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無塵的追問,紫懿真人倒也並沒有隱瞞,將龍虎山發生的事情說了,不過他的理由也很充分,道家雖然同爲一脈,但早就分的很清楚了,武當派就是武當派,不需要向龍虎山那邊看臉色,也不需要向任何人看臉色,道令的存在本就不應該約束他們這些已經分化出去的道家宗門。
當然了,紫懿也表示了,這是上面的意思,倘若不配合的話,武當派也會遭受同樣的厄運,面對廟堂之上的那些強大勢力威脅,他也是沒有辦法才做出的選擇。
“我理解。”
紫懿真人說完他的理由之後,無塵與無妄兩人又是氣憤又是無奈,更有些感到無顏面對張文清。卻不料他們還沒開口,張文清便先說話了,他說他理解。
無塵與無妄還有一衆武當派的高手都詫異的望着張文清,不明白他說他理解到底是什麼意思。
張文清一臉平靜的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每個人的生活方式和選擇方式都不同,所以我能理解你們武當派還有閭山派以及青城山做出的選擇。”
“我理解,但並不能代表我就認同你們的觀點。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們在每做出一個重要選擇的時候,都已經想過它會演變出的後果,所以,我們都應該知道,在做出選擇的那一刻起,就應該要承擔怎樣的後果。龍虎山一戰你們沒能殺了我,現在便應該承擔你們做出那個選擇的後果,這個世界是很公平的。”張文清繼續說道。
理就是這個理,很簡單的道理。
小孩子做錯了事,大人尚且會教導他們知錯就改,而且要承擔做錯事的後果,那就是懲罰。
大人做錯了事也一樣。
小孩子做錯的事只要不是大事,不構成犯罪,都還能改過來,而成年人做錯了事,無論是大事還是小事,都得爲自己的行爲和選擇賣單,承擔應有的後果。
張文清理解紫懿真人做出的選擇,但並不代表他就認同地方的選擇,而且,他身爲紫懿真人做出選擇時的受害者,現在來報仇也是說得過去的,他也有他的道理。
“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解決辦法了嗎?”紫懿真人彷彿是做出了很大的決定,望着張文清問道。
張文清一臉平靜的道:“龍虎山一戰,正一道損失慘重,茅山道與全真道派的人也死傷了很多,他們不能白死了。”
張文清說着,望向紫懿真人道:“武當派弟子的命是命,他們的命就不是命?”
紫懿真人或許是真的後悔了,又或者是礙於眼下的形勢,進退兩難。
一名紫字輩高手面色大怒,只覺得羞憤無比,大聲說道:掌門師兄,兩位師伯,與這賊人廢那麼多話幹什麼,難道咱們武當還怕了此人不成?大家一起上,竭盡全力將其誅殺。”
張文清足下一動,拔劍出劍,動作如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無塵面色鉅變,急忙從一旁一劍刺了出來,但這一劍卻不是刺向張文清的身子,而是刺向張文清的劍。
張文清左手也動了,劍鞘橫掃而過,格擋住了無塵橫向刺來的那一劍,他自己刺出的那一劍依然如長虹貫月一般撕裂了虛空,以驚人的速度出現在那名說話的紫字輩武當派高手眼前。
面對張文清這一劍,無塵做出了反應,但卻被張文清格擋開來,而那名被張文清攻擊的紫字輩高手,卻只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與驚悚。
劍光一閃,咽喉處已被鋒利的刃峰撕裂開來,出現了一個紅色的傷口。
一劍殺一人,這就是張文清的劍,爲殺而生!
十多年來,江湖已不見張文清的劍,忘記了張文清的劍。十多年後的今天,張文清隨身攜帶着一把劍,他的劍便是天下最快的劍之一,能擋得住他的劍的人已經不多。
縱使面對無塵的出手干擾,張文清一劍刺出依然可以滅殺一名半步宗師的國術修煉者。
半步宗師以及宗師級別的國術修煉者,無論是內家拳高手還是外家拳高手,都是真正的高手。然而對張文清來說,他們又太弱了。不是修爲境界弱,而是實戰能力太弱。
“滴答!”
劍尖上有血水滴落而下,那名紫字輩武當派高手一手捂住了咽喉部位,瞳孔光芒快速消散,一臉驚駭的望着張文清,恐懼無比。
他知道自己要死了,只是到死都還想不明白,他明明看見了張文清出劍,明明看了那把劍對着自己的咽喉而來,可爲何就是避不開?
身體的反應速度跟不上意識的識別速度。
這種眼睜睜看着敵人殺死自己自己卻無能爲力的感受,是死亡前最殘酷的事情。
“嚴師弟!”
“師兄!”
頓時間,那幾名紫字輩高手無不動容,紛紛保住了那名死者的身體。
只是,那人已經被張文清一劍貫喉,就算神仙也救不活了,只見他雙足猛然蹬了幾下,就此斷氣。
“你!”
“我要殺了你!”
“殺人償命,爲師弟報仇!”
幾名紫字輩高手同時拔劍,無垢的死他們只是震驚,可這位嚴師弟的死卻深深的刺激了他們,因爲他們是一起長大的,感情很深。
張文清不爲所動,但身上卻釋放出一股凌人的殺意,眼神也變得更加寒冷。
他已經給了武當派機會,他已經做出了最大的讓步,可依然沒用。
這羣武當派的弟子只看見了他們自己的人死了,卻看不見他們做出的錯誤選擇下別人死了多少。
“叮叮噹噹!”
劍光絢爛奪目,火星飛濺,數柄刺向張文清的長劍被無塵一劍給擋了下來,衆紫字輩道士一臉震驚,不能理解的望着無塵。
“你們不是他的對手,就算是我與無妄師弟加入,也不是他的對手。即便能傷了他,可自此之後,我武當派將元氣大傷,從此一蹶不振!”無塵緩緩說道。
無妄也一臉無奈與哀默的點了點頭。
紫懿真人顯得失魂落魄,突然一劍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望着張文清道:“這一切都是我一人做出的錯誤選擇,今日以死謝罪,你不要爲難我武當派。”
張文清斜眼看向紫懿真人,就聽無塵與無妄等人大聲呵斥,讓紫懿不要做傻事。
而那些紫字輩的道士依然大聲嚷嚷着讓紫懿真人下令進攻,就算是死,武當派也不會怕了誰,也要拉張文清一起陪葬。
紫懿卻是不爲所動,他望着張文清,只等着張文清點頭。
張文清沉默了片刻,冷冷道:“你死了,可減十年。”
紫懿真人慘然一笑,沒想到在張文清眼中,自己這個堂堂掌教真人都不算什麼,自己的死竟然還無法抵消武當派被封山二十年的罪過,卻只能減十年的時間。
只是,倘若不答應的話,今日武當山定遭受巨大的劫難,從此一蹶不振,而他身爲當代掌教真人,一手將武當派帶到了這個絕境,他也已經無顏再活下去。
“說話算數!”紫懿真人慘然一笑,劍鋒移動,脖子開口,鮮血猶如一道鮮豔的綢緞一般飛揚在虛空。
張文清看都沒看一眼,轉身走出了真武大殿,消失在了寒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