氧氣罩裡,輸送着新鮮的氧氣。心電圖,一直走的還算平穩。胸口傷口處經過了一番處理,子彈還留在裡面。
江城第一人民醫院,沒有醫生有這個把握保證手術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成功率,安然無恙取出那一顆子彈。
福伯臉色蒼白,眼睛緊閉。
誰也不知道,他究竟還會不會醒來?
吳敵陪同在孫渺身旁,伸出手去不經意的拿住了福伯的右手。福伯的右手上,老繭還在。像是年輕的晚輩,前去探望昏迷不醒的長輩,拿出右手只是一個關切的小動作。
不過,吳敵這會卻是內勁在體內攢動。通過福伯的右手,內勁進入福伯的身體,探查其福伯的身體情況。
心脈嚴重受損,那一顆子彈果然和孫渺所說的一般,離福伯的心臟太近。只要那一顆子彈再往右偏差一釐米,那麼福伯就是大羅金仙都是救不活了。
子彈在這種位置,取出來的確風險很高很高。
院長周耀一羣人留在重症室外面,小心翼翼的等待着。
孫渺在裡面小小的呆了一會兒,就是起身出來。福伯傷勢這麼重,重症室裡的病人並不能長時間打擾。
重症室外的休息室裡,孫渺落座下來。
眼眶微溼,低聲感嘆道:“吳敵,我真的不想福伯出事。”
“我知道。”吳敵坐在孫渺身旁,開口安穩了起來:“他會好起來的。”
孫渺搖了搖頭,想起這些年來和福伯相依爲命的點點滴滴。低着頭看着窗外的陽光照進來,斑駁點點:“福伯這些年來沒有親人,大半輩子的時間都奉獻給了我。昨晚上要不是因爲保護我,那麼也不會就受這麼重的傷。”
吳敵一陣沉默,不知道如何開口。
“福伯的左眼一直閉着,所有人都以爲福伯是一個瞎子。”孫渺的聲音,如泣如訴:“其實,福伯的左眼並沒有瞎,比起右眼來視力其實更好。”
吳敵雙眉一挑,這一次震撼了起來:“嗯?”
左眼並沒有壞,一個人閉着左眼可以一會兒,但是絕對難以堅持終身。吳敵不太明白,這福伯爲什麼會一輩子甘願自己閉着左眼,關閉了上帝賦予人類的一扇窗。
這件事情,透出來幾分詭譎幾分難以置信。
要不是孫渺現在說出來,那麼吳敵恐怕一輩子都會以爲福伯的左眼瞎了。
“福伯曾經喜歡我的小姨。”今天當福伯受傷未醒,孫渺的話漸漸多了起來,她坐在休息室裡打開了話匣子:“福伯曾經左眼看得到,右眼是瞎的。他和我的小姨相親相愛,小姨一輩子都在想辦法治療他瞎了的右眼。最後,他的右眼治好了,小姨卻是病逝了。”
往事重新道出,幾分唏噓幾分長嘆。
“福伯說,這個世界上,他的左眼看過了我最美好的小姨。”孫渺這會嘴角之上,擠出了一絲難看的笑容:“所以,我小姨病逝之後,他決定這輩子左眼不再睜開。爲了一個人,閉了一隻眼。他說,他的左眼看過最美好的小姨,左眼永遠只能裝着最美好小姨,再裝不下別的東西。這個世界上萬紫千紅,千嬌嫵媚,再也不能入他的法眼。”
短短几句話,道出了阿福這個人一輩子的酸甜苦辣,愛恨情仇。
吳敵一陣動容,這會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問世間情爲何物,直教人以身相許。
福伯是一個至情至性的男人,爲了一個人閉了一隻眼。雖然孫渺說的輕而易舉,但是吳敵還是聽得心情一陣沉重。
休息室裡,靜默的沒有一點兒聲響。
沉默了許久過後,孫渺不知不覺淚染雙頰:“要不是小姨讓他照顧我,他當時就會跟隨着小姨走。”
福伯的一生,看起來幾句話道盡。
但是,卻是道不盡。
吳敵的心中,已經有了千萬萬萬的畫面。福伯和孫渺小姨之間的點點滴滴,想起來都是讓人一陣觸動。
孫渺沒有再說話,但是淚水傾盆而下。
吳敵想起福伯第一次面試自己的時候,蒙着眼睛那威武霸氣的樣子。想起第二次見福伯的時候,福伯左眼緊閉,右眼睜開了一條小縫。
原來,福伯的那一雙眼睛,背後有着這樣一段故事。
吳敵沒有說話,休息室裡靜的可怕。
但是,休息室外在這個時候卻是蹬蹬蹬響徹了起來。
吳敵和孫渺擡起頭來,看向了門口。在院長周耀的陪同下,吳敵看到了一個熟人。高熙穿着白色的襯衣,白色的褲子,白色的皮鞋,一路如沐春風徐徐而來。
那皮鞋叩擊在地面上,發出蹬蹬清脆的聲響,很有韻律很有節奏。
高熙微微昂着頭,在一羣人的簇擁之下,光鮮照人。
他徐徐走進來了休息室,目光看都是沒有看吳敵。而是直愣愣看向了孫渺,嘴角含笑:“孫小姐,好久不見。”
孫渺擡頭看着這高熙,臉色漸漸清冷了下來,眼神漸漸陰冷了下來。
對於這高家的人,孫渺沒有一點兒好感。
畢竟,在萬豪大酒店裡,高軒做出了那種禽獸不如的事情,深入孫渺的內心。
高熙看着孫渺這樣厭惡的看着自己,笑的更是燦爛了起來:“高家和你們孫家,同在京城。說不上一脈同枝,但是畢竟有着幾分交情。沒必要板着臉,傷了兩家的和氣。”
孫渺嘴角噙着一絲冷笑,那笑容中的不屑之意不加掩飾。
高熙卻是一點兒都不覺得尷尬,站定在休息室裡,四處掃視了一圈。旋即,忽然是大聲笑了笑,開口朗聲道:“是的,我想孫小姐應該是因爲我那個不成器弟弟高軒的事情,所以生我的氣。不過,孫小姐你要明白,我是高熙,不是不成器的高軒,我和他不一樣。”
孫渺只是看着高熙,還是不說話。
高熙依舊沒有生氣,慢條斯理儒雅謙卑的道:“要是因爲高軒的事情,我替高家給孫小姐賠個不是。”
態度擺的很低很低,笑的燦爛如滿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