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島第一核電站輻射區內,已經爲救火而忙碌了兩天的王秋等人,一邊等着諸位爛醉如泥的俄羅斯狼人們酒醒開工,一邊啃着小早川森夏防衛大臣帶來的日本自衛隊野戰口糧,權當是午餐。
不得不說,自衛隊的戰鬥力雖然實在不敢恭維,但野戰口糧的口味還真是挺不錯的。
——在很久很久以前的過去,稱霸東亞、彪悍嗜血的大日本皇軍,曾經是一支極度“勤儉節約”的乞丐叫花子軍隊,只要讓他們啃着摻了麥子的米飯糰和臭烘烘的鹹蘿蔔,甚至像古代的倭寇一樣沿途“就地徵發”(搶劫的代名詞),搶到什麼吃什麼,就能從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亞一路打到驕陽似火的印度尼西亞。若是能有幾條指頭長短的鹹魚下飯,或者一些糖豆和奶糖作爲零食的話,就簡直像是過年過節一樣了。
但是,時代總是在發展變化的。正如同現在的解放軍已經不會再拿餵馬的黑豆給士兵當飯吃一樣,如今早已高度萌化的日本自衛隊,顯然也不能再讓他們整天啃飯糰子和鹹蘿蔔過日子——過去的大日本皇軍日子過得這麼慘,之所以還有人踊躍參軍,首先是因爲那年頭日本的軍國主義盛行,軍人的社會地位極高;其次是當時的日本社會普遍貧窮,一般老百姓的吃穿比軍隊裡還不如,能吃得上白米就算是不錯的伙食了。
而到了戰後,整個日本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首先是軍國主義思想全面破產,軍隊成了一個禁忌詞彙,自衛隊人員在日本不要說什麼社會地位,甚至都淪落到了全社會普遍歧視的對象。
在情況最嚴重的時候,日本的許多城市乾脆不肯接收自衛隊員的戶籍(不讓臭當兵的移居進來),婚姻介紹所也找不到願意嫁給自衛官的姑娘,日本的老百姓基本上就把他們看得跟乞丐和流浪漢差不多,具體可以參考中國明末的軍戶和清末的綠營兵……正所謂“好男不當兵”是也。
其次,隨着日本戰後經濟的高速發展,日本民衆的生活水平迅速改善,士兵的待遇要求自然也會水漲船高。鑑於這種狀況,如果還讓日本自衛隊繼續過着大日本皇軍一樣缺吃少穿的寒酸日子……呃,那麼防衛省恐怕就只能從監獄裡蒐羅罪犯,或者招募菲律賓非法移民來當自衛官了——那樣的軍隊還不如不要吶!
所以,日本自衛隊自從戰後重建以來,生活飲食條件一直都相當不錯。平時最基本的伙食標準,就是四菜一湯外加米飯、水果、飲料和點心的自助餐,基本上頓頓都有牛排、魚肉之類的“好料”可以打牙祭,而且愛吃多少吃多少,一直吃到飽爲止(在泡沫經濟崩潰之後,日本自衛隊的伙食標準有一段時間降爲兩菜一湯,讓諸位嬌生慣養的自衛官們滿腹牢騷,也讓至今每頓飯只有兩菜一湯的老老王淚奔),此外還有配發的糖果和香菸。由於頂着重度近視眼入伍的平成死宅們,一般都不太樂意做飯,所以自衛隊營地裡通常也沒有專職的炊事班,而是直接從民間僱傭廚師——基本上就跟大公司的社員食堂沒啥兩樣。
至於在外出執勤或野外演習的時候,日本自衛隊也有很不錯的野戰口糧——日本自衛隊目前主要有兩種野戰口糧。一種是傳統型,代號爲“Ⅰ型口糧”,主要是耐儲存的馬口鐵罐頭食品,如干麪包、壓縮乾糧和罐頭食品等。另一種是新技術型,代號爲“Ⅱ型口糧”,是利用先進的蒸煮袋技術製作的軟包裝(軟罐頭)口糧,如咖喱飯、炒飯、日式燴菜、魚排、漢堡牛肉等。在缺乏燃料不能生火或者沒有行軍竈的時候,每包口糧裡面還有一片發熱藥,只要倒點兒水進去,15分鐘之後就能把這份套餐加熱到可以食用的溫度。
小早川森夏這一次從新宿世谷基地弄來的野戰口糧,基本上就是以軟包裝的“Ⅱ型口糧”爲主。即使在日本國內,這玩意兒也很受軍迷們的追捧。而一些野外工作者和準備組織野餐的大學生,同樣經常會求購自衛隊的野戰口糧。由於潛在客源很多,所以總是爆出後勤士官偷偷倒賣野戰口糧而被抓的醜聞……
按照野戰口糧包裝紙上的圖例說明,用發熱藥進行了加熱之後,王秋把熱氣騰騰的咖喱土豆燒肉和濃郁的醬汁倒進一次性餐盤,跟熱好的米飯混在一起,又從另外三隻軟包裝蒸煮袋裡,倒出加熱過的漢堡牛肉、烤魚排和金槍魚沙拉,再加上作爲點心的小餅乾、脆皮香腸和金平糖,一碗內有脫水蔬菜、海帶和香菇的速溶味噌湯,以及添加了蜂蜜的袋裝紅茶,頓時就有各式各樣濃烈的香氣飄散開來,引得人垂涎欲滴。
——即使是在條件相對簡陋的野外,日本自衛隊的伙食依然遵循着四菜一湯的高標準。
怎麼說呢?感覺比大學裡搞活動時的野餐還要豐盛,跟春節擠火車時吃的泡麪相比,更是天上地下。
“……嗯嗯,真的挺好吃呢!如果什麼時候,咱們大學裡的食堂也有這種水平就好了!”
王秋一邊心滿意足地用勺子往嘴裡舀着熱騰騰的咖喱飯和漢堡牛排,一邊對自家老姐王瑤嘀咕道。
“……這種自衛隊專用的野戰口糧,每一份的成本價就是七千日元,相當於多少人民幣自己換算……”
正在用叉子戳着小香腸的王瑤,只用一句話就打破了王秋的幻想,“……如果你捨得花這麼多錢的話,在國內都足夠下館子了,還用得着吃這種貴得要死的方便食品嗎?”
“……嚇?居然這麼貴啊?呃……感覺有些超過心理預期了啊!”對此,王秋只得吐了吐舌頭。
在衆人享用這頓午餐的同時,被他們擺在身邊的小收音機,也在播放着今天的午間新聞。由於輻射干擾的緣故,收音機的信號很不清晰,沙沙的噪音很刺耳,但勉強還能聽得下去。
“……嘶嘶……根據不完全統計,在持續三天的大暴亂之中,僅東京地區就有八千六百多人死亡,超過五十萬間房屋被焚燬……嘶嘶……再加上國內其它城市遭遇的破壞,僅直接財產損失一項,預計就將在兩千萬億日元以上……嘶嘶……而且,目前的關東平原及東北地區,仍然處於核輻射的嚴重威脅之下,數以百萬計的民衆還在朝着關西方向疏散,沿途不斷有交通事故和集團犯罪發生……”
如果說上述的這些損失情況,對於身在災難現場的王秋等人來說已經基本麻木了的話,那麼接下來播放的財經新聞,則是讓在前不久剛剛把全部積蓄買了股票和理財產品的王瑤,一時間深感痛心疾首。
“……今天的股市……好像比我預料的還要差嘛!纔開盤半天,就已經一個個全是跌停板了啊!”
聽着收音機裡傳出來的,一個個跌停板、停盤、銀行破產和總裁潛逃的噩耗,王秋髮現他的姐姐王瑤的表情正在變得越來越詭異,尤其是當新聞裡傳出某家著名大銀行遭到擠兌倒閉,總裁跳樓自盡的消息之後,王瑤的臉更是變得比蒼白更蒼白——來日本工作幾年來積累下來的金融資產,統統都灰飛煙滅了!
“……完了完了!全完了!現在就是打電話讓早苗裡香(還記得那位殭屍巫女嗎?)幫我拋掉股票和變現理財產品也來不及了!我可憐的錢啊……這次事情辦完,非得找小鳥遊醬狠狠勒索一大筆獎金才行!”
她惡狠狠地用叉子戳着眼前餐盤裡的香腸,好像是在戳刺着什麼殺父仇人似的。
而在收音機的喇叭裡,這個節目的主持人,還在用一種富有韻律的語調,繼續解說着今天的金融災難。
“……俗話說,窮人以刀劍殺人,富翁以金幣殺人……在今天,我們的金融市場已經迎來了一個黑色星期一。接下來還會迎來一個黑色星期二。然後是黑色星期三、黑色星期四……日本,正在向深淵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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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窮人以刀劍殺人,富翁以金幣殺人……在今天,我們的金融市場已經迎來了一個黑色星期一。接下來還會迎來一個黑色星期二。然後是黑色星期三、黑色星期四……日本,正在向深淵跌落!”
永田町的首相官邸內,精神連續崩潰了好幾天的內閣官房長官泉田準三郎,帶着一臉呆滯麻木的絕望表情,對坐在高背椅子上晃着小腳丫的小鳥遊真白首相如此彙報說道:
“……在這場尚未平息的核危機之中,日本金融界原本就已經陷入了歷史上最恐怖的災難。而各大對衝基金的這一聯合攻勢,無異於朝着正在滑向懸崖邊緣的日本人身上又狠狠地踹了一腳!
在金融市場上,我們的敵人是全世界,而我們的力量卻幾乎等於零——根據金融專家的說法,憑藉政府現有的能夠調動的全部資金量,即使全部用來向銀行注資救市,最多也只能稍稍緩解一下日本國內的兩個主要證券市場的危機情況。但面對着更加龐大的海外金融市場,這樣的救市舉措根本就是徒勞的。
就算能在第一天稍微支撐一下行情,但隨着時間的推移,我們有限的‘彈藥’肯定會在敵人放棄攻擊之前消耗殆盡,正如同1997年東南亞金融海嘯時期的泰國、印尼和菲律賓一樣。屆時,我們甚至就連應對核危機和賑濟難民的開銷都拿不出來,只能向國際金融界求助,接受一系列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