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渺這樣的女人，向來都是決絕獨斷。
在這種時候，逃？
怎麼可能？
孫渺以這種方式，擺明了自己的態度。
而那褚龍象這會低下頭去，對於這一對男女的小動作像是壓根渾然不覺。慢條斯理，吃完了桌子上的油條，又是低頭喝光了碗裡的豆漿。
那碗裡的豆漿，一滴不剩。
最後，褚龍象從桌子上抽出一張餐巾紙，擦至乾淨嘴角的油膩。纔是擡起頭來，看着吳敵開口慢吞吞的說道：“對了，這油條和豆漿只能算是一般。而那豆腐腦，倒是和京城的豆腐腦有着幾分不一般。吃進嘴裡，有着幾分膩。”
“京城的豆腐腦，大都是鹹豆腐腦。而這江城的豆腐腦，幾乎都是甜豆腐腦。難免，有着幾分別緻，幾分膩。”吳敵擡頭看着對面的褚龍象，開口笑着道。
只是吳敵看起來表面上風平浪靜，但是體內的內勁卻是開始運轉起來。
像是大江奔騰，像是黃河咆哮。
吳敵知道這一戰很是艱辛，勝率很低。
但是，在這種時候選擇逃，能逃到哪裡去？褚龍象明顯是針對自己的，所以他做好了準備，準備一戰。
只是，那褚龍象卻是擡起頭來，望着吳敵輕輕一笑：“不管是甜豆腐腦，還是鹹豆腐腦。終究，還是人腦好吃，你說對不對？”
雖然秋日的暖陽照耀進巷子裡，陽光斑駁的灑在了桌子上。
但是，沒來由空氣之中有着幾分冷意。
而這會那小吃店的老闆，卻是冒失的把孫渺所點的豆漿油條端了上來。
孫渺對於這兩個男人之間的戰鬥，彷彿渾然不覺。同樣是低下頭去，開始吃油條。
油條並不好吃，還有着幾分膩。
對於孫渺這種喜歡保養身材的女人，吃這種油膩的東西向來很少。
但是，現在的孫渺卻是吧唧吧唧啃着手頭的油條。
彷彿，那油條是天底下最好吃的食物。
有人說，吃東西可以讓人忘記一切。
那麼，孫渺現在就是想不停的填飽肚子，讓自己麻木下來。
“你有幾分勝算？”吳敵望着那褚龍象，開口平靜的問道。
褚龍象只是看着吳敵，雲淡風輕的道：“來之前，我有九分勝算。現在坐在你對面，我只剩七分勝算。”
“憑藉你袖中雙刀？”吳敵望着那褚龍象，語氣終於生硬了幾分：“還是憑藉你天象境的實力？”
那褚龍象只是輕輕拂了拂袖，袖子中一縷刀光閃爍而出。
一道精芒一閃而逝。
“這不叫做袖中雙刀，這叫做袖中青龍。”褚龍象望着那吳敵，神情凝重了幾分沉聲而道。
吳敵沒有說話。
巷子裡有人來，有人走。
“你還在等待什麼？”遲遲不見褚龍象動手，吳敵終於是開口不耐的呵斥道。
從來沒有一刻鐘，像是今天這般憋屈。
這褚龍象坐在對面，壓根都是不曾動手。就像是告訴你，死神馬上到來。但是，偏偏死神一直無動於衷。
那種等待的感覺，實在是太過於煎熬。
褚龍象卻是臉色平靜無波，看着遠方。就像是一位詩人，在俯瞰着遠處的海面一般。聽見吳敵的這句話，褚龍象目光終於落在了吳敵身上。
“我這個人，有些特點我給你說一說。”褚龍象依舊是臉色平靜，徐徐說道：“我這個人呢，殺人向來都不是追求一擊致命。過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並且，我不喜歡乾沒有把握的事情。現在殺你，我並沒有十足的信心。”
吳敵只是莞爾一笑，道：“你想要貓戲老鼠？”
“不，我是英雄惜英雄。”褚龍象這會嘆了一口氣，開口低聲的道：“在這個世界上，向來都是長江前浪推後浪。我認爲，這個時代有這麼幾個年輕人，很有意思。那上官家的上官卜射，那是天生金剛境，勇猛無雙，是一個衝鋒陷陣的大將。聽說爲你所得，你真是幸運。”
吳敵聽着褚龍象指點江山，只是輕輕一笑，道：“還有呢？”
褚龍象這會雙袖微微隆起，開口徐徐而道：“還有就是那慕容馭龍，他終究會青出於藍勝於藍。哪怕他爺爺慕容菩薩曾經是指玄境第一人，但是慕容馭龍肯定是會進入天象。甚至，走出天象，證得長生。”
“我和他交過手，你這般看好他？”吳敵想起那個竹林裡的年輕男子，想起那個自負的黑虎門老大慕容馭龍。
褚龍象只是點了點頭，道：“你是不是想說他很自負？對，他是自負。但是，他一點兒都不自傲。我知道他和你交過手，並且敗了。但是，這對於他來說，就像是鳳凰涅槃一般。他自信，但是對自己特別狠辣。他的功夫，都是在漫天黃龍中不死而證得。這樣的人，難道不可怕嗎？”
吳敵一陣沉默，開口低聲道：“慕容馭龍，的確算得上一個人物。”
“還有，那苗族的苗人鳳。”褚龍象微微一笑，望着那吳敵開口朗聲而道：“苗人鳳從小生於苗疆，苗疆巫術對於每一個苗族人都是絕大的誘惑力。但是，苗人鳳卻是可以摒除心魔。他一生所學，取自於巫術，但是卻是勝於巫術。這個年輕人，有着強大的創造力。我也知道他和你交過手，不過是交過手而已。”
吳敵望着這褚龍象，開口問道：“這又該怎麼說？”
“苗人鳳畢竟還太年輕，他的一生所學還不太成熟。”褚龍象現在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徐徐而道：“給他時間，他一定是一個很厲害的對手。你可曾從苗人鳳身上，嗅到一絲半點蠱蟲的味道？”
吳敵再次沉默。
“這天下年輕一代，時勢造英雄。現在這風雨不動，我看得上眼就只有這麼幾個人。上官卜射，慕容馭龍，苗人鳳，還有你吳敵。”褚龍象嘆了一口氣，開口道：“我褚龍象雖然走在了前面，但是終究長你們幾歲。恨啊，恨不得再向老天借五百年。”
小小的方桌，喧鬧的巷弄。
卻有褚龍象，指點江山。
揮斥方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