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韓蕭進入聖所的幾個小時後,一干避戰派的協會成員在迪爾隆的號召下,齊聚秘密會議室。
“黑星終於又進聖所了……各位都有什麼想法?”
迪爾隆嚼着一根熒光草葉,輕輕摩挲着指肚,帶着審視意味的目光掃過桌上的一個個超A級。
衆人保持沉默,用相同的眼神掃視同伴,沒人想要第一個開口。
見狀,迪爾隆取下叼在嘴裡的草葉,拳頭在桌上輕輕敲了兩下,緩緩道:
“既然大家都不說話,那麼我來說,黑星上次前往聖所,花了兩個月左右,這次估計也差不多,我認爲這是離開的好機會。”
衆人身子一頓,轉頭看着他,眼神意味不明。
迪爾隆不以爲意,攤了攤手。
“各位瞭解我,我一向是有什麼說什麼,上次黑星進入聖所的時候,我就想提出這個建議了,不過當時不知道黑星會消失多久,而且大家都在觀摩攔截圈是否真的能阻止外敵,所以我沒有發起提議。而現在戰局變化,外敵已攻破攔截圈,遲早抵達三大文明本土,同時我們也瞭解了黑星進入聖所的真空期有多長,所以這是一個離開主宇宙,避開戰爭的機會。”
聞言,衆人表情變幻,有人不滿,有人心動,有人觀望。
“別忘了,黑星復甦了我們,我們都欠他人情,這樣不告而別,不好吧。”
有人皺眉反對。
在場的避戰派協會成員都是出山的聖約復甦者,因爲珍惜好不容易得來的二次生命,所以沒有參與戰爭,因爲迪爾隆擅長口嗨,於是衆人暫時讓他當了代表,但並非他們的領袖,內部同樣有着分歧。
迪爾隆把玩着發光的草葉,淡淡道:
“我不否認黑星對我們有恩,但他不可能允許我們自由離開,復甦我們的目的,也不過是爲了利用我們的力量。
現在他容忍我們避戰,但只是暫時的,隨着那些參戰者對我們越來越不滿,黑星遲早會給我們施壓,就像他這次強迫第三批覆蘇者參戰,未來也會對我們做同樣的事,所以我們不如在這件事發生之前離開主宇宙,不然會越來越被動。
雖然有些對不起黑星,可我們得爲了自己的生命負責,就算他復甦了我們,也不代表我們必須要接受他們的驅使,爲他犧牲性命。”
衆人皺眉沉吟,這番話也說到了許多人心坎裡,不少人礙於情面,不好當面忤逆黑星,可本心就是不願意冒險參戰。
“聖約那邊呢?”又有人開口問道。
迪爾隆冷哼:“起誓人和黑星穿一條褲子,我們想要離開,必須秘密行動,不能通知他們。”
“如果我們這麼做,恐怕會招致黑星的追殺,我覺得不能這麼草率做出決定。”另一人慎重說道。
迪爾隆聞言,反駁道:“黑星不在主宇宙,我們纔有悄悄溜走的機會,現在浪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我們逃走的時間,要是等他回來,我們還走得了?反正不管你們怎麼說,我一定會離開!”
不少人頓時臉色糾結。
黑星給他們的壓迫力太強了,只有他不在,這些人才敢蠢蠢欲動密謀,認爲這段真空期是難得的逃走機會。
如果黑星沒有進入聖所,他們根本不敢造次,生怕一有動作就被韓蕭上門教育。
商量了一陣,在場避戰派只能勉強達成了共識,願意離開的自行籌劃,不願意走的則不準泄密,做兩手準備。
看着衆人爭論,迪爾隆反而有些走神了,把玩着手裡的草葉,腦海裡走馬觀花一般閃過曾經的一幕幕美好記憶。
他又想起了自己曾經創下的輝煌一時的精靈聖國,不禁懷念自己與衆多王妃在潔白的王庭中嬉戲玩耍的畫面,那一張張或嬌豔、或高冷、或清純的臉蛋在眼前閃過。
可惜自己死於巔峰之殤後,精靈聖國失去了庇佑,這些王妃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而超A級遺孀的身份,就如同皇帝的後宮一樣,足以引起許多有權有勢的灰色人物的興趣,變得奇貨可居……
事到如今,自己雖然活了過來,可故人早已隨着時間而消逝,空有力量,卻什麼也無法挽回。
迪爾隆臉色一緊,下意識手指用力,將草葉碾成粉末。
“三大文明……不在這個時候對你們落井下石,已經是最後的底線,我怎麼可能會幫助你們!”
……
另一邊,集訓基地某處。
一羣超A級聚集在房間之中,互相對視。
這批人是第三次復甦的部分成員,刨除了大部分文明嫡系,剩下的中立超A級。
因爲有共同利益,所以第三批覆蘇的超A級都有私下抱團,復甦的嫡系成一派,自由超A級成一派。雖然三大文明軟禁了衆人,但衆人還是可以私下交流的,畢竟是一羣重要戰力,沒法真像坐牢一樣限制所有自由。
過了一會,一名超A級開口打破沉默。
“黑星去聖所了,這個時候召集我們,是有什麼打算?”
衆人頓時轉頭望向這次集會的發起人,一個名叫斯坦因的高段超A級。
斯坦因是一個長着透明翅膀的雄性魔斯人,外觀形似飛蛾,除了翅膀和觸角外,其他身體構造類人型,此時兩根觸角一抖一抖,顯得頗爲緊張,低聲道:
“我打聽到了一些消息,黑星所說的聖所復甦無限次數,可能是專門騙我們的謊言……”
“什麼?!”
聞言,衆人臉色一變。
三大文明一直控制着渠道,不讓第三批覆蘇者接觸到相關信息,所以他們一直不知道韓蕭曾經說過聖所復甦只限一次的說法,始終“矇在鼓裡”。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衆人趕緊追問。
斯坦因趕緊解釋:“在聖所復甦的事情上,黑星對我們和其他超A級的說法不一樣,他以前對外聲稱聖所復甦只限一次,但對我們卻說不限次數……我偶然間才接觸到這個情報,這裡面肯定有問題!”
“消息可靠嗎?!”
“不敢保證,但大概率是真的。”斯坦因急忙道。
衆人頓時臉色陰沉下來,心念飛轉。
假如黑星有兩種說法,那麼其他超A級肯定知曉,但直到現在,也沒人拆穿,沒人告發……衆人登時不寒而慄,下意識生出了陰謀論。
或許,黑星對他們的說法是故意的謊言,爲的就是忽悠他們出力,而其他超A級都是既得利益者,所以默許了這種行爲,不僅不拆穿,反而還默契配合,一起欺瞞他們第三批覆蘇者……這是所有人都想拿他們當炮灰啊!
事實上,這個推測的思路是對的,猜對了十之八九,基於他們的視角,這種可能性完全說得通,而且極具說服力……但由於誤會了關鍵情報,所以結論恰好與事實南轅北轍。
衆人越想越心驚,怒氣不斷上涌。
“那現在該怎麼辦?”有人深呼吸平復胸中憤懣,沉聲問道。
“如果復甦僅限一次,那我們這就是最後一條性命了,也不得不考慮退路。”斯坦因沉吟。
“難道我們要趁機逃跑?雖然黑星不在,但我們被軟禁在這片區域,那些後世超A級也不是好對付的。”
激烈爭論了一會,突然有人提出了一個建議:
“情況還不明朗,我們先按兵不動,等黑星迴來進行聖所復甦,我們八成會跟着一起觀看,到時候我們看他有沒有復甦第二次死亡者。
假如沒有,那不管黑星找什麼理由,我們都發起當面質問,佔着理,這樣一來,便可以動搖這次的新復甦者,以及和我們同一批覆蘇的那些嫡系,一起聯合起來,打破三大文明的軟禁,反抗炮灰的命運!”
聞言,不少人眼神一亮。
光靠他們這些人難以進行反抗,而下次復甦的現場或許是尋求臨時聯盟的機會。
“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們到時候一起發難!”
斯坦因拍板贊同。
……
舊日星河,械族領地。
機械宮殿裡,麥尼遜的主宰分身與克蘇耶的遠程投影相對而坐,正在隨意打着牌。
“真是羨慕你啊,不用管理協會的事務,能夠把所有時間花在消化戰爭感悟上面,我也想這樣……”
克蘇耶一邊看着牌局,一邊嘀咕抱怨。
麥尼遜不以爲意,隨口道:“黑星不在,總需要人監督協會,我早就卸任了會長職位,連副會長都不是,這份工作非你莫屬。”
“唉,沒辦法,黑星臨走的時候囑咐我,說他離開的這段時間,一些協會成員和復甦者或許會不太安分,讓我小心變數,我只能按他的意思做了。”
克蘇耶搖頭,語氣無奈。
就像曾經的探索歷一樣,戰爭向來是強者的催化劑,許多超A級一年來駐守攔截圈,經歷了大大小小的戰役,多少有了新的感悟,麥尼遜和克蘇耶都發現了更寬廣的提升空間,只要閉關一段時間,實力還能有新的進步。
可惜黑星去了聖所,還囑咐他小心爲上,克蘇耶只能按捺着消化戰爭經驗的蟲洞,轉頭管理協會,所以十分羨慕麥尼遜可以專心致志閉門修行。
“想多了,我這邊也遇到了一些雜事。”麥尼遜語氣淡然,“尼弗迦帝最近不安分,他不甘心機械神教和械族被黑星和我把控,覺得這些好處本來都是他的,於是試圖重新奪回曾經的領頭地位。”
“哦?他幹了些什麼?”克蘇耶好奇。
“哼,黑星前腳剛走,他就讓人去機械神教宣傳他的迴歸,想要用創始人的身份收割教徒的主要信仰,擺明了想趁虛而入。”
“結果怎麼樣?”克蘇耶感興趣。
“還能怎樣?他一個被歷史淘汰的創始人,沾了黑星的光才復活出來,就這還想動搖黑星的地位?做夢罷了。”麥尼遜嗤然。
“這倒是,尼弗迦帝的威望早已被時間消磨掉了,他現在還沒有與黑星較量的資本。”
克蘇耶點頭,頓了頓,打趣道:
“而且,連你也搶不過黑星,更別提他了。”
“……哼,可笑。”
麥尼遜瞥了他一眼,輕哼一聲。
這人哪壺不開提哪壺,要不是咱們認識多年,我纔不理你!
克蘇耶聳聳肩,問道:“那械族怎麼樣,尼弗迦帝以先祖的身份迴歸,對你來說應該挺麻煩的吧?”
“你以爲我是誰?我經營械族多年,他光憑一個先祖身份,就想讓我把大本營拱手相讓,有可能嗎?”麥尼遜語氣平靜。
“所以你把他怎麼樣了?”
“放在以前,我早把他做成刑徒了,不過我已經很久不幹這種事了,尼弗迦帝畢竟是械族先祖,我要名正言順,也不能對他做些什麼,所以我分了一批械族成員給他,讓他自立門戶,搞個新械族。”
“這麼說,械族已經分裂了?”克蘇耶挑眉。
麥尼遜不以爲意,淡淡道:“沒那麼嚴重,族人可以給他一些,反正可以再生,但我這麼多年積累的家底……他一根螺絲都拿不到。”
“呵呵,你還是老樣子,除了黑星以外,沒人能從你手裡討到什麼便宜。”
克蘇耶搖頭失笑。
“哼,就算是黑星,也不曾佔到我多少便宜。”
麥尼遜口不對心。
克蘇耶只是笑,也不拆穿麥尼遜的嘴硬,移開話題,眨眼道:“對了,黑星在離開之前,給我留下了一個陌生人的聯繫方式,告訴我,假如那些復甦者有什麼異動,可以找這個人解決。”
“黑星不會無的放矢,那個陌生人叫什麼名字。”
“名字不知道,黑星只是讓我稱呼他爲起誓人,我還沒有聯繫他呢,不知道是什麼來頭,連黑星都這麼重視。”
克蘇耶頗感興趣。
“看來黑星還隱藏着不少秘密。”麥尼遜輕哼。
……
世界樹疆域,樹王宮殿。
一道道生機勃勃的碧綠光華涌動,沿着根鬚脈絡不斷涌入一個由樹葉組成的巨繭之中,外觀神似包心菜,下方則是豪華的基座,看上去像是一個祭壇。
過了好一會,組成巨繭的樹葉忽然一層層打開,一個全身放射着耀眼綠光的身影走了出來,一步步走下臺階,綠光也慢慢收斂,露出了鎮樹王的樣貌。
“你總算復生了!”
祭壇下方,等待許久的定樹王眼中閃過一抹欣喜,往前兩步迎了上去。
澆了這麼久的水,鎮樹王總算是成熟了,這樣一來,我終於可以摸魚了!
“呼,還是一樣的不習慣。”
鎮樹王呼出一口氣,僵硬地動了動身子,喚醒沉眠的感知。
雖然世界樹能夠使他迴歸種子狀態重生,但種子發芽成熟的過程是很難受的,一想到讓他承受了不少痛苦的黑星,鎮樹王便忍不住惱火起來。
“竟然讓我死了一次,下次一定讓那個外鄉人付出代價!”
“你會有機會的。”
定樹王頓時搭茬。
鎮樹王這才轉頭望向他,露出一抹訝異之色。
“怎麼是你,心樹王呢?”
“他栽了,被那個外鄉人封印了。”定樹王語氣鄙夷。
鎮樹王頓時皺起眉頭,沉聲道:
“我死亡的時候,都發生了什麼事?”
聞言,定樹王也不逼逼,直接通過心靈網絡,將來龍去脈告訴了鎮樹王。
得知了事情始末,鎮樹王的臉色反而緩和了下來,緩緩點頭: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心樹王剋制了恢復系異能者,導致兌子戰術成功,那個敵對文明陣亡了很多高級戰力,雖然心樹王后來栽了,但他造成的戰略成果已經爲我們打下了良好的基礎,數量優勢漸漸滑向我們了,敵對文明的高級戰力以後只會越打越少,幹得不錯。”
“可祖樹王不滿意,心樹王被抓了,樹王冠位收不回來。”定樹王淡淡道。
“無妨,不過封印而已,我們以後找個機會把心樹王救回來就完事了,用暫時的損失,換來敵人永久的損失,我們無疑是賺的。”
鎮樹王擺擺手,不以爲意。
“行吧,既然你復生了,這裡的事務就交給你處理,我先回母體了。”
說完,定樹王不等鎮樹王有所反應,立馬解除了實體,迴歸世界樹,消失不見。
“哼,還是得靠我。”
鎮樹王哼了一聲,沒有拒絕的想法,作爲一個武道家,他已經習慣了幹這些累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