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相見,龍江頂着大大的黑眼圈,睏倦欲死,馮小寧卻恢復了正常,微笑打着招呼,端出了玉米麪粥,伴了個小鹹菜,蒸了雞蛋糕,二人相對,彷彿昨夜未曾見過一般。
瞎眼老孃仍在睡覺,外面汽車喇叭聲響,馮小寧送龍江上了車,握着他的手,眼睛亮晶晶,輕輕拍了兩下道:
“龍江,你是個好人,一路小心!”
龍江大睜眼睛,見馮小寧面色沉穩,眼神坦蕩、俏臉微楊,朝陽映着她臉上的汗毛,絲毫畢現,這哪還是一個昨天身心受了巨大摧殘的農村婦女?
不等他道別,簡陋的桑塔納汽車便遠遠將馮家拋在了後面。
汽車是隔壁屯子跑黑車的,司機一臉憨厚,回頭咧嘴道:“大兄弟,我姓莫,到西八里大約倆個半小時,正常300塊錢,看在小馮面子上,咋地也不能少於250塊錢。”
龍江睏倦,閉着眼點了點頭卻不再說話,最後索性枕着錢箱子昏昏睡去。
車子沒有空調,四窗全開,股股熱風帶着清新的農村空氣,混合着苞米拔節的氣息,攜帶了隱隱約約的大糞和土地味道兒,從外面一股腦灌了進來。
鄉村氣息微醺中,龍江徹底睡了過去。
沉睡中,車子一會上了田埂,顛簸的難受,龍江頭撞來撞去,一會又爬上了公路,行駛的順滑無比,龍江只管呼呼大睡。
良久,車子似乎又駕駛上了農村土路,有些顛簸,不知何故,卻突然一個急剎車,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巨大的慣性把龍江甩到了兩排座位間夾空裡,他的頭也***到了前排座位靠背上,發出咕咚一聲。
龍江被磕狠了,揉着頭徹底醒了,等他費力從座位上直起身子,卻驚訝發現車子不知何時,駛進了兩片一望無際苞米地的夾空中。
一個光着膀子的黑瘦農民倒在前面小徑上,臉朝下,一動不動,不知死活。
司機老莫驚疑不定,回頭看了看已經走了好久的路線,倒車回來已不可能。
老莫警惕看了看周圍,除了一人高的苞谷,空無一人,一隻毛色淺灰的‘大眼賊’悄悄探出了頭,卻不小心和老莫對視一下,嚇得兔子一樣飛快跑掉。
農村人沒錢沒保險,過的日子苦,有了小病就挺着,有時候難免遇到頭疼腦熱,胡亂到小診所弄點便宜藥,瞎吃一頓了事。
有時候實在挺不過去了,碰巧在荒郊野外昏倒,倒也比比皆是。
老莫回頭看了眼龍江,抱歉道:“磕着你啦,大兄弟,不要緊吧?前面有個路倒兒,俺下去看看。”
龍江讓老莫一問,反倒不好意思,咧嘴笑了:“沒啥事兒,磕了一下,正好睡醒了,還有多久能到西八里?”
老莫撓了撓頭髮,推開了車門,回頭道:“俺抄的近道兒,過了這片苞米地,再上309國道,再有個半個小時就到了。”
不知不覺竟然睡了兩個小時!
龍江疲勞盡去,在車裡舒展了下腰身,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聞了聞清香灼熱的苞谷味道兒,真的很舒服!
不知怎麼,龍江心裡一動,開了輝光看了前面兩人:老莫輝光正常,長期的勞作稍顯疲態,身體灰色夾着淡淡的青色輝光。青色性子耿直,倒也不壞。
龍江看了看老莫頭上黑白狀態條,不錯,善人一個。
他向下一望,那個昏迷的路倒兒,渾身白、灰、綠三色輝光環繞,尤其綠色輝光,整個包圍了他的腦袋。
這人頭上黑多白少,狀態條顯示大凶大惡。
龍江嚇的一激靈,從車窗探出頭喊到:“老莫,快回來,危險!”
老莫蹲着正查看那人情況,聞言愕然揚眉擡頭:“什麼?”頭卻再也低不下去了:
一柄雪亮的殺豬刀正正抵住了他的下巴,映着上午陽光,發出死亡閃光,刀尖微顫,刺破了老莫下巴皮膚,幾滴小小的血珠順着殺豬刀的血槽,慢慢滑了下來。
龍江大急,剛要推車而出,頭上一涼,不知何時,一柄破舊的獵槍也頂住了他的腦袋。
兇狠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下車!把值錢的東西都特麼掏出來,哥幾個打麻將輸了,借點錢花花!”
龍江馬上舉起手來,伸腳踢開車門,乖乖下了車,斜眼瞥了一下,一個矮墩墩的粗壯漢子,同樣光着脊樑,大褲衩破膠鞋,手裡平端着把單筒獵槍,手指放在扳機上,一臉橫肉。
“快點,別特麼磨蹭,掏錢!”
龍江一臉緊張,長這麼大被槍頂着頭還是第一次,爲了不刺激劫匪,只好慢吞吞掏着褲袋,鑰匙、手機,八百多零錢,一張銀行卡,統統拿了出來。
龍江每拿出一樣,就被那矮墩墩漢子一把搶去,統統揣見大褲衩子兜裡,沉甸甸的綴着。
那邊老莫也一樣,被活過來的路倒兒拿刀逼着,忍着燙人的溫度,爬在引擎蓋子上,身上的錢和卡也被搜了出來。
“老瘸,看看車裡有啥,找根繩子綁了他倆。”
那個黑瘦農民十分聽話,他踢了老莫一腳:“別特麼動啊,動一動,墩子就斃了你!”
一瘸一拐鑽進了車,不一會手裡拿着一根拖車繩,拎着龍江的那個黑皮箱,鑽了出來。
發現皮箱被搶,龍江心裡一沉,鉅款馬上就要見光,如果被搶,就無法完成一窩蜂的任務!
一窩蜂出手狠辣,肯定不會輕鬆放過他,還有老姐老媽老爸,自己的處境危險之極。
老瘸和墩子明顯是亡命徒,黑色狀態條數字極大,簡直是壞事做絕,鉅款一旦到了他們手裡,恐怕老莫和龍江也是性命不保。
怎麼辦?一連串汗水流出了出來,涼津津地被熱風很**幹。
左手太極圖躍躍欲試,龍江幾次想出手搏殺,可是那個叫墩子的傢伙異常警惕,始終着端着槍對着他,面對黑洞洞的槍口,誰也不敢和子彈比賽速度。
龍江沒有辦法,只好等待機會。
老莫怕的要死,被老瘸扔在滾燙的引擎蓋子上,沒有得到招呼,嚇得不敢起身,一副熊包樣。
錢箱子還是被打開了,果然一連串的驚呼響起,正午的陽光映出綠色的鈔票,晃花了歹徒的雙眼。
“我草,美元,好多美元!發財了!”
老瘸激動地拿出一摞數着,嘩啦啦鈔票聲音響起,龍江斜眼盯着墩子,可惜這小子不爲所動,聽到喊聲,眼中兇光更甚,盯着龍江,依然緊緊握着獵槍。
龍江萬分憋屈,直到老瘸點完了錢,他和老莫被緊緊捆住,也沒有找到一個合適機會出手!
兩人被扔到桑塔納後排座位上,大眼瞪小眼,一個壓一個,擠得喘不過氣來。
老瘸擦着汗喜道:“墩子,咱們發財了,一共100萬美元,換成華夏錢幣得700萬呢。”
墩子發動了汽車,給了老瘸一個嘴巴,罵道:“尼瑪就知道查錢,一會到鎮子把卡里錢取出來,這個黑臉卡里肯定還有不少錢。如果密碼不對,就把他兩活埋了。”
一聽要活埋,老莫哭道:“大哥,放了我吧,我啥都沒看見,啥也不知道,錢和卡還有車,都給你倆,不行嗎?”
墩子轉身獰笑:“老東西,你沒看到我,可我看到你啦,哈哈哈。”齜牙咧嘴,兇焰高漲。
龍江大急,自己剛纔告訴歹徒是假密碼,萬一取不到錢,歹徒迴轉,情況危險,必須搶在他們到城鎮之前,想出一個安全脫身的辦法纔是。
可是如今身子被綁,歹徒有槍,儘管自己有一身本事,但是用不上,乾着急。
最好尋個機會,把兩個歹徒分開,擇機下手。
“哎呦媽呀,俺肚子疼啊,大哥,憋不住啦,我要拉屎。”龍江努力摒氣,放了幾個臭屁,擡頭大聲叫喚。
老瘸不耐煩道:“草泥馬的,拉什麼屎?給俺憋回去,要不俺整死你!”
龍江大急:“憋不住啦,大哥,要拉出來了。”說完狠狠用頭撞了一下老莫。
老莫被龍江壓的要命,見狀會意,大叫起來:“大哥,快停車,讓他下去拉吧,這小子早晨就吃壞了肚子,要不這一路臭味兒沒個聞,薰死個人。”
“嘎吱”一聲急剎車,汽車停了下來。
車門一開,龍江被墩子拎了出來,撲通一聲扔到地上,跌的七葷八素。
“老瘸,看着他,就在這拉,快點,熊人屎尿多,別特麼磨蹭!”說罷罵罵咧咧捂着鼻子上了車。
老瘸推開副駕駛下來車,叼着菸捲上來給了龍江一腳:“就你事多!”手裡卻拎着那個裝錢的皮箱。
那個叫墩子的橫了眼老瘸:“死瘸子,怎麼的,怕我跑啊?把箱子給我放下。”
老瘸笑嘻嘻陪着小心道:“墩子,拎習慣了,看我這記性,等這小子拉完,我馬上放,馬上放。”
手下卻提防似的,抓箱子抓得更緊,龍江見這兩人爲了鉅款,已經開始互相提防,內心竊喜,必須抓住這個難得機會,一切爲了活命!
生命輪盤賭,開始旋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