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薛虎坐在藤椅上,輕輕的一聲嘆唏噓長嘆。對於他自己的身體狀況,他很是清楚。他薛虎看似轟轟烈烈,江城人們談之色變。但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身體已經被舊疾掏空。
今年的冬天,已經很難過去。
“真是沒有想到,一代梟雄竟然是這樣一個病秧子。”吳敵看着坐在藤椅上臉色昏暗,拿着一方手帕的薛虎,開口徐徐而道:“看你今天表現的還算一個人物,配得上梟雄二字。我就多言一句,你那方手帕是蘇杭的水錦緞,可以讓人靜心凝神。但是,手帕上不要再沾麝香了。”
“爲什麼?”薛虎擡頭看着吳敵,臉上微微有了幾分激動。
吳敵只是開口慢條斯理的徐徐而道:“麝香外用的確可以消腫止痛,破血化瘀。但是,麝香長期使用,會導致腎臟中毒。你本身舊傷傷及肝脾,長期使用會導致你的舊疾越發加重。”
聽着吳敵這席話,薛虎臉上浮現出的一絲激動之色,漸漸平靜了下來:“我知道。但是,我一旦不用這麝香,那麼隨時就會倒下來。我現在,是含笑飲毒酒。撐一天,算一天。至少,每一天我都是清醒的。男人做事,瞻前顧後要不得。”
吳敵有些不可理喻的搖了搖頭,開口徐徐而道:“看來,你對你自己的命是放棄了?”
“不放棄難道還有別的什麼辦法嗎?”薛虎苦澀的笑了笑,擡頭看着頭頂那一盞昏暗的燈光,開口低聲的道:“春困夏乏秋無力,冬日正好眠。今年日子一天一天過的,真的好長。今年的冬天,我真的有些期待了。”
“期待?”吳敵不屑的笑了笑,開口冷冷的道:“誰說你這老毛病,真的是無可救藥了?在這個世界上,至少我知道,有人可以看好你。”
這一下,薛虎終於騰騰的一下站了起來。
面色紅潤,喘氣如牛,看着吳敵,開口一字一頓顫聲而道:“你,你,你說什麼?”
對於薛虎來說,落下了這個老毛病,這些年來已經大江南北,四處求醫。但是,從來沒有誰說着可以治癒。這些年來,一直都是苟延殘喘。
任何一個人,對於生都是有着希望。
薛虎同樣這般,所以這會他那平靜心終於掀起了驚濤巨浪。
吳敵看着站定起來的薛虎,重重的點了點頭道:“我說,你這老毛病,並不是無可救藥。你不用等死,這病是看的好的。”
“誰,誰,可以看的好?”薛虎有些語無倫次了,一臉期待的看着吳敵。
吳敵想起在戰場叱吒風雲的時候,那個曾經遇到的藥僧。微微一陣恍惚,開口低聲的道:“孫無藥。”
這是一個普通的名字,薛虎這些年來遍訪名醫。對於這國內外赫赫有名的醫生,都是有所瞭解。但是,對於這個名字他卻是未曾聽聞。
“他在哪?我怎麼可以找到他?”薛虎這會眼睛裡神采奕奕,從來沒有像是今天這般讓他心潮澎湃。
吳敵卻是沒有開口,看着薛虎沉聲道:“你找不到他,一個隱居的高僧而已。好了,天色已晚,我要回去了。今天,我不是來和你說這些事情的。現在我更是沒有心情來和你談你的病情,你死或者生,與我何關?”
薛虎看着吳敵臉色平靜,凜然不懼。這會給了他希望,卻是不再言語。
作爲一個老江湖,他知道吳敵這是有所求。
當即,開口高聲道:“我送你美女十個,個個都是美貌如花。”
“我不要。”吳敵很是乾脆的拒絕了起來。
“我送你三千萬,買一條命。”薛虎現在可謂是下了本錢,快語連珠,毫不猶豫。
吳敵不屑的笑了笑,道:“我不要錢。”
“我把整個飛虎幫,分一半給你。從此江城這座城,我們一人一半。”薛虎言辭鑿鑿,開口很是具有煽動性的道。
吳敵站在原地,輕輕的笑了笑,道:“我不要你的任何東西,無欲則剛。你要真想救命,秋天的時候,我帶你去找他。只有秋天的時候,孫無藥纔會回來。當然,秋天的時候,我要心情和今天一樣好,纔會願意帶你去找他。現在,我只想回家,你聽懂了沒有?”
薛虎看着吳敵這一席話斬釘截鐵,沒有一點兒可以迴旋的餘地。
不過,吳敵並不是沒有給他希望。
夏天來了,秋天還會遠嗎?
所以,他這會想通了過後,開口笑了笑,道:“好,好。今天是我薛虎唐突了,還望先生見諒。我也不多言了,先生儘管離去。”
吳敵這纔是臉色緩和,和聰明人說話做事,就是簡單多了。
不過,旋即吳敵忽然是想到了什麼皺了皺眉,道:“我的車爆胎了。”
“李吉和李霸,你們兩個人去把吳先生的車修好。今晚連夜修好,去給吳先生送過去。”薛虎這會重新坐在了藤椅上,終於有了一代江城王者的風範,有條不紊吩咐了起來。
李吉和李霸,對於薛虎的命令,向來都是言聽計從。當即兩人對望了一眼,離開這弓箭射擊館大廳,前去給吳敵修車。
“吳先生,我開車送你回去。”
wωw▪тт κan▪¢ ○ 薛虎衝着吳敵笑了笑,然後伸出手輕輕的敲了敲那藤椅。
藤椅咚咚咚的連響三聲,聲音清脆而且好聽。而當這三聲響過之後,從這弓箭射擊館的後堂迅速衝出來一羣人。
一個個都是黑衣黑褲,看起來腰寬體胖。爲首的是一箇中年男人,平頭。濃眉下的眸子,兇光畢露。
一羣人看到那腳掌洞穿的並蹄蓮,嘩的一下迅速抽出了腰間的開山刀。
刀光森冷,寒芒閃爍。
薛虎卻是擺了擺手,開口命令了起來:“刀都放下來。”
聲音不大,很是響亮。
但是,這衝出來的一大羣人,都是全部迅速放下了手中的開山刀。對於這薛虎的話,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
“二虎,派人把大虎迅速送到醫院,好生救治。”薛虎看了看那額頭上冷汗直冒的並蹄蓮,開口沉聲吩咐了起來。
那個爲首濃眉平頭的中年男子,應聲而道:“是,我馬上安排。”
這個中年男子,正是二虎。並蹄蓮,是大虎。江城之中,薛虎手底下有十大惡虎。臭名昭著,但是同樣聲名赫赫。
“我的車鑰匙給我,我開車送吳先生回去。”薛虎這會攤開手,再次開口吩咐了起來:“你們都跟着,開道。吳先生,回家心切,免得有人擋道。天色有些晚了,今晚是有些對不住吳先生了。”
二虎依彎腰低頭,把手中的一串鑰匙小心翼翼放到了薛虎手掌心,沉聲而道:“是,我這就命人開道。”
薛虎接過了那一串車鑰匙,看着吳敵道:“先生,我開車送你回去。”
在這江城,從來沒有人有這個待遇。薛虎這病,已經十幾年了。他同樣,十幾年沒有開過車。即使是送客,再怎麼珍貴,薛虎都是不會在晚上親自送客,更不會親自開車送客。
所以,當這會當薛虎拿着車鑰匙,徐徐走在吳敵的身後。
這飛虎幫的十虎,全部都是瞠目結舌啞然看着那走在吳敵身後的薛虎。一個個張大着嘴巴,看着這十幾年來薛虎竟然會爲一個年輕人親自當車伕,簡直都是感覺有些匪夷所思。
“別看了。”並蹄蓮這個時候臉色有些複雜,開口低聲的道:“吳先生,有這個資格。我不是他的一合之將,要不是他手下留情。那麼,這一箭,應該洞穿的不是我的腳掌,而是我的咽喉。”
嘶嘶……
一大羣人,開始倒吸起一口一口涼氣。甚至有人彈了彈耳朵,深怕自己出現了幻覺。熟悉並蹄蓮多年的這羣兄弟們,都是知道並蹄蓮是真正的殺神。這些年來,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從來沒有認輸過,服軟過。
這一次,這些人終於回過神來。輕輕踮起了腳尖,擡頭看向了那走在前面吳敵的背影。
吳敵渾然不覺,走出了這弓箭射擊館。這一下,整間弓箭射擊館,都是迅速沸騰,忙碌了起來。
薛虎開的是一輛路虎攬勝,十幾年來第一次開車的薛虎還有着幾分的生疏。
“我來吧。”吳敵看着薛虎動作生澀,主動提議了起來。
薛虎卻是擺了擺手,道:“雖然,我十幾年沒有開過車了。但是,要是這車都不會開了。那麼,我也不配再在這個位置上呆下去。沒事,你坐好。”
吳敵看着薛虎態度堅決,對於這梟雄反而是有些暗暗的欽佩了起來。能拿能放,倒是一個大人物。
路虎攬勝終於在黑夜中行駛了起來,車身很大,的確像是一頭陸地上的老虎一般霸道。不過,薛虎開車並不快,車子勻速前行,很慢很慢。一路上,車度穩定控制在三十五邁到四十五邁之間。
而薛虎的一羣手下,都是開着清一色的本田cr—v。三輛在前面開路,三輛在後面開路。
其實,薛虎這輛路虎攬勝壓根不需要開路。他那獨樹一幟的車牌號,在江城都是赫赫有名。六個六,簡單幹脆。
但是,這車牌號自然而然透露出一股霸氣來。明白人一眼都是可以看出來,這是薛虎的車。
那麼,這江城還有何人敢不讓道?
只是誰也不知道,今晚的薛虎是親自開着這輛車。
並且,心甘情願做吳敵身旁一位司機。
這是江城王者薛虎十幾年來,第一次破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