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莎·盧瑟，你的鄰居。”
她這番話說得是如此平淡毫無波動，就好像這只是一件不值得大驚小怪的小事，卻有如千斤的巨石在傑伊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他詫異地仔細端詳了這張他已相當熟悉的白皙面龐，只覺這張臉相比印象中少了些許嫵媚，更透出了股撲面而來的領導者氣質。
“不可能。”領主蝙蝠俠走上一步，低沉道，“萊克斯·盧瑟沒有家室或子嗣，我們徹底地調查過了。”
“也許只是還不夠徹底，又也許只是我足夠小心到躲開你那明察秋毫的眼睛。”麗莎語氣裡帶着譏諷，“我的的確確是萊克斯·盧瑟的親生女兒，他的私生女——但直到三年以前他都不知道我的存在，而就算他發現我之後我也有意與他保持了距離，我讓他遠離我的生活。”
“所以你就是最近那支反抗軍的頭目。”領主蝙蝠俠冷冷道，“我們抓到了你們組織裡的不少人，但沒有一個人見過你，甚至反抗軍高層人員也不知道你的身份。這方面你做得很小心，我得承認這一點。”
“多謝誇獎，得到黑暗騎士的如此誇讚是我的榮幸。但考慮到你們這羣統治者中有個能讀透人心的傢伙，我想這樣的保險措施也是必須的。”麗莎說着，頓了一頓，“也許你不知道，蝙蝠俠，但是我父親生前一直很尊敬你。儘管他對你的行爲和準則嗤之以鼻，但他承認你過人的智慧和行動力，並把你評價爲‘一個誤入歧途的聰明人’，對此不止一次表示過深深的惋惜。”
說到這兒，她漂亮的眼睛裡又流露出了嘲諷。
“他還沒看到你現在的樣子——作爲人類的背叛者，站在外來者和神明之列，手握不應屬於你的巨大權力。”她嗤笑，“你選擇了和我父親的理念完全相反的道路，你助紂爲虐、幫助那些外來者坐上了人類世界至高的寶座，讓他們把這個種族禁錮成了搖籃裡的嬰兒。”
“但至少不會有人因此而死。”蝙蝠俠淡淡道，“這比一切都更加值得。”
“在你看來，或許吧。但我不這麼看。”麗莎聳了聳肩，“誰知道呢？我猜這一點我是遺傳自父親。”
傑伊忍不住問：“所以，從我們認識的第一天起......你就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了麼？你是因爲這個才主動接近我的？想拉攏我成你們的同伴？”
麗莎·盧瑟笑容收斂了。她神色複雜地看了傑伊片刻，隨即有意無意挪開了目光。
“不，我不知道。”她說，“直到慶典當天，你離開反抗軍基地後我吩咐下屬用輻射追蹤技術記錄你的軌跡......實話說當我發現那個來自異世界的超人恰巧就是我的鄰居時我也嚇了一跳。這純粹只是個意外，我之前完全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我沒想把你牽扯進來的......抱歉。”
她的迴應讓傑伊有些猝不及防，只在這一瞬她恍惚間彷彿又變回了那老舊的公寓2-B號裡那火辣熱情的姑娘，身着誘人的薄紗、點着昏黃的蠟燭，臉上掛着淺淺的笑意邀他舉杯共飲。
然而也只有那麼一瞬而已，那個瞬間轉瞬即逝，美好卻只像是一層泡沫般。
傑伊聲音緩和了下來：“那你爲什麼......”
“主動向你示好？”麗莎苦笑，“誰知道呢。就像我在晚餐時和你說的，從前我也從未有過這樣的經歷，那時我說的話句句屬實，很可能在我這輩子都從未像那樣真誠過。我也說不清爲什麼，但我猜我只是本能地被你吸引。一個帥氣、善良、善解人意的大男孩，又帶着股讓人說不出緣由的安全感和依賴感......你完全不知道你在這樣一個世界是多麼稀有的物種對麼？”
傑伊略覺尷尬：“我......有嗎？”
“組織反抗軍、推翻領主的計劃是很早以前就在我腦海中成型了的。”麗莎繼續道，“包括邀請到新的死射小姐的加入，在計劃最關鍵也是最危險的步驟派出她來吸引領主們的注意，這也是很早以前就和她談妥了的。她的父親同樣死於領主超人之手，我曾處於和她相同的境地，所以我能理解她的痛楚。”
頓了一頓，她輕嘆一聲，又轉向了傑伊：“原本計劃已在按部就班地進行，而就在這個時候你出現了。這是個徹頭徹尾的意外，完全超乎了我意料之外的變數——那就是我被你吸引了。聽說你來到這個世界時我甚至確實想過你可能是上帝指給我們的新方向......但那已經太遲了。我所做的一切——無論我自己喜不喜歡，都已經沒法被停下了。”
“你做了什麼？”領主蝙蝠俠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了陰沉的問題。漆黑蝙蝠的陰影將坐在椅子裡的女孩整個籠罩，強大的壓迫感足以令多數人窒息，而她卻只仰頭直視那漆黑的面具毫不改色。
“不是我做了什麼。”她淡淡道，“是我父親，萊克斯·盧瑟——他纔是人類史上最偉大的一個人，給出了超人獨裁統治最終解決方案的人，而我只是扣動扳機的那個人。”
“就是這個東西麼？”
羅伊說着，從拼在一起的長桌上亂七八糟的雜物間拾起了一張圖紙，上面畫着某種龐大機械球體的結構解析圖，看起來就像某種人造天體。
“就是它。”麗莎點了點頭，“父親似乎稱呼它爲‘毒太陽索拉瑞斯’，一個人工智能的天體，是他最後的秘密盟友、最終的底牌。不過它的程序出了問題，我花了大半年的時間才讓它能夠重新投入工作。”
“不管它是什麼，領主都會阻止它。”領主蝙蝠俠冷冷道，“不過是又一個待解決的超級惡棍，我們面對過麻煩得多的。”
“哦不，蝙蝠俠，你們沒面對過。相信我，這一次和你們以往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樣。”麗莎冷笑，“索拉瑞斯是太陽系、是宇宙的災難，而現在，它已經飄在了我們的頭頂上，它將擊潰超人、粉碎正義領主。我保證......這比你們之前的任何一仗都會更加難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