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苗？市裡的日報你看了嗎？”
苗賀傑愣了一下，書紀把他叫過來，就問這事兒？報紙上，是有什麼重要新聞嗎？他仔細想了一下，好像是有一件跟縣裡有關的。
“書紀，您是說章偉光的事兒？”
“對。上面說，那個智多星公司的大老闆，正在考察南方的工廠，要在南方投資。”書紀用手點着桌子，“電子廠的收購談判，是你負責的吧，怎麼還沒談成？”
“書紀，這電子廠的事兒不太好辦，一個是企業職工從國家工人，變成給私人老闆打工了，一些人可能不太願意，咱們也沒辦法安置那幾十人啊。”
“再就是這電子廠跟章偉光簽了兩年的承包合同，這一年還沒到呢。而且電子廠已經擴建了，還買了新的設備，又招了不少人，他們就算是在南方建廠，這邊也不會撤資。”苗賀傑解釋道。
“那我問你，這邊是代工，那邊是人家自己的廠子，你說哪邊生產的多？大老闆又會重視哪一邊？”
“兩年時間到了，人家把設備拿走，留下一個爛攤子給咱們，咱們怎麼解決？如果這邊先被收購了，咱們這邊也有生產經驗，我看章偉光乾的也不錯，人家是不是會在這邊投資更多？”
“現在上頭說要招商引資，用外來資金帶動本地經濟發展。別說是咱們縣了，就算是冰城的招商引資成果都不怎麼樣，人家投資商根本不願意來。”
“今年我跟着市裡的招商團去了一趟南方，想要請一些華僑過來看看，人家一聽這邊冬天這麼冷，來都不願意來。”
“還有就是關於咱們這邊的風氣，也不知道是誰說的，咱們這邊都靠着人情關係辦事兒，談什麼都要在酒桌上，而且工資標準比南方還高，來這兒投資一準虧錢。”
“甚至還有人說，投資不過山海關，這不是一棒子打死一船人麼！”
“你說這時候好不容易有個老毛子大老闆，不怕那些傳言，你還不抓住嘍？要是對方高興，還能給咱們這兒多投資一些錢。這件事我就交給你了，儘快跟智多星公司談妥電子廠收購的事兒。”
“我的要求不高，不讓咱們吃虧，讓他們把所有工人都安置好，以後招收工人優先考慮咱們縣就行了。他要是要地皮什麼的，你儘管答應，我來協調解決！”
苗賀傑回到辦公室，抓起桌上電話，打給電子廠那邊。可是接通電話得到的消息，卻讓他急了。
章偉光出差了，說是要一兩個星期才能回來？而且沒帶樣品，不是跑銷售，那是幹什麼去了？
該不會，是跟大老闆考察南方工廠了吧？
誒呀，這要是智多星說不再收購電子廠，他可就坐蠟了。還想着多佔一些便宜，給自己弄點漂亮的政績呢，可別最後成了污點！
只希望電子廠的人，能夠儘快聯繫上章偉光，要是能聯繫上那個蘇聯大老闆就更好了。
還好他要到了章偉光的呼機號，沒多久，章偉光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老章，你這是在哪兒呢？”
“出差，都是爲了公司的事兒。”章偉光含糊的說道。花一百萬做廣告的事兒，他可不會給縣裡說，那會增加他收購廠子的難度。
出差？公司的事兒？這句話在苗賀傑的耳朵裡，卻有了不同的解讀。這是在南邊找工廠呢，老章也可能走？
雖然很多人都不願意背井離鄉，可如果能掙到更多的錢，又不是去什麼山溝溝，大部分人都不會拒絕。
“縣裡關於電子廠的事兒，原則上已經同意了你的條件，你什麼時候回來，咱們商量一下，把協議簽了？”苗賀傑一副替章偉光高興的語氣。
“短時間可能回不去，再等等吧。我回去的時候，第一時間給苗縣漲打電話。”
章偉光不着急了！
這個回答，讓苗賀傑更加的着急上火。這肯定是蘇聯大老闆那邊有了新的選擇，他們縣電子廠不是要被放棄了吧？
現在弄得這麼大，工人都超過兩百了，這要是章偉光忽然走了，廠子沒了訂單可咋辦？那些合同工，縣裡不給個說法，也肯定要鬧的。
這個鍋，也一定會扣到他頭上。他明年就到任期，可以調回布委了，可不想帶着這種成績回去，那別說升遷了，搞不好要被閒置。
“老章，你跟蘇聯大老闆說，我們縣裡很有誠意，你之前提的條件，我們都能答應。而且你想擴張廠房，周邊的地方，我們幫你清出來，免費給電子廠使用。”
“還有稅收的減免，我們這也可以答應跟市裡一樣，兩年免稅，一年半稅，這可是我費勁了功夫，跟書紀爭取下來的，已經上報市裡了。”
“你承包電子廠，縣裡和我沒少給你支持吧？大老闆要收購電子廠，縣裡和我也一定支持！”苗賀傑說的慷慨激昂，就好像之前拖着不籤協議的人不是他一樣。
“苗縣漲，我知道了，我明白了縣裡的態度。那我儘快趕回去，咱們面談。”
掛斷電話之後，章偉光眨巴眨巴眼睛，兒子說讓他在接受報紙採訪之後，直接到京城來把廣告合同簽了，他還想着幹什麼這麼着急呢。
原來還有這效果，縣裡看來是鬆口了，電子廠，馬上就要變成他們家的了。
他也知道爲什麼兒子讓他說大老闆在南方考察工廠，就是爲了逼迫縣裡儘快表態，這效果真不錯啊。
才幾天的功夫，之前各種條件不斷的苗賀傑就一改往日的態度，條件比他想的都更好。既然如此，那就把擴建廠房的用地也一塊要過來，免費的地皮，不要白不要！
這點也被兒子提醒過，還是多少給點買地的錢，避免將來說不清楚。
不知不覺，章偉光越來越重視兒子的話了。
……
一個星期後，章偉光打電話到冰城。
“爸，廣告買下來了？”
“買下來了，一整年的，晚上五點多一條，六點多一條，一共一百萬。你別說，央臺的廣告費還真能談價。”
“對了，還有件事告訴你一聲。縣電子廠，是咱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