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北疆大學。
掛着跟西林工業大學內部一樣有着涉密跟國家重點實驗室牌子的nlp研發中心三樓會議室內，一位年約五旬的中年男人，正在臺上講解着ppt。
“……得益於跟有爲的合作，我們將羣智nlp部分的處理接入到了我們的智能訓練模型中，目前已經有效的解決了我們的智能模型在無人機規模化協同作戰領域對特有軍事術語和專業性語言理解的能力。
但現在我們遇到的問題依然很多，比如在特殊情況下，對加密語意的判別，以及緊急情況下一些非標準用語等所造成的文本噪音依然對整套系統的穩定性有着極大的考驗。
其次，在圖像、音頻、視頻等多模態數據處理上響應速度依然不夠理想，尤其是去噪過程不夠理想。這也直接導致了大規模無人機羣的協同作戰能力不夠，系統存在干預不及時的情況。
根據我們的沙盤模擬，無人機羣超過一定數量後，很容易造成規模性的非戰鬥損耗。同時還存在長時序數據分析依然沒有達到預期。對戰場超過一定時間範圍內的信息和趨勢變化分析很不理想。
所以接下來我們的研發工作重點就在以下幾方面。第一……”
……
北疆nlp研發中心顧名思義就是做軍用自然語言處理的。
目前研發中心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爲未來的無人機集羣做相應的配套。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跟蘇沐橙希望喬澤做的事情差不多，不過要求更高，容錯率要更低。還要適應遠比民用更復雜的環境，難度係數自然也更高。
好在這主要還是面向未來的技術。
起碼在現階段對於研發時間的要求暫時還沒有那麼緊急，現階段的各項技術指標暫時夠用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大規模無人機集羣作戰技術需要的可不止是nlp的發展，全國有許多研究所都在做相關性研究。比如傳感器、材料、通信網絡、抗干擾技術、載彈設計、對應的飛行控制算法等等……
所以總不能比別人慢。
加上搞nlp的也不止他們一家研究所。
如果其他人把事情都做好了，最後都乾等着某幾個研究所交出答案，就很尷尬。
同樣如果兄弟研究所設計出的東西比他們強，最後只把他們的成果當成後備使用方案那更尷尬了。
不過怎麼說呢？
欲速則不達，而且這次促成了科大跟羣智的合作，已經讓系統對語意識別跟去噪效率提升了一大截，所以開會的時候研發主要負責人駱晶磊雖然很嚴肅，但其實心情還算不錯。
很快，任務分配下去之後，幾個負責不同需求的小組長表了決心之後，會議結束。
駱晶磊收拾完資料，一擡頭髮現研究所一直負責多模態數據處理研究工作的研究員李傑正在講臺下面等着他呢。
“李工，有事？”駱晶磊開口問了句。
“嗯，駱總，還是上次那個事，咱們是不是乾脆直接跟西林工大合作？”李傑直接說道。
駱晶磊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有些猶豫。
他當然知道所謂的跟西林工大合作，其實就是希望能跟西林工大最近很出風頭的那個孩子合作。
事實上，這個大項目本就有西林工大的實驗室參與其中。不過主要是負責根據要求設計所需的微機械跟傳感器。
所以如果貿然找過去，還真有些不好意思，但面子問題其實都是小事。
這段時間跟有爲的工程師合作，那些工程師一直對喬澤那邊的設計讚不絕口。而且很多問題據說也是通過有爲間接找到西林去解決的。
如果能夠直接溝通當然是更好的。
除此之外，已經在網絡上出名的豆豆更是大家關注的重點。
對於網上的樂子人來說只是看個熱鬧，但其實實驗室也做過多次測試。比如在評論區發佈圖片，提出針對圖片的理解問題，甚至嘗試用方言來跟豆豆對話，來測試豆豆的模糊語意理解能力。
衆所周知想用輸入法打出方言說出來的許多字，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很多方言裡的讀音，在普通話里根本就沒有對應的漢字，即便有也不是那個讀音。
但事實證明豆豆對這些文字都能有企業級的理解，總能結合上下文的語境大概分析出他們所想表達的意思。文本去噪能力優秀。
再加上豆豆識別圖片跟視頻的能力也經過了驗證，極爲強大。
當然豆豆這玩意肯定是不能直接拿來使用的。
帶給廣大網友歡樂的樂子人屬性，對於這項系統性工程來說，怎麼測怎麼讓人感覺不靠譜。
但沒人懷疑支撐人工智能模型的nlp系統有多優秀。
所以真要說起來，駱晶磊其實也想能合作。
但麻煩的事情其實還挺多的。
他已經從很多渠道瞭解了，喬澤這人不好打交道，而且很率性，人家也不一定對他們的研究有興趣。最特麼離譜的是，才十九歲的喬澤已經混到理論學界的大拿級別人物了，這種人物不好請啊。
據說想跟喬澤合作搞人工智能的研究所很多，但都被拒絕了。因爲人家喬澤明確表示對這些不感興趣。然後人家轉手就把楊-米爾斯問題給解決了。
不過這些其實都不麻煩，最麻煩的是上頭對喬澤的想法是先觀望觀望。
沒辦法，這個項目的涉密等級比較高。
如果只是普通的技術指導，完全不需要喬澤出手。直接跟有爲這邊的工程師合作就足夠了。
以豆豆的表現來看，喬澤就算來當整個項目的總設計師水平應該都夠了，問題還在於權限能不能給，能給多少。
畢竟軍用項目在目前的背景下跟光刻機還不太一樣。
萬一年輕人不知輕重，泄露了項目代碼，又或者其他涉密內容。那可不止是前期投入的問題，更涉及到已經佈局的整個安防體系的安全，更別提還會毀了一個年輕天才的大好前程。
那他就真就是罪人了，所以必須謹慎。
於是駱晶磊苦笑道：“李工啊，我知道你的想法。不過這個事我們之前不是談過嗎？喬澤現在可是學術界的香饃饃，他哪有時間做我們這種苦差事。想讓他出手有很多困難啊，咱們可不能幹竭澤而漁的事情。不然到時候咱們可成罪人了。”
“不是，駱總，我是這麼想的。我知道上頭擔心什麼，但咱們不需要喬澤參與到我們的具體研究之中啊。我們其實可以跟喬澤溝通，看他能不能幫我們重新設計一套系統，用我們的平臺進行獨立開發。
我們這邊再分出一部分工程師做輔助，兩套系統是相互獨立的那邊完成以後再做對比測試，取長補短。這樣喬澤並沒有直接參與到這個項目中，哪怕涉密了也不會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你覺得怎麼樣？我總覺得說不定會有驚喜。”
李傑一開口將這段時間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
也是沒辦法了。
這一段時間李傑的壓力很大。
說句不虧心的話，華夏在多模態數據處理這塊，對比國外公開的技術，其實已經算領先了。
但涉及到軍用的特殊性，太多難題需要解決。
在做特徵融合的時候還要把保密性跟安全性整合其中，再加上軍事環境往往極爲複雜，不止要考慮無人機平臺，還需要其他平臺的數據配合，而來自不同平臺和傳感器的多模態數據具有異構性。這就需要考慮多源異構數據整合問題。
再加上軍事決策通常需要實時的信息，以便做出迅速而準確的反應，對速度要求極高的同時還必須準確。加上戰場環境複雜，比如突然遇到大規模電子攻擊，導致突然性多個數據來源平臺缺失時，給出儘可能準確的報告……
總之，要往前更進一步太難了。
每次例會，他負責的這一塊都在拖後腿。
雖然大家都知道要達到要求的確很難，包括駱總工也一直對李傑這塊的推進緩慢表示理解，但不代表李傑能心安理得的接受這份理解。
再加上豆豆的橫空出世，是真的讓李傑心裡一直癢癢的。
如果能有這個對人工智能理解頗深的年輕人加入，他的壓力應該能立刻少許多吧？
“嗯？做一套新系統麼？”駱晶磊有些被說動了。
這樣的話，倒的確是可行的。
起碼上頭最擔心的問題可以說不存在了。
新系統即便是泄密了，也是可控的。
但問題又來了……
“經費從哪來？你打算讓喬澤給你白乾？”駱晶磊看着李傑，乾脆的問道。
“這個……年輕人應該很有榮譽感的吧？而且聽有爲工程師說他也不缺錢不是？人家還是個隱形富豪來着，也不缺錢嘛。咱們想想別的辦法？幫喬澤爭取到點榮譽什麼的？”李傑撓了撓頭，說道。
錢他肯定是沒有的，畢竟他很清楚這項技術投入太大了。
哪怕把他那點存款全拿出來，連個零頭都不夠。至於從研究所拿錢……開什麼玩笑？自家這邊花錢也如流水一般，都過的緊巴巴的。
總之研究所的科研預算從來就沒夠用過，這很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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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辦法的事，科研過程中可能發生的各種意外過程太多了。尤其是想做世界最先進，可沒別人的東西做參考。全靠不停試錯。每次試錯又代表着巨大的投入打了水漂。全世界都一樣。
但從某種意義上說，這一規律才讓華夏有可能追上美國的科技發展。
如果佔據了領先優勢，就能一直輕鬆保持，那美國大概纔是最開心的。
“想白嫖就直說，別那麼委婉。這樣，我可以幫你打份申請，如果上頭同意的話，你自己去想辦法給人家接觸。我可丟不起那人。”駱晶磊鄙夷的瞥了李傑一眼，沒好氣的說道。
李傑滿臉堆笑道：“這個沒問題，我去就我去！其實駱總，咱們也不能太厚道了。聽說不少兄弟單位都在打那個喬澤的主意呢，萬一讓別人搶了先，還不如我們先試一下呢？反正最多就是被拒絕了嘛。我的面子不值錢。
不過駱總，能不能給我個能唬人的名頭？我以合作研究所的名義去談總沒問題吧？而且我打聽到一個消息，那個喬澤對他的導師特別好，您看能不能順便跟上面爭取下。
如果對面答應的話，咱們也能給喬澤那位導師也弄些唬人的榮譽稱號啊，勳章什麼的？這樣我覺得機會更大些。而且您想啊，也許我們覺得很困難的事情，人家隨手就解決了。”
這番話讓駱晶磊的嘴脣都忍不住哆嗦了下，悶聲道：“隨手就解決了，伱還真敢說！”
一起工作了這麼久，駱晶磊今天才發現，他手下的工程師竟然還有如此不要臉的。
這平日裡大概都在想着怎麼各種白嫖了吧？難怪李傑這個組經常怨聲載道的。
如果不是他也被說心動了的話，真想讓這貨麻溜的滾出去啊。
於是忍不住擡起手指了指這傢伙，感慨道：“李工啊，李工，還真沒看出來你心眼子這麼多啊。就你這八面玲瓏的心思，以後我要是調走了，一定推薦你坐我的位置。想法真是好，這是想兩邊白嫖啊！得……我只能幫你問問。”
李傑笑了，連連道：“問問就行，問問就行，咱們又不是要求，說不定就成了呢。我等您的好消息啊。額……等會中午要不一起吃個飯？我請客！”
“算了，你請的飯我不敢吃，怕被你惦記上。我還得回去趕報告，中午不一定做得完，就在辦公室吃碗泡麪算了。”駱晶磊擺了擺手道。
接了任務的一線研究所裡事情多起來，吃泡麪是常事，每個人都一樣，早習慣了。
“您這麼辛苦哪能吃泡麪？這樣中午我去食堂給您打份盒飯送過去，千萬別泡麪了啊，就這樣，我先走了啊。”
“哎……”
目送着李傑快步走出會議室，駱晶磊這纔拿起已經整理好的電腦包，再次仔細檢查了一遍桌上沒有任何遺漏的東西后，這才提着包離開。
不過腦子裡已經開始思考該怎麼寫這份報告了。
該申請什麼樣的榮譽比較合適呢？畢竟想白嫖也是要講究技巧的。
等等，這好像不是他該操心的事情。
說不定上頭也有心思呢，上次去開項目會議還聽那幾位大佬談起過喬澤設計的羣智大模型，說不定上頭也在等着他們給個由頭？
也許綜合性考慮，上面還不介意花點錢呢？
那說不定這事還真能成？
……
“錢老，孫部讓我把這份報告轉交給您，北疆所提交的。”
“哦？北疆所的？怎麼？他們又遇到困難了？”
“也不是，其實最近北疆所進展還是挺快的。您看看就知道了。”
二十分鐘後，老人摘下眼鏡……
“還真是大手筆啊！很有創新精神嘛，想讓人家免費幫他們做一整套新方案？小駱是個人才啊，這都能想的出來？要我說乾脆問問他們是不是該把之前分配給他們的經費都退回來！呵……”
“嘿嘿……”旁邊的秘書陪着笑說道：“孫部的意思是，都是爲了工作。不過孫部也說了，還是跟往常一樣，專業的事情您做決定，我們全力配合。”
“嗯！”老人閉目沉吟了片刻，說道：“其實也可以考慮，當然前提是人家能同意，另外北疆所那邊得做好協調跟配合工作。這樣，我先問問吧。確定了我直接給孫志國打電話。”
“好的，那我先回去了。”
“嗯。”錢老點了點頭。
……
西林數學研究所。
喬澤結束了跟洛特·杜根的對話後，就開始了日常研究工作。
直到下午兩點許昌樹一臉糾結的走進了他的辦公室。
今天周常的討論時間，不過他到不是憂慮研究中的問題，而是曾經學校老領導求他幫忙探探喬澤的口風。
沒法拒絕啊。
很快，正常的週報探討結束，喬澤看着依然賴在辦公室裡沒走的許昌樹問了句：“還有事嗎？”
“嗯，的確有點事。”許昌樹看了邊上一直帶着耳機看視頻的蘇沐橙一眼。
女孩感應到了許昌樹的目光，笑了笑，然後拿下耳機站了起來：“我想下去轉轉，順便問問漢娜姐要不要一起喝下午茶。”
喬澤點了點頭。
“你的博士論文準備得怎麼樣了？”當蘇沐橙離開後，許昌樹找了切入點，問了句。
說起來，他本就對這個楊-米爾斯方程很感興趣。
“快了。”喬澤答道。
這個回答讓許昌樹一愣。
上次喬澤關於楊-米爾斯的通解，喬澤說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這次直接說快了？
那意味着……
一時間老領導之前拜託的事他都忘了。
“已經快證明了？怎麼做到的？”
“嗯？”
喬澤想了想，然後決定還是解釋一下：“我構建了一個超螺旋空間代數系統，然後引入超越幾何，將系統的能帶結構和拓撲性質與質量間隙聯繫起來。在這個框架下，能夠更自然地處理強關聯效應，特別是在hubbard相互作用項的存在下。
更容易解釋系統中的自旋和電荷的耦合。我給你發過相關的概念，你應該知道類似代數結構的引入可以通過建立更爲複雜的算子關係，更準確地捕捉到系統的關鍵物理特性。”
許昌樹一臉詫異的問道：“這個我知道，但上次你發的手稿好像還沒有具體的定量分析過程。另外你的超越幾何已經完成證明了？”
喬澤點了點頭，答道：“差不多吧。我這段時間對系統的fock空間進行適當的擴展。目前已經還原了一維鏈上的模型。具體是通過引入超算子 aj和 bj，代表位置 j處的自旋上和自旋下的電子。那麼，超螺旋空間代數的基本關係其實很簡單：[ a_jb_j =-b_ja_j ]。
然後再利用超越幾何學的思想，通過berry曲率和chern數的概念，可以求得berry曲率 f的表達式。重點是接下來的自旋-軌道耦合和拓撲相變分析。我需要找到並引入一個適當的相互作用，保證耦合項可以導致拓撲相變，從而影響系統的質量間隙。
解決了這個問題就能通過調節超螺旋空間代數中的參數和自旋-軌道耦合項的強度，來證明質量間隙的相變。從而證明質量間隙的存在性。不過這個問題本身不難，只是計算量太大，我已經簡化過了，目前再等超算出結果。
只要超算最終能給一個結果，帶入後能夠讓方程[ v =\sum_j (a_jb_j +ext{.})]成立，我的論文就可以結題了。”
喬澤說的很輕鬆，但聽到許昌樹耳中已經瞪大了眼睛，詫異道：“等等，你是說你的證明方法是通過證明質量間隙可以調節，來證明它的存在？”
這位跳槽教授的反應讓喬澤有些奇怪，不由問道：“有問題？”
許昌樹大聲道：“不是，沒問題。但這意味着你的結論是可以直接通過實驗室進行證實的？”
“這不好嗎？數學從某種意義上說不就是爲了物理而服務的。”喬澤答道。
許昌樹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一時間他有些羨慕那些當代的那些物理學家，起碼他真沒見過喬澤這樣的數學家……
“不是，挺好的，不過你這簡直是把飯喂到那些搞高能物理的嘴邊了。如果誰能率先用你的理論在實驗室裡找到相應的證據，穩穩能拿一個諾貝爾物理學獎了。”
喬澤搖了搖頭道：“沒那麼簡單，心算都知道要驗證需要的瞬時能量太大，試驗本身耗資巨大。而且發生過程時間極短，想要再龐雜的信號中找到規律，難度很大。”
對此許昌樹明顯有不同想法：“沒有參照瞎找當然難，但如果帶着目的去找，說不定可以通過分析對撞機之前的信號就能找到了。”
喬澤笑了笑沒做評價。
做出來便做出來，也就是一個諾貝爾獎而已，獎金又不需要他來發？
如果真能在物理上被驗證的話，其實是件好事，未來能幫他節省很多時間。
所以只是隨口問道：“還有事嗎？”
“額……沒了！”許昌樹猶豫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
對不起了，老領導，他是真不知道怎麼跟喬澤提這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