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剛過去半個月,在北京天天收的,幾乎都是壞消息的苦命天子,咸豐大萬歲,終於接到兩江總督衙門八百里加急送來的,今年第二份份量很重的披紅捷報:
自接到滬上小刀會會匪警報後,巡防師星夜回程。後歷經半月苦戰,大小戰鬥二十餘次,與八月二十二日,最後收復上海縣城。至此,累計殲滅小刀會會匪五千餘人,俘敵六千餘;約有數千會匪,乘海舟逃逸,巡防旅水上支隊,追至小琉球海域,斃敵千餘,餘衆向東星散逃逸,追之不及;亦有不少會衆,四散逃入鄉間,入太湖或在長江沿岸港汊,爲盜爲匪。巡防師現已分兵,掃蕩地方;或許幾月後,能夠完全消滅各處餘孽。
難得一現的大捷,讓咸豐帝很高興;用膳的時候,還特意喝了幾杯。
一是高興,這幾萬人的會黨起事,丟了五六個縣城,算是一股大匪亂了。福建小刀會,比滬上規模還要小些,七八個月了,到現在還沒有平定。滬上小刀會之亂,也就半個多月,兩江海關巡防師就把它乾淨利落的收拾了。今年的兩次大勝仗,都是這楊家三郎打的;之前,就聽說楊家三郎頗有才名,現在看來,不是浪得虛名,手底下真有兩下子。
二是高興,兩江的奏報,沒有糊弄自己;咸豐帝也覺得,匪寇又不是死人,一旦戰敗,必然四散而逃;甚至覺得,打死的、被俘的,可能都沒有跑掉的人多。和原來兩江彙報滬上會匪約二萬五至三萬之間的奏本一覈對,現在打死、被俘一萬多,大部分是四散逃亡了,估計是四處躲藏,四處流竄,四處亡命。向外海的、往鄉下的、流落江湖的,估計什麼情況都有;甚至趁別人不知道,偷偷逃回老家,又做起平常老百姓的,可能還不在少數吶。
所以,英明睿智的咸豐大帝,認爲兩江沒有像其他人,跟他報喜不報憂;甚至文過飾非,詐敗爲勝;是什麼就是什麼,實話實說,如實奏報的;這就很難能可貴了,沒有一個上位者,不願意下面人說實話。
就是嘛,匪亂一旦鬧大了,剿匪剿匪,經年累月,都是常有的;那裡可能三下五除二,乾淨利索地就料理乾淨了涅!要是按各地的奏報,洪秀全的腦袋,都給砍下十遍都不止了;可人家還在江寧,活得好好的吶。
都說定遠楊安卿,爲人光明磊落,跟同僚相處,經常禮讓歉抑;連陸建瀛、祥厚、福珠洪阿生前,都沒說過楊安卿一句不是。連脾氣很倔很槓頭的向老倌,從兩廣到兩湖再到兩江,向欣然跟誰都吵一遍;獨獨與楊安卿相處得宜,還把楊安卿誇到天上去,說楊安卿抓後勤,沒人能挑眼;送糧解餉,送衣解藥;在後方再苦再難,總是想方設法,咬緊牙關,也毫不耽誤、絕不短缺前線軍隊供應。
默默地,在後面,把什麼都打理得順順當當;這兩年,兩江的災情也很嚴重;這麼苦的日子,都能讓前方將士,三天兩頭吃上肉;有德有才啊!定遠楊安卿,此乃當世蕭何也。
皇帝一高興,好事自然接踵而來;參戰各部各有封賞。幾個文官,因爲自去年起,就忙乎難民事宜,沒有造成新的民亂,也一併得到封賞;嗯,貌似他們得的便宜是最大的。吳道臺升任正三品按察使,一傢伙漲了兩級,把吳老大人高興壞了,嗯,這大半年的辛苦,總算沒白費。
陳鍾虞陳潤淼升任分巡蘇鬆太常等地兵備道正四品道臺,但朝庭沒有派出新任海關同知,海關還是潤淼從舅日常工作的重頭戲。
劉郇膏劉鬆巖升了正五品太倉知州。
上海縣也升格爲直隸州,崇明縣劃歸上海州管轄,袁祖德袁又村水漲船高地升爲正五品知州;這就有點說道了,下一步可能需要好好議一下,原上海縣轄地域、特區、崇明縣,怎麼整合;之前,袁又村對特區的運作,參與的不多,看他怎麼適應。不過,總體都還在陳鍾虞陳潤淼道臺的指揮棒之下。
嗯,二阿哥孟曦的名字,是楊孟晗在奏報裡順手塞進去的,也弄了一個五品候補知府的官身。這就是給二阿哥在場面上走動時,方便一點;倒不是想出來做官。二阿哥他現在,在這個位置上,比很多官員威風多了;就是出來當個道臺,也意義不是很大。我大清現在候補官員,已經很爛很爛了,往往一個缺出來,幾百個、上千個候補官員盯着。憑楊家的經濟實力,倒是能補上,但沒什麼必要的。
上海平定小刀會之亂,不管怎麼講,與吉爾杭阿一毛錢關係都沒有,楊家在奏報裡,也沒有將這位遠在鎮江的仁兄的名字,列入其中。
可是升官表彰的聖旨裡,他仁兄名字也赫然在列,位置還僅次於老父親之後;並因這莫須有的功勞,轉升爲江蘇巡撫,駐節鎮江。別人從候補道臺走到一省巡撫,也許,一輩子都走不到;這位仁兄,只用了短短大半年時間。
這樣,老父親這個兩江總督,成了史上最水的兩江總督;安徽、江西戰場基本失控了,人家加提督銜的巡撫,也不聽你兩江總督的,更多的時候,聽欽差大臣向榮和琦善的;很多時候,皇帝老倌兒也直接下聖旨下命令。現在,連江蘇都有點控制不住了,吉爾杭阿使勁地在下面掏牆腳,要不是有兒子的巡防師和海關、特區稅收打底,以及海外南洋的隱形支撐,老父親這個兩江總督,都有可能被上下擠壓,變成聾子的耳朵,完全是配頭了。
難怪,老父親從一開始,就非常注意這個見人笑眯眯,話不是很多的奇特拉.吉爾杭阿;老父親宦海沉浮二十幾年,看人眼光,比楊孟晗要老道許多。不過,吉爾杭阿有一個很大的軟肋,他也是個傳統的儒生;利用自己在朝庭的強勢人脈,搞官場爭鬥,誰都不是他的對手;真上戰場,和長毛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他跟一般的儒生,沒什麼兩樣,也是臨陣無一策的貨色;只是他自己現在,還不知道而已。
和春、吉爾杭阿與向榮、琦善相比,非要說有什麼不同的話;就是他們對待士兵生命的態度。向榮是傳統式兵頭,從小兵一步一步升上來的,知道士兵的疾苦,有愛兵如子的習慣思維;尤其現在,朝庭對死傷撫卹,越來越瞎對付的時候,向榮大人難免在打仗時,會收着點、悠着點。
琦善是幾起幾落,年齡大了,也息了再往上一步的心思,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更不想爲後輩造那麼多孽債,損自家陰德。
但和春、吉爾杭阿,乃至勝保,他們的心態不一樣,急於建功立業,甚至拿人命往裡填,拿士兵的鮮血染紅他的頂子,也在所不惜;況且,死的都是綠營兵,他們眼睛眨都不會眨一下;至於想要死傷撫卹,且等着吧,我煌煌大清朝庭,能賴你那兩小錢嗎?
吳道臺在去常州上任前,還特意到楊府來,坐了一回;好好地品了一次楊府三道茶,臨走還十分惋惜地跟楊孟晗唸叨,以後想喝到這麼好的茶,有點難了喔!
升官當然是令人高興的事,不過吳家後輩,讀書人少;官場資源對晚輩的前程,自然就沒多大用處;吳大人自己也六十大幾了,幹不了幾年了;這升官,意義說大也不大。
經過這一年多的修煉,吳老大人內在氣質,都發生了很大變化。越來越像一個仙風道骨、慈眉善目的世外高人,看什麼都心裡明白,看什麼都挺順眼,看什麼都是不是很在意;什麼都拿得起、什麼都放得下,雲綣雲舒、收放自如的態度。
嗯,看得楊孟晗都有點嫉妒了,自己到吳大人這個年齡,能不能得個機緣,修煉到這個境界,真的不好說吶。
在外圍初步落定後,巡防師的第一步工作,還是擴軍。回到軍營司令部辦公室,第一件事,就是召集方子詹、袁翔甫、阿爾貝.皮埃爾、凌幼樵、何卓人幾個人來到辦公室,由童虞山做會議記錄,商量巡防師擴軍事宜。
楊孟晗:這一次,我升官了,大家肯定跟着升,但是朝庭的官制與我們巡防師軍銜,有些配不上。我們是一級一級的,是一個整體;朝庭的兵制,是爲了限制武將的兵權,切割的很厲害。一個正二品的總兵官,手裡只有兩千兵,去年桂林大峒山之戰,朝庭也就丟了幾千士兵,陣亡總兵卻有四個;每個總兵手下都不超過兩千人。按人頭,就是我們一個團長水平;按戰力,都比不上我們一個營。而且,朝庭也搞不清楚我們的體制,還是以標營屬官的形式,給我發的吿身;眼下我也不想太高調,所以給大家的品級,沒有最大化,希望各位見諒。
方子詹:幼鳴,你這就想多了,我們怎麼會有這樣的心思。就是現在向欣然大人給我個什麼地方二品總兵,我還不敢接吶,有今天沒明天的。仗有得打,升官真不着急,其實,升得已經挺快了。
袁翔甫:幼鳴,不僅僅是快,是快得有點出乎意料之外了;一翻身長一級,再翻回來,又漲一級。
楊孟晗:大家諒解就好。嗯,我說一下這次擴軍的思路。這一段時間來,在主力團與混編團之間,我發現,原來陳昊之陳子恆跟我講過的,把主力團炮營一分爲四,就可以將現有的主力團,變成四營制的混編團。這倒提醒我了,乾脆,把所有的團,都變成標準化的四營制,根據敵人的情況不同,任意組合。這樣,既可以隨時一分爲四,獨立作戰;也可以很快捏在一起,變成一個能打大仗、硬仗的鐵拳頭。
阿爾貝.皮埃爾:楊,我贊成這種編伍辦法,這樣可以把兩種編組的好處,都吸收了。
楊孟晗:我還有一個想法,當然,我們一個團放出去,太平軍想吃掉我們,是很不容易的。但是,一旦碰到太平軍軍級以上部隊,或者,我們希望給某支太平軍部隊予以毀滅性打擊時,一個團顯得有點少。建立更大編制的旅級作戰單位,勢在必行。而且,爲了控制局勢,我的思路是:定遠、淮安放一個旅;泰州、高郵放一個旅;常州、丹陽放一個旅;江陰、無錫放一個旅;蘇州及以東放一個旅,一個機動旅。嗯大概是這樣,大概陸軍主力部隊,再增加兵力兩萬左右;大家還有什麼補充的?
凌幼樵:我的東方水上支隊,人員編制要考慮進去吧?
楊孟晗:新船什麼時候能到?
凌幼樵:大概在十月底前後,現在招兵正合適。
楊孟晗想想:你們陸戰隊,也適當擴編一下,先加兩個營吧。嗯,這樣算起來,水上縱隊要增編兩千人。
阿爾貝.皮埃爾:現在,南洋正式編制,只有六個營,還包括兩個岸防炮營。總體兵力肯定不夠,是不是按去年已經確定的計劃,擴編四個營?
方子詹:我們這一次招兵規模比較大,一旦落實下去,兩萬四千多軍人,光軍屬移民,至少能解決十幾萬人了。這麼一倒騰,難民營基本就空了;明年運力也增加了,難民隨來隨走,有可能到那時,就不會積在滬上難民營了;嗯,難民營就自然而然消失了。
何卓人:潤淼大先生聽到這消息,估計比升道臺還開心,哈......
楊孟晗:行,你們幾位儘快把招兵計劃拿出來,而且,這一次招兵,就在滬上本地招兵;嗯,子詹兄,是不是要分幾個批次,不然營地夠不夠住呀?
方子詹:無所謂的,兩個軍事學院的院子,加上大營南面的備用地,地方根本不怕不夠。行軍帳篷什麼的,野戰部隊本身就要配備的嘛;早一點、晚一點,拿出來用而已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