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轟炸開始的時候,托勒密十三世法老和他親愛的阿爾西諾姐姐,原本正在豪華御舟的船艙裡飲酒作樂,等到他們聽到外面的響動,從艙室裡鑽出來的時候,就猝不及防地看見了自己一生中最爲恐懼的場景。
——翱翔於青空的龐大怪獸,發出一陣陣刺耳的尖嘯,向地面和水面播撒着火焰與死亡,一個個嚷嚷恐懼的小黑點,如同流星般不斷地墜落下來,讓火焰和爆炸逐漸吞沒了托勒密十三世法老的軍隊。尼羅河水面上的船隻和岸上的營帳一點點地開始熊熊燃燒,士兵、戰馬甚至大象都在狂奔亂走,彼此踐踏……
托勒密十三世法老、阿爾西諾公主和御舟上的一幫僕役侍女,都被這難以理喻、從天而降的恐怖殺戮給驚得目瞪口呆,一時間竟然以爲自己是不是在做夢或者中了邪,神情恍惚地站着一動不動。
“……這……這東西到底是……諸神啊——”阿爾西諾公主已是滿面駭色,根本說不出話來了。
而托勒密十三世這位少年法老在危機面前的表現,似乎比他的二姐還要更加不堪,不僅腿腳發軟,跌坐在甲板上,渾身顫抖得好似篩糠,在他的裹腰布上,還隱約滲出了一灘腥臭的水漬。
理論上地位最高的宮廷總管太監波提努斯,此時正陷在岸上的營地裡,生死不知,船上的衆人大多地位低微,更加沒有主意。只有國王的老師泰奧多圖斯,神情勉強還算鎮定,只是張口結舌了片刻,就立即咆哮着發號施令,“……快點!都愣着幹什麼?馬上開船啊!難道你們還想死在這裡不成?!”
在泰奧多圖斯的怒吼之下,全船上下彷彿頓時有了主心骨,水手們都開始在甲板上奔跑起來。然而,在這一片鬼哭狼嚎的混亂之中,想要起錨開船也並不容易——爲了安全起見,法老的御舟被整個船隊一層層地保護在最中央,以防遭到敵人的突襲。但到底禍從天降的此時,這樣看似嚴密的保護,卻成了困住法老御舟逃離屠場的致命囚籠:四面八方都是船,一時間怎麼開得出去?
此時此刻,從法老的旗艦上放眼望去,整個船隊乃至於岸上軍營的秩序,都已經徹底瓦解,變成了火和煙的地獄。四周的水面上,到處是燃燒破損的船隻,有的已經半沉下去,水面上一片人頭攢動,無數人掙扎着高喊求救。整個船隊和岸邊的棧橋,都已經被燒得七零八落。凡是沒有起火的船隻,都在競相忙着拔錨、揚帆、划槳,拼命朝着上游或下游全速駛離。有的船上已經着火,水手們就一邊撲火一邊逃竄。還有更多的船隻慌不擇路,撞在了一起,讓飛竄的火焰迅速蔓延開來,使得整個場面更加混亂。
很顯然,被這些“豬隊友”圍在中間,體型又最爲龐大的法老御舟,在這種危難關頭根本就動彈不得!
無奈之下,泰奧多圖斯只得下令換乘小艇,把托勒密十三世法老儘快送上岸邊。一票還沒被嚇軟腳得宮女僕役們,立即簇擁着早已癱軟如泥的托勒密十三世法老和阿爾西諾公主,七手八腳地從旗艦尾部放下一艘手劃小艇……可惜,空中的死神也注意到了這艘豪華耀眼的御舟,並且立即把它作爲重點攻擊目標。
——他們還沒來得及把托勒密十三世法老和阿爾西諾公主給擡上去,就看見那隻“空中巨獸”的陰影籠罩在了自己的頭頂上,將成桶的汽油和成捆的手榴彈傾瀉而下!然後,還跟着好幾枚真正的航空炸彈!
“——轟!!!轟!!!轟!!!”
伴隨着一聲又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滔天的火海與粗大的水柱,相繼在濁浪翻滾的尼羅河面上綻放,迅速吞沒了托勒密十三世法老的豪華御舟;而被這一輪爆炸所激起的滔天巨浪,更是直接把好幾艘紙莎草捆紮的輕盈小船給衝上了半空,然後又掀翻到了河底……
當宛如巨木的水柱落下之後,托勒密十三世法老的豪華御舟早已成了一堆支離破碎的木片和爛席子,各式各樣的殘肢、內臟、碎片,噼裡啪啦地從空中往下掉落,視覺效果簡直比地獄還要恐怖!
至少,被一股炙熱的爆炸氣浪拋出甲板,此時正拖着少年法老在尼羅河裡載沉載浮的泰奧多圖斯,就感覺地獄彷彿降臨到了自己的眼前——龐大奢華的御舟眨眼間就成了一堆燃燒的垃圾,其它船隻也多半是桅倒檣歪,扭曲變形;水面上隨處可見碎散的木片和雜物,還有各種缺胳膊斷腿死狀悽慘的狼藉死屍,很多屍體沒有了頭顱和四肢,甚至乾脆只剩下血肉模糊的人-體軀塊;岸上的營寨同樣到處一片烈火熊熊,好像沒有一處地方不在燃燒,並且還有受了驚的戰馬和戰象在狂奔,撞飛士兵不計其數……至於被托勒密十三世法老預定爲未來王后的阿爾西諾公主,則是在御舟被炸翻沉沒的那一刻,就不知所蹤了。
更要命的是,天上那隻飛翔的怪獸,還在不緊不慢地丟下惡魔的火焰……每一捆集束手榴彈墜落,每一聲劇烈爆炸響起的時候,都讓尚未跑遠的倖存者們好一陣哆嗦。不少人乾脆被嚇得趴到了地上,對着空中的飛艇連連磕頭,祈求各種神明的援救,好讓這個可怕的空中死神趕快離開……
但儘管如此,在國王的老師泰奧多圖斯看來,岸上也總要比水裡安全得多,至少不會活活淹死——托勒密十三世法老基本上不會游泳——於是,泰奧多圖斯就掙扎着拖住法老的脖子,努力把他朝岸邊推去。
遺憾的是,空中的死神並不打算放他們一條生路,而是早已打定了斬草除根的主意
——在炸燬了法老的御舟之後,銀白色的雪茄狀飛艇就略微壓低了高度,將黑洞洞的槍管對準了水面的倖存者。然後,在他們的懵懂不知之中,瞬間爆發出連綿不絕的咻咻聲音,伴隨着刺眼的火花射出了暴風雨一般的金屬彈丸,形成了一個弧形的火力覆蓋面,霎時間將一切脆弱的人-體全都打成碎肉!
按照航空機槍的使用慣例,每五發子彈之間有一發曳光彈作爲校準彈,於是,一道由7.62mm子彈形成的致命火鞭,徐徐抽-打過尼羅河的水面,凡是火鞭所過之處,立即帶起一蓬蓬妖豔的血霧。
由於尼羅河水面上載浮載沉的人羣過於密集,所以王秋的幾乎每一發子彈都沒有落空,有的甚至先是撕-裂了第一個受害者的身體,又接着打死了第二個受害者……那些在河水中載沉載浮的落水者,統統都被子彈的巨大動能無情地撕-裂搗爛,變成無數漫天飛灑的血肉漿糊,在河面上形成了一片可怕的血霧!
而擁擠在各種船隻上的逃難者,因爲擠得太密集,遇到子彈橫掃的時候連躲都沒有地方可以躲,所以處境還要更加可怖,往往在一串機槍掃射之後,船上就只剩下了傾倒的桅杆,殘破的船板和狼藉的死屍。即便僥倖沒有起火,殘破的船殼也只能隨波逐流,緩緩滲水下沉,再也沒有了半分生氣。
面對這樣無從抵抗的殺戮,有些人哭喊着連滾帶爬都躲進了船艙裡,但如此單薄的蘆葦和紙莎草艙壁,似乎並不能給他們提供足夠的掩護。金屬風暴的巨大動能,很快就把這輕飄飄的船板給打得千瘡百孔,將躲在裡面瑟瑟發抖的士兵、水手和苦力,像破布一樣輕易撕-裂,血漿、腦-漿、內臟和骨頭渣子一起橫飛……
當銀白色的飛艇駛過之後,尼羅河的水面上已經泛起了一層血色的紅暈,船艙裡和甲板上則到處都是鮮血腦-漿,殘臂斷肢,以及哭喊嚎叫的傷者。有的人拖着半截身子亂爬,有的人抱着自己的殘肢發傻,還有的人發了瘋似地亂嚷亂叫,更多的人則是向空中的飛艇跪下磕頭,祈求神靈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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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短短的半個小時之內,王秋、楊文理教授和克里奧佩特拉女王,就已經從空中向地面傾瀉了十噸以上的彈藥。如果是一艘普通的小型觀光飛艇,其載彈量絕對無法支撐這麼長時間的狂轟濫炸。但王秋倚仗着跨時空蟲洞的無限量彈藥補給,根本不必擔心彈藥耗盡,完全可以把轟炸無休止地進行下去。
硝煙散去之後,屏幕立即顯示出了一片屍山血海、殘肢斷腿,被鮮血和腦-漿沾染的船板,掛在船舷上的器官與肚腸……像這樣宛如煉獄一般的畫面,王秋在過去通常只要看上一眼,就會感覺頭暈目眩,想要把肚子裡的一切都給嘔吐出來。但現在,他卻可以輕鬆地吹着口哨,然後再一次朝着人堆按下發射鍵。
唉,莫非在異時空的冒險之中,雙手沾血的次數太多了,連心靈都已經漸漸開始變得麻木嗎?
王秋嘆了口氣,用遙控器把掛在吊艙下面的航空機槍略微調節了一個角度,然後再一次噴吐出火舌。
“……唉,這槍管每隔一會兒就過熱了,沒法連續射擊,只能斷斷續續地掃射,感覺挺不爽的吶!要是能夠有一尊我更喜歡的火神炮(電動的多管旋轉“加特林”類型航空機炮)就好了……”
機槍射擊的間隙裡,他一邊看着電腦屏幕上“過熱暫停”的紅色警告字樣,一邊不由得如此嘀咕說。
“……知足吧,如今你們這趟穿越的收支賬目都還沒做平呢!在跟羅馬人和埃及法老先後打了兩仗之後,這赤字肯定是又要重新突破一億元了!有這些庫存舊貨用就不錯了,別一心想着趕時髦!”
正在繼續往下面丟集束手榴彈的楊教授,聞言不由得翻了個白眼,如是呵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