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腦袋上套着個黑乎乎的袋子，被人粗暴地按在了地上。
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接近一小時顛簸的車程裡他頭上一直套着這個蠢乎乎的袋子。偏生他的方向感還不怎麼樣，在車輛第二次拐彎後他腦子裡的地圖便已徹底混亂，根本搞不清東南西北。
沒有一個人跟他說句話，直到他被兩個胳膊壯實有力的傢伙押着下了車、按到了冷冰冰的地面上爲止，他都沒聽到任何交談的聲音。
直到一個啞着嗓子的傢伙發話了，聲音聽起來像是就在他面前：“你是誰？”
聲音陰沉而雄渾，聽上去充滿了力量。少年心底有些發虛，但仍鼓足了勇氣說道：“我的名字是菲比·巴克爾，我來這兒，是想尋找爲自由抗爭的力量。”
“自由，現在的年輕人都不懂得說出這個詞所需付出的代價。”那聲音只在瞬間彷彿便得蒼老了起來，聽上去甚至帶着些許的自嘲。但很快那人又話鋒一轉：“我們的人都不認識你，你是如何找到我們的碰頭點的？你又怎麼知道我們的交接暗號？”
“我從父親的手記裡看到的。”少年說，
“你父親是誰？”
“比利·巴克爾，曾是你們中的一員。”少年說到這兒聲音裡的氣勢也不由自主地漲起了幾分，或許是因爲憤怒的緣故，“他在上週的行動中被領主們的爪牙抓住，引爆了纏在身上的炸彈獻身了。”
“哦。”那個聲音緩和了一些，“我很遺憾。”
“我想要繼承他的事業，”少年直起了身子，他注意到已經沒有人再按着他了，“我想要加入你們，繼續像他一樣戰鬥！”
“我能理解你的仇恨和憤怒，孩子。”那個聲音說，“但這場戰鬥非常險惡，遠比你所能想象的要險惡得多。我們是一羣妄圖挑戰天神的凡人，實話說我們的形勢不容樂觀。你是巴克爾的兒子，你理應得到這個機會，但在此之前你必須萬分確信自己已經準備好了——我們最不需要的就是戰鬥中會有人拖隊友的後腿。”
“我準備好了。”少年幾乎毫不猶豫，“並且我將不惜一切代價。”
“好吧。你們可以把頭套拿開了。”
兩個人摘去了少年頭上的袋子，強烈的白光突然間潑灑進眼簾，讓他一時間有點睜不開眼。他花了小片刻功夫適應光線，發現坐在面前椅子上的原來是個面相還挺和藹的老人，道道皺紋有如刀刻，令人過目難忘。
老人直視着少年如炬的目光，微微頷首。
“你確實有不錯的眼神，希望在經歷接下來一系列艱難的考驗後，你依然能夠保持。”他說，“你可以稱呼我喬克，大家都這麼叫我，我是首領的代言。今後你只需要接受我的指令就好。”
少年疑惑地左右環顧：“首領呢？”
“他一般並不直接出面，只在幕後運籌帷幄。”喬克說，“他是上天賜予我們的智者，是我們所能在這場戰鬥中取勝的唯一希望。”
“父親在手記裡也是這麼寫的。”少年點頭，“我聽說他有一個計劃，能一勞永逸終結領主們統治的終極方案......這是真的麼？”
老人微微眯起了眼睛。
“唔，謠言已經傳開了麼。”他低聲說，“好吧，我可以告訴你，孩子，我們確實有這個希望。首領他確實有這麼一套方案，但在他決定說出來之前沒人知道詳情——我也不知道。我們只需要知道他需要我們知道的事情就好。他是棋盤後面的棋手，而我們都是棋子，棋子只需要扮演好棋子需要做的工作......你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對嗎？”
“明白。”少年眼裡彷彿燃起了火光，“意思是我們並非毫無機會。”
“只要首領還在，哪怕我們所有人倒下都還有機會，他就是這麼一個能夠創造奇蹟的人。”老人微笑，“但這些先放開不談，讓我們從眼下談起好了。傑克，我記得你和巴克爾曾是關係不錯的戰友，這孩子交給你了沒問題吧？我需要看到他一星期內就能上戰場。”
五大三粗的黑人走上了前來，少年回睨他一眼，意識到這個黑人便是押着他來到這裡的傢伙之一。
“沒問題。”叫傑克的黑人保證道，“我一定用最嚴苛的標準訓練他。”
待其他人都退走，光線昏暗的房間裡只留下了老人喬克一人，他才慢吞吞地起身，來到桌前的電腦邊打開了一個方形的黑色輸入框。那是他與首領交流的唯一途徑，他們只通過打字進行書面交流，從不通話。他們的線路由首領親自編寫的程序進行了最高規格的加密，首領保證說瞭望塔上那幫人絕無可能察覺。
包括喬克在內，反抗軍的所有人都從未見過首領本人、從未聽過他的聲音，甚至連對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但他們就是願意相信這個人，因爲那是他們在這場對抗神的毫無勝算的戰爭裡僅有的希望。
“有新人加入了我們。”老人打字輸入道，“是比利·巴克爾的兒子，上星期犧牲的那位戰友。”
他敲下回車鍵，信息輸入，但對面沒有迴音。
“領主的慶典還有一天召開。”喬克又輸入，“我們還是確信要那麼做嗎？”
又是片刻的等待，隨後另一端用深藍的字體回道：“按原計劃進行。”
“可也許還有別的方法。”喬克輸入，“您聽說兩個異世界訪客來到附近的消息了嗎？我聽說其中有一個會飛，披着紅色披風，胸前還寫着‘S’。”
見對方良久沒有迴音，他又繼續輸入道：“我想也許，這是上天給我們的機會。也許上帝終於注意到我們這個錯誤的世界了，所以他終於派來了使者修正這一切。也許我們應當找到那個人，也許他能給我們指出別的出路——不需要手染鮮血、波及太多無辜的出路。”
一大段文字發送，喬克緊盯着界面裡那個閃爍的光標，緊張地等待着首領的回話。
足足半分鐘，對方回話：“按原計劃進行。”
喬克失望地癱在了椅子裡。實話說，他並不大喜歡首領這個計劃，雖然這並不妨礙他堅定不移地執行。但他仇恨的目標只是正義領主，而並不希望波及無辜的人類。
“我們對異世界的來客一無所知，甚至不知道他還在不在這個世界上。退一步說就算我們找到了，他也未必願意和我們合作......甚至更糟，他或許會倒戈去幫助領主。”首領繼續回道，“另外，多餘的負擔也是不必要的，我們計劃刺殺的人雖比不上領主們，但也絕對談不上無辜。所以我們按照原計劃執行，我們要在領主的慶典上......刺殺布魯斯·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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