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雖然穿越者們已經想得很周到,花錢也絕對稱得上慷慨,無奈文藝女青年金奇娜實在不是這塊料——這世上真正擁有軍事統帥天賦,擅長帶兵打仗的男人都是屈指可數,更別提是女人了……這年頭的大男子主義還很盛行,就是川島芳子這種名聲赫赫的民國傳奇女特務,以她的資歷、傳奇和功勳,在滿洲國出任“安國軍”司令的時候,對待那些粗野大兵們也很有些鎮不住場子。而金奇娜這個文藝女青年自然就更別提了——除了“寫出”(實際上是抄襲)了幾本文學著作之外,她還做過什麼大事?
再加上過於嚴密的安保措施,嚴重限制了金奇娜跟底層官兵之間的接觸和交流。所以,她這個城管大隊長很快就被邊緣化,隨即成了名副其實的“窗邊族”——不管平時還是戰時,有她沒她都一個樣……
這樣一來,金奇娜在上海蘇維埃政府裡的處境,就成了“上不着天、下不接地氣”,雖然在紅軍里根本沒人敢動她或者想要對付她——除非這個人是國民黨特務或外國間諜——但金奇娜同樣也別想抓到實權。
事實上,按照穿越者們的想法,對付金奇娜的最佳處置手段,應該是找個最安全的密室把她塞進去,然後外面重兵把守,圍得裡三層外三層。除非是需要移動蟲洞的時候,才把她放出來,塞到裝甲車、坦克或武裝直升機裡面,到外面去遛一遛……呃,雖然有點像坐牢或者御宅族,但絕對是最最安全的。
但問題是,這輩子已經註定只能在紅軍系統裡混的金奇娜,卻萬萬不能接受這樣的安排——要知道,每一個蟲洞的持續時間都是有限的,短則一兩年,長則三四年,沒有永恆存在的道理。等到蟲洞消失之後,未來世界的同胞們已經賺得盆滿鉢翻,自然可以拍拍屁股回去,從此與這個時空再無牽扯……可她這個失去了利用價值的穿越者,又該怎麼辦?日後的黨和紅軍到底會給她這個“黨外友好人士”一個什麼待遇,會不會直接就打成AB團或托洛茨基派分子,給槍斃了掛路燈?這可是非常非常的不好說啊!
——光是滿清皇族的出身和愛新覺羅這個姓氏,就很可能讓她在黨內的歷次運動之中吃足苦頭。
所以,金奇娜雖然並不是很在意權力和官位——確實,她不是那個眼高手低的李德顧問,有着足夠的自知之明,不會妄想挾着蟲洞這一法寶去篡奪大權,更不會狂妄地以爲憑着一點未來的見識就能就能秒殺一切歷史牛人……但她依然想要抓住一些個人的社會政治資本,以免哪一天莫名其妙地遭了殃。
更何況,根據需求層次理論,每個人都是有實現理想的需求,而金奇娜自然也不例外——如今好不容易獲得了這樣天大的機緣,怎麼能不想辦法讓自己在這個時空混一個青史留名呢?!
於是,穿越者們替她設身處地想了半天,最後從動漫作品《高達SEED》之中得到了靈感——既然你帶不了軍隊也管不得政事,還想要擁有社會影響力……那麼索性就學習“粉紅色歌姬”拉克絲,去當偶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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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就是讓金奇娜當偶像!革命家也要當偶像!
而且,眼下的上海蘇維埃政府,也確實是在形象轉變和文化建設的方面上,有着十分迫切的需求。
紅軍此次攻佔上海之後,由於在城市裡嚴厲執行了“打土豪、分浮財”和“吊死銀行家”的赤色恐怖政策,而在動兵清剿上海城區內的封建會門道組織和各路反-革-命分子,尤其是血洗青幫的時候,更是幾乎打成了一場激烈的巷戰;在鄉下則是沒收地主財產,給貧農分田地——雖然採用了日後解放戰爭時期的成熟策略,分田地的時候先要劃分階級,再組織羣衆訴苦,控告地主的罪惡,再根據土地狀況大致進行平均分配……但還是引起了強烈的社會恐慌,對上海蘇維埃政府的統治造成了一定的不利影響。
儘管紅軍的宣傳隊和政工人員從一開始就努力發動羣衆搞階級鬥爭,爭取最廣大勞動人民的支持,並且確實是依靠他們在上海站穩了腳跟。但讓老百姓總是沉湎於各種報復和鬥爭,長期被仇恨徹底填塞胸膛,也不是一件好事,而且也容易誘發各種暴力衝突……在這種情況下,就需要通過一些健康向上的“主旋律”文藝作品來告訴廣大人民:我們紅色革命者不僅能打碎一箇舊世界,還能建立起一個更美好的新世界!
——於是,金奇娜就成了可供打造爲“紅色偶像”的絕妙人選:首先,金奇娜女士的相貌和歌喉都還算不錯;其次,她那個富有神秘、尊貴和浪漫色彩的“紅色格格”身份,其本身就是一個極好的宣傳噱頭;第三,“瓊瑤先生”金奇娜原本就在上海灘有一些名氣和若干數量的“粉絲”,想要把她捧成“紅色偶像”並不需要很辛苦地篳路藍縷、白手起家,而是隻需要更進一層,把她的崇拜者由少數能夠購買得起“瓊瑤先生個人作品”的“知識青年”和“進步女性”,儘可能地擴展到社會的每一個階層就行了。
對於金奇娜本人來說,這同樣是一條規避風險與競爭,撈取政治資本的絕妙策略,以及對未來人生的安全保障——社-會-主-義國家大力宣傳的紅色偶像,一般享有的聲譽和地位都不錯,很少被政治運動波及。
以雷鋒和切.格拉瓦爲例——雖然雷鋒的故事在宣傳過程中有不少誇張,在文-革時期甚至一度弄到了荒誕的程度,但雷鋒本身就已經成了助人爲樂的代名詞,根本容不得打倒和否定.
而切.格拉瓦也是在離開古巴之後就沒打幾個勝仗,還給他待過的剛果和玻利維亞紅色游擊隊帶來了一系列軍事災難,其作爲簡直像是昔年來到中-國的共-產國際顧問李德——周總理就曾經嚴厲地譴責說,格瓦拉是一個“盲動主義者”,脫離羣衆,不要黨的領導,不依靠長期堅持武裝鬥爭,不建立農村根據地,不走以農村包圍城市的道路來逐步取得勝利,而是不管有無條件,以爲只要放一把火就可以燒起來,這完全是冒險主義和拼命主義,結果給革命造成了重大的損失,害人害己——但由於青年的偶像崇拜心理,格瓦拉已經成爲了紅色革命英雄和西方左翼運動的象徵,頭戴貝雷帽的格瓦拉肖像被印在無數的T恤、咖啡杯、海報、鑰匙串上,是現代歷史上複製量最大的肖像之一。他那被神化的形象已經成爲現代世界最時髦的革命標誌……所以站在黨的立場上,也沒辦法對他進行徹底否定,否則就等於是在扼殺革命潮流了。
總之,在社-會-主-義國家同樣可以有偶像,而且一旦被確立爲正面偶像,就等於是有了護身符,只要不去愚蠢地深度參與高層政治鬥爭,那麼即使偶爾被運動擦到一縷衣角,通常也可以比較容易地全身而退。
因此,金奇娜這位“紅色偶像”在近來一直努力配合穿越者們的計劃,乾得很是用心——短短十幾天之內,她就出了幾十張各種類型的紅色宣傳海報,以及兩張“瓊瑤革命歌曲集”唱片……
由於有着曾經是當紅AKB歌姬的小鳥遊真白,這位“圈內職業人士”給她做指導,金奇娜很快就明白了一個偶像究竟是怎樣煉成的……但是,這個年代沒有電視也沒有互聯網,所以金奇娜只好在每天晚上的時候客串播音員,仿照羅斯福的“壁爐邊的談話”,給全上海乃至於全國的聽衆朋友們送上精彩的廣播節目,內容從新聞到歌曲到時政評說到生活小百科,全都應有盡有,以便於適應不同聽衆的口味。
考慮到這個時代上海市民比較可憐的收音機擁有量,爲了讓閘北棚戶區這些窮苦勞動人民的聚居地,也能聽到蘇維埃政府的廣播,穿越者們還把“基洛夫飛艇”充作飛行的廣播站。只要天氣條件允許,就移動並繫留在這些貧民窟的上空,給廣大人民羣衆送上精彩的節目,鼓舞他們對於革命勝利的信心……
很多年以後,有人曾這樣回憶說,“……每當夜幕降臨的時候,幽暗的星空中都會傳來瓊瑤小姐激昂高亢的歌聲,在那段被全世界帝國主義勢力圍攻的黑暗歲月裡,這歌聲傳到了每一個人的心底,激勵着我們,鞭策着我們,將我們團結起來,匯成一股勢不可擋的洪水,將阻撓中華復興的一切敵人統統沖垮……”
除此之外,爲了跟這個時空的革命前輩們儘量打好關係,金奇娜還採取了一套“曲線戰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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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繼承革命先輩的光榮傳統,愛祖國,愛人民,鮮豔的紅領巾飄揚在前胸。不怕困難,不怕敵人,頑強學習,堅決鬥爭,向着勝利,勇敢前進……”
黃浦江東岸,一座由許多彩鋼活動房組成的小學校裡,正在晨光的照耀下,舉辦每週例行的升旗儀式。
一羣系着紅領巾、身穿紅藍兩色運動服的“小蘿蔔頭”,按照老師們的吩咐,排成整齊的隊伍,迎着凜冽的寒風,拖着長長的鼻涕,伴隨着悠揚的樂曲,朗聲高唱起了《少先隊之歌》。
旗杆下,上海少年兒童先鋒隊的總大隊長,在掛上了五道槓肩章之後看起來很有些女王風範的萌蘿莉金杏貞,先是一臉傲嬌地指揮一幫小同學們進行合唱,隨後又很土豪地拿出籃子,給他們分發起了各種來自未來的點心和糖果。還有兩位比她稍微大一些的小兄弟,則腆着臉跟在金杏貞後面,扮演着跟班的角色。
——這裡就是上海公社給機關幹部子弟設立的紅星小學校,就讀的都是上海蘇維埃政府、紅五方面軍(原紅十軍團)和各地黨政軍機關的幹部子弟。而根據金奇娜的提點,被金杏貞收爲跟班、大加籠絡的這對兄弟,則是現任中華蘇維埃共和國主席流落在上海的兩個兒子,毛岸青和毛岸英……
總之,不管最初的原因究竟是什麼,通過各種傳媒捧出的“瓊瑤女士”金奇娜這個紅色偶像,都在相當程度上促進了上海蘇維埃政權的精神文化建設。
而趁着大戰的間隙,上海的經濟建設也被提上了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