議地望着自己的手臂，後退了一步，擡眼盯着顧靈鬆，此時他的眼裡多了幾分殺意。他眼神裡的蔑視，顧靈鬆也看得明明白白——她自己心裡清楚，她和黃茂德，論異能的強大，她是不如黃茂德的。
轟！
突然間，顧靈鬆和秦萋萋腳下的地面飛將起來，顧靈鬆立刻站立不穩，卻還要一隻手扶着秦萋萋。秦萋萋小聲說道：“把我扔下吧。”
“說什麼鬼話！”顧靈鬆說道，這話近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我怎麼可能……”
秦萋萋突然發了狠勁，一口咬在顧靈鬆的手腕上，顧靈鬆一吃痛，倒是沒有鬆手，可是近乎有一種把她電暈的衝動。
“你是不是傻！”顧靈鬆喊道，“我們都共事這麼久了，你……”
“要麼你活着，或許我也能活下去，要麼我們一起死！你自己知道哪一種更合算！”秦萋萋說道，其實近乎是喊道。在她這麼喊的時候，她們的周圍天崩地裂，使得兩個女孩子摔倒在地上，像打架一樣滾在了一起。
顧靈鬆愣了一愣，但是她還沒有來得及作出選擇，突然覺得渾身一緊，一股甜腥味涌上來，並且在口中蔓延，她剛要提起精神抵擋，又感覺第二股甜腥味涌上來。
她很想爆一句粗口，但是聲音像被堵住了一般，完全無法形成話語。她跌倒在地上，耳邊隱約響起秦萋萋剛纔的話：“你自己知道哪一種更合算！”
她想到很多年以前，自己在那個所謂的“最強小分隊”的時光。那些畫面只是一閃而過，並且模糊不堪，但是最後的結局卻是非常清晰的——那些人都死了，只剩下她和万俟敬兩個，而他們都不知道對方依然活着。
真是的，何必在這種時候想到這種事呢？顧靈鬆心想，真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爽。她用手撐着地面爬起來，才發現不知何時秦萋萋已經不在邊上，不知摔到哪兒去了，她一回頭，就看見黃茂德站在自己身後。
黃茂德正想給顧靈鬆以最後一擊，卻看見顧靈鬆突然回過頭來，與此同時，巨大的電流如同龍捲風一般朝他捲來。
黃茂德並未把這攻擊放在心上，只是輕而易舉地將身前的地面豎起來，擋住那攻擊，但是出乎他的意料，地面的岩石和沙土都未曾擋住那攻擊。那些沙石轟然炸開，黃茂德吃了一驚，只來得及後退了一步，就被卷裹進爆炸中去了。
過了好一會兒，煙霧才漸漸散開，黃茂德心有餘悸地站在不遠處，身上有不少塵土。剛剛的爆炸確乎超出了他的想象，若不是他閃得夠快，此刻不死也是個重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