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在彼此說了些客套話,聊了些對當前局勢的看法之後,還沒來得及談到正題,時間就已到中午,從後院裡傳來一陣陣飯菜的香氣……王秋索性招呼大家前去就餐,一衆人期期艾艾地跟着他進了後院。
接下來,他們就被豐盛的飯菜和奇異的餐具給震住了——院子的中央,停着兩輛迷彩塗裝的簡易野外炊事車。炊事車前邊的石墩上,放着一排外表亮晶晶到可以照見人影的巨大鐵桶,不斷飄散出食物的香氣。幾個穿着雪白罩袍,頭戴白布高帽的“業餘廚師”,正站在那些桶後面揮舞着長柄大勺。一羣衣衫襤褸的紅軍戰士,已經在那裡排隊等着打飯,而更多已經打完飯菜的人,則蹲在牆角邊,唾沫橫飛地狼吞虎嚥。
“……王秋同-志,今天給咱們做了些什麼好吃的?這麼香!”生性自來熟的粟裕見狀,頓時笑道。
“……土豆燒牛肉!讓紅軍同-志們提前享受一下共.產主義生活!”
王秋答道,同時從炊事車旁邊的長桌上,拿起一個亮晶晶的鐵盤,塞到粟裕手裡——粟裕低頭一看,發現這是一個很大的鐵盤,四四方方,上面分成幾個小格,就象一塊鐵板被壓出幾個小坑,還附有筷子。
接下來,炊事車後面的廚師就拿起大馬勺,從桶裡舀了一大勺菜放在粟裕的餐盤裡,紅的白的混雜在一起:白色的是土豆,紅色的是牛肉,濃郁的醬汁澆在上面,散發着濃烈的香氣,引得人垂涎欲滴。
雖然完全聽不明白這土豆燒牛肉跟“共.產主義生活”之間,到底有着什麼樣的關係,但如此豐盛的美餐,還是讓粟裕感到讚歎不已——對於這個時代的紅軍指戰員來說,能吃上一次牛肉簡直就跟過年似的。
“……這……這怎麼好意思,給咱們人人都吃牛肉,真是太破費了……”粟裕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哎,不必客氣不必客氣,紅軍戰士們遠來辛苦,總要請你們吃一頓好的。”王秋只是不以爲然地擺擺手,同時示意廚師繼續打菜,“……按照咱們中-國人的規矩,不管談什麼事,都先吃了飯再說!”
除了土豆燒牛肉之外,另幾個桶裡裝的是紫菜蝦皮湯、燉蘿蔔和白米飯,加起來就是一頓簡單的工作餐——當然,對於這個時代的紅軍來說,就已經是難得的大餐了。在舀好了菜之後,由於缺乏足夠的桌椅,大部分紅軍戰士只能端着餐盤席地而坐。但豐盛的伙食和精緻的不鏽鋼餐具,還是讓他們欣喜不已。
總之,在一頓油水豐富、美味可口的熱飯菜下肚之後,雙方之間的關係頓時就似乎融洽了很多。
可是,當提及一些關鍵性的合作問題之際,穿越者和本時空紅軍之間,依然不可避免發生了衝突。
“……王秋同-志,我很明白你們的強大實力,很感激你們的善意和幫助,也很願意相信你們的來歷——雖然這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卻是唯一比較合理的解釋……可這並不意味着我們就能聽從你們的指揮!”
會議桌上,尋淮洲師長用拳頭敲着桌面,一臉氣憤地說道,“……我們是爲了理想而奮鬥的革命者,不是地主老財僱傭的打手!既然你們是我們的子孫後代,就應該知道我們紅軍是黨的軍隊,是有紀律的!”
——由於沒想到紅軍將領會如此有節操,在軍火和物資援助的誘惑面前依然不爲所動,堅持一切軍事行動都要得到中央指示,諸位習慣於花錢買炮灰的穿越者們頓時坐蠟了……好在他們還有一個備用方案。
“……看來咱們是談不成了,只好找更專業的人來辦。”王秋哀嘆說,“……讓索尼婭……不,還是讓伊霍諾夫斯基上校來幫個忙吧!把兩位同-志變成狼人,以便於傳送到我們的世界裡去,跟我們的黨去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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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後,當王秋提出,鑑於當前談判級別不對等,遇到很多難以解決的原則性分歧,故而建議讓粟裕和尋淮洲穿越時空,跟二十一世紀的黨中央領導人進行直接會談的時候,這兩位革命前輩、紅軍名將的臉上,明顯出現了一段時間的呆滯和錯愕——好吧,任憑哪一位革命同-志,在遇到兩個同樣合理合法的黨中央,一下子同時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也都感到嚴重的思維混亂的。
但很快,他們就變得輕鬆起來,表示很樂意去見見下個世紀的黨和國家的領導人,也很想看看“我們的後輩,究竟把祖國給建設成了一副什麼模樣”,“我們這一代人的流血犧牲,到底有沒有白費”……
然而,再接下來,等到索尼婭政委告知他們,由於他們不具備穿越蟲洞的空間異能,如果想要保證安全係數較高地穿越蟲洞,就必須被咬一口接受感染、變成狼人的時候,這兩位紅軍名將就又一次愣住了。
幸好,經過十幾分鐘的思想鬥爭之後,粟裕和尋淮洲還是以革命的樂觀精神和大無畏精神,欣然接受了這一考驗,“……我們紅軍打土豪鬧革命,爲了拯救國家,連死都不怕,還會怕變得難看些麼?”
很遺憾的是,王秋設想之中的“狼人粟裕大將重遊四九城”這一勁爆場景,終究還是暫時沒能實現——在一番簡短而又激烈的討論之後,尋淮洲最終拍板,由他一個人變成狼人,充當全權代表前往未來世界,看看未來的黨中央能不能說服自己改變初衷,至於粟裕參謀長則留下來代管他的紅十九師。
導致這個結果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兩者:首先,尋淮洲在翻閱了穿越者們提供的《土地革命戰爭史》之後駭然發現,自己按照原來的歷史,已經只剩下了不到十天的命。而粟裕卻還有着光明的未來……所以,那些需要冒險的事情,還是讓自己這個“將死之人”去做吧!反正就算死了也沒賠,活下來就是賺了!
其次,此時的粟裕只是紅十軍團的參謀長,在黨政機關內並無職務,而尋淮洲卻還兼着“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執行委員”這個相當於日後政-治-局委員的頭銜……在進行“外交談判”的時候比較合適。
——說得簡單一些,此時的粟裕是純粹的職業軍人,而尋淮洲則是理論上的最高領導人之一。(當然,尋淮洲的這個“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中央執行委員”,也是個空名銜,實際上早已被排擠出了中央決策圈。)
另一方面,當王秋提前返回現代世界,跟自己目前的最高領導蕭瑟女士說明此事的時候,蕭瑟女士那張滿是橫肉的兇悍臉龐,也是黑得宛如鍋底——兩個時空的黨中央進行直接交涉……這也太誇張了好不好!
別的暫且不論,那些開國元勳的後人們,“紅三代”、“紅四代”,如今可是都在呢!不少人還在北京混得不錯。眼下你卻突然把他們的老祖宗給活生生地請回來……只要是個正常人,恐怕都會感到思維崩潰的!而且,誰都無法保證,在親眼看過了當前的這個“打左燈,往右拐”的“粉紅色中-國”之後,那些紅色革命的偉大前輩們心中究竟會有怎麼樣的感觸?一旦弄出了思想路線上的矛盾衝突,又該如何收場?
——領導之所以要用你們,就是爲了讓你們自己去解決各種麻煩,而不是讓你們隨便把麻煩往上推!
但王秋同樣也很委屈,也很無奈——領導大人啊!我是什麼級別的人,區區一介實習生而已,連臨時工都不是!可眼下要我跟一個我黨的開國大將和一箇中央執行委員談條件,也實在是太強人所難了吧!
顯然,對待這些我黨我軍的革命前輩,威脅和火併是絕對不行的,否則就是政治路線上的嚴重錯誤,。但一味地順着人家也同樣不可取……要知道,在1934年的冬天,當時黨中央給紅十軍團的最新指示,可是讓他們到皖南山區去發展新根據地!難道要我們自費搞一趟跨時空紅色旅遊,陪着工農紅軍去鑽山溝?
拜託,昌化溪谷的那一仗雖然贏得酣暢淋漓,可是消耗的各種軍械彈藥,也是花費不少。在這種情況下,誰會有心思跟紅軍一起去遊覽黃山?咱們還急着要儘快打下幾個大城市刮地皮回本呢!
需要注意的是,王秋同學之所以要在會場上跟粟裕、尋淮洲爭吵,並不是妄想要像之前的共-產國際顧問李德一樣,徹底篡奪這支紅軍的控制權——事實上,就是當真叫王秋這個外行人給粟裕大將分配任務,領導這支紅軍去打仗,王秋也沒那個膽量和魄力。到時候要是軍事上有分歧,聽誰的?面對那樣的情況,王秋自己恐怕都不相信自己的判斷吧,畢竟對方纔是在這個時空打了一輩子仗的宿將“破軍星”啊!
因此,王秋對於紅十軍團的基本要求就是:具體的作戰方案可以完全由你們自己定,只要跟我打個招呼就行;人-事-安-排組織建設之類的詳細內務,我也不會干涉;如果是火力不足、情報不明,或者缺了什麼東西、有什麼困難,完全可以跟我說,我都幫你們解決!但總體的進攻方向必須聽我的——蟲洞持續時間一般最多不超過兩三年,你既然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總要去攻打那些我希望你們進攻的城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