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熟悉的家中,李清照睜開眼,第一時間轉頭看去,剛好看到楚禎也在看向他,一股喜悅之情又涌上來。
楚禎剛走過來,就聽李清照脫口而出道:“外面梅花開了!”
“啊?”
楚禎往外看去,見窗戶關着,走過去打開,果然看到屋後幾株梅花盛開着。
李清照來到他身邊,笑盈盈的問:“郎君看這梅花如何?”
楚禎欣賞一陣,伸手將她擁入懷中,深深的嗅了下清照身上的香氣。
“郎君~?”
李清照身子軟靠在他懷裡,又回想了起來方纔在他家中的親暱,羞澀不堪之餘,又覺情意綿綿,恨不得與他長久在一起。
楚禎輕笑:“梅花沒有清照香。”
“楚郎又來羞我……”李清照聲音嬌軟,被他緊緊擁着。
“梅花開時,清兒有沒有想到我?”
楚禎問她。
李清照紅着臉:“奴家的心意,到底是被郎君瞧出來了。”
楚禎剛來到,她就說外面梅花開了,豈不就是想與他一起賞梅花之意?
楚郎猜到了她的心意,也知道她在獨自看到梅花盛開時,一定是想到了他,思念他,所以纔在他來到後,立刻說梅花開了。
“走,我們去賞梅!”
楚禎給李清照戴上雪帽,與她一同出去,桃琴剛好走來,見到姑爺來後,驚喜的笑說:“姑爺可算來了,再不來,書房都快要放不下姑娘的詞作了!”
聞言,楚禎看向李清照,見這位大才女含羞低頭。
“今晚我再好好讀娘子的大作!”
楚禎柔聲道。
李清照問:“你自己讀?”
“當然是要娘子給我念,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家相公文采不好,許多字都不認識!”
楚禎拉着她往屋後面走。
“相公?”
李清照掩着朱脣,柳眉彎彎的笑着:“在宋代,相公是指宰相~,我家裡可沒有宰相!”
楚禎這纔想起來,笑道:“我想起來了,有個三旨相公王珪。”
“郎君。”
李清照忽然站住腳步。
“怎麼了?”
“時人稱爲三旨相公的,正是我外公……”
李清照神情幽怨的看他。
“啊……抱歉,我這纔想起來!”
楚禎趕緊道歉,他差點忘了自家未婚妻在宋朝有着一張強大的後臺關係網!
當然,再大的後臺都比不過他這個楚仙官。
李清照給他說她家裡的事情,楚禎之前知道她親生母親早亡,現在的母親王氏是繼母。
不過,李清照是她從小帶大,因此關係也和親母女一樣。
楚禎道:“趁着過年時,我跟你去走親戚如何?”
“郎君是爲了認識我家的親戚?”
李清照害起羞來,雖已定親,但帶丈夫去走親戚,是成婚夫妻才做的事,走親戚時候,通常還會被親戚催着要孩子……
“郎君,等我們成了婚再去如何?”
李清照柔聲道。
楚禎想了想,“也好,那今年我們去拜訪蘇翁他們!”
“嗯!”
李清照拉着他,開心的來到梅花樹下。
楚禎聞到了淡淡的梅花香,在寒冷冬日顯得尤爲芬芳,再配合梅花雪中盛開的景象,也怪不得古代文人雅士都愛梅花。
他與李清照在梅花樹下牽着手漫步,看着樹上一朵朵梅花,徜徉在花香中。
“我想到了首詞。”楚禎笑道。
“什麼詞?”
女詞人李清照立馬拉着他手問。
“倚門回首,卻把梅花嗅。”
“噗嗤~”
猝不及防的李清照,笑得身子一直在顫,嬌聲說道:“奴家還以爲郎君是在提什麼‘前主’‘後主’的詞,誰知竟是提小女子的詞!讓小女子好生羞愧~~”
身後跟着的桃琴睜大眼睛。
往日裡愛好喝酒,愛好玩打馬搏戲的姑娘,竟也能說出如此嬌滴滴的話?!
什麼前主,什麼後主的,還有小女子,這是什麼詞?!
楚禎笑道:“下回我跟林妹妹說,說你學她講話!”
林妹妹告狀那一套,他也學來了。
李清照反駁:“那我去跟易安居士說,說你亂改她的詞!”
楚禎:“……”
自己跟自己說是吧?
不過,之前的李清照是堅決與易安居士劃清界限的,他偶爾提起都要被她用嗔怪眼神看來。
如今的李清照,變得不在乎了?
後院不大,幾株梅花很快看了一遍。
楚禎選了一個合適的地方,拿出手機,對李清照擡了擡下巴。
“啊?”
李清照一時不知何意,楚禎哈哈笑:“笨蛋,我是給伱拍照啊!”
“笨蛋……?”
第一次被楚郎說是笨蛋的李清照,雖不甚瞭解,卻也覺得心中喜歡,她的未婚夫是在和她嬉戲,增進情誼。
李清照走到了梅花樹下,面朝楚禎,露出笑臉。
擺了幾個姿勢,這個她倒是學會了,此前兩人遊玩汴京時,楚郎也叫她擺過。
拍完了她的單人照,李清照拉着楚禎,也去找了一個好地方,給他拍幾張。
最後是兩人合照,由桃琴負責拍攝!
可憐這位女使第一次使用手機,在李清照指導下,擺弄好一會才學會,之前又跟了兩人好一會,手都凍僵了。
不過,學會怎麼用手機後,桃琴很是高興,央求着姑娘也給她拍幾張。
拍完後,楚禎笑道:“好了,我們回去吧,看你們都凍得臉紅了。”
“啊!”
李清照這才發現,自己沒有給郎君換衣裳,他穿着依舊是短袖。
楚郎來後,她心中太過歡喜,以致忘了這事。
當然,也是因爲她對楚郎的這幅打扮印象深刻,很少見他穿冬衣的時候,纔沒有覺得不對。
“郎君快隨我回屋裡!”
李清照拉着楚禎回了屋內,桃琴忙去端了一盆炭過來。
楚禎烤着火,笑問她:“我記得大相國寺裡有一片梅花樹,過兩天我們去那玩一下!”
李清照眼中閃過一縷驚喜,這正是她想到的事,忙問他:“郎君爲何要等過兩天?今日纔是早晨,下午就能去看。”
“你急着去看啊?”
“莫直待西樓,數聲羌管。”
李清照用自己剛寫的詞作爲回答,眼眸內笑盈盈,看他能否聽出此詞的意思。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楚禎以一首唐詩來回應,點頭道:“那我們現在就去,中午在外面酒樓吃,晚上再回來跟岳父岳母吃!”
李清照笑說好。
楚禎把買回來的蔬菜瓜果拿出一些,讓桃琴去拿到廚房,今晚炒來吃。
兩人出了門,坐上馬車,往大相國寺駛去。
如今的李家,已經能用上豪華的馬車,楚禎與李清照坐在其中,絲毫沒感受到外面的寒氣。
一路到了大相國寺,遊人比夏秋兩季少了一些,但進去後,卻看到寺廟內梅花開得正豔!
李清照很是開心。
唯一不好的,就是遊人太多,她想和楚郎牽手都不行,其餘更親暱舉動更是不能做出來。
李清照想到了上次逛海城時,見到許多年輕男女,牽着手在一起逛街,舉止親暱,擁抱接吻都不會有人說。
“郎君。”李清照喊他。
“嗯?”
“下回我們再去遊海城如何?”
她的嗓音輕柔多情,楚禎低頭看向她,再看向四周的遊人,笑道:“我們是指我和你,還是和林妹妹,還是和洪武帝他們?”
“郎君說呢~?”
楚禎以爲她說就兩人,誰知李清照卻湊到他耳邊:“自然是我們和林妹妹一起去!”
一家三口。
楚禎握住了她的手:“下回我們一起去,就我們兩個。”
“林妹妹呢?”
李清照立刻問。
“我和她下下回再去!”
楚禎悄聲和她說:“這在我們那叫做約會,男子和女子相約去遊玩,就和我們此刻。”
李清照羞笑低頭,再擡起頭看向他,這些天來的思念,在此時此刻都值得了。
長久的思念,換來了郎君對她的脈脈神情。
“郎君~”
“嗯?”
“約會在我們這叫做繾綣~”
“不是幽會?”
“郎君說什麼呢!幽會是…是男女私底下的相約……你瞧紅樓書裡,秦鍾和智能兒幽會,就是叫偷期繾綣。”
楚禎笑了一聲,他是在跟着李清照學語文!
“郎君。”李清照又喊他。
“怎麼了?”
楚禎見她又看向梅花,也跟着看去。
“我記得櫳翠庵也有梅花?”她忽然問,也許是剛纔提起園子的事想到了。
“對!”
楚禎點頭:“在梅子林還有一個亭子,我那時候想起來曹操望梅止渴的典故,就順道給亭子命名爲‘望梅亭’。”
李清照聞言笑起來:“此名倒是很合適,等我去了園子,也去妙玉那兒做客,和林妹妹、寶姐姐一同去採茶葉!”
她還未去過園子,卻彷彿與她們熟識了。
楚禎笑起來,寶姐姐這稱呼肯定是來自紅樓書裡,實際上李清照該喊寶妹妹的。
似乎知道他會說什麼,李清照又和他柔聲道:“郎君不必焦急,奴家一直在汴京等着。”
楚禎感動,拉着她找了個沒人的地方,將她抱入懷中。
李清照享受了片刻,就忙着推開他,免得被人看到。
二人遊玩兩個時辰,才坐馬車回去。
傍晚六點時,楚禎和未婚妻一家吃晚飯,聽岳父李格非說些朝廷的事。
夜晚。
楚禎和李清照躲進了後院書房內,這幾乎就是兩人最快樂的時光。
楚禎跟她學琴棋書畫,玩打馬,猜字謎,看着李清照高興喝酒,喝到微醺時,嬌柔身軀靠在他懷裡,情意綿綿的喊他“楚郎”。
“郎君,來教我學代數~”
李清照笑盈盈的拉着他來到書桌前,主動讓楚禎教她。
這大概是照顧他的面子。
楚禎一笑,正想說話,卻見書桌上放着一張寫有詩詞的紙,拿起來一看。
“郎君,這詞你——”
李清照紅霞滿面,欲要阻止,卻又未動手,只羞澀難當的看着他,慢慢讀完了這首詞。
“《殢人嬌》”
楚禎念出詞牌名,看了一眼羞赧中的李清照,心中一蕩,拉着她便坐到椅子上。
他坐在椅子,李清照坐他懷裡。
“清兒給我念。”
楚禎將紙張交給未婚妻,摟住她細腰,等着未來的易安居士給他念這表達含蓄,又情感熾烈的詞作。
“郎君慣會爲難妾身!”
李清照不依,羞着將早上寫的詞作丟開。
“清兒既稱妾身,那我便是你夫君,給夫君念一下娘子大作怎麼了?”
楚郎摟着她哄了幾下,李清照便又拾起詞作,偎在他懷中,給他柔柔的念道:
“玉瘦香濃,檀深雪散。今年恨,探梅又晚。江樓楚館,雲閒水遠。清晝永,憑闌翠簾低卷。
……南枝可插,更須頻剪。莫直待西樓,數聲羌管。”
楚禎聽着李清照略帶幾分唱腔的嗓音,夾帶着詞人對自己作品的理解,兼之此刻她表露出的情誼,再想起這兩月來她對自己的思念。
一時間,楚禎陶醉其中,只緊緊摟住她。
“郎君……”
李清照也依偎在他懷中,心中歡喜無限,知道楚郎聽懂了這首詞的意思。
其實白日裡他就聽懂了。
如今她再念一次,再高興一次。
“清兒!”
“嗯~?”
“花開堪折直須折。”
楚禎再用一次這句詩,手伸向了李清照那張如畫嬌顏,低聲道:“夫君此刻就想折花!”
李清照臉上更紅,又有幾分慌亂無措。
她不是林妹妹,知道“折花”之意。
“別多想。”楚禎看出她的驚慌,抱住她在她耳邊說:“夫君我就是想要捉一下錦鯉。”
“錦鯉?”
李清照半晌纔想起來,今日她穿着的抹胸,正是錦鯉戲蓮圖案。
想明白後,李清照羞不可抑。
可又阻止不了。
是的,二人在書房內,除開琴棋書畫外,相互間的親暱反倒更多一些。
楚禎就要吻來。
“郎君!”李清照忙道,用雙手遮住臉:“妾身且考一考郎君,若能通過……若不能,則不許!”
她沒說通過了如何。
楚禎“啊?”了一聲,“莫非清兒是要考我寫詩?”
“嘻嘻~”
李清照吃吃笑着,“郎君還想寫現代詩?罷了,今晚妾身不考詩詞,只考郎君……”
“考什麼?”
“考論文~”
“論文?!”
“嗯嗯~”
李清照鬆開手,臉頰暈紅,笑着問他:“郎君就來說一說,妾身方纔的詞牌名《殢人嬌》,出自哪,什麼韻,又是什麼調,平仄如何。”
楚禎學過詞牌名!
就是上回和李清照去狀元郎喝酒,叫幾個琵琶女來唱曲的那次。
琵琶女一邊唱,李清照一邊給他講解各個詞牌的韻和調。
“這個難不倒我!”楚禎笑道。
“哦~?妾身洗耳恭聽。”
李清照興致勃勃,聽着楚禎說:“殢人嬌,殢音ti,爲女子呢戀、嬌柔纏人之意,詞牌又名諮逍遙,爲宋時新做的曲調……”
說完後,楚禎自信滿滿,只用眼神詢問她,對還是不對?
李清照也不回答,睫毛輕顫,閉上了眼睛。
楚禎會意,湊過去,脣瓣落到李清照朱脣上。
書房內,男女依偎親吻。
彷彿到了夏日,楚禎來到李家後院,見到了兩隻錦鯉在蓮葉間雀躍,讓他再次流連其中。
不知多久。
李清照慢慢才從無神的狀態恢復,蜷縮在他懷中,身上披着一件狐裘,感受到什麼,害羞道:“郎君去園子裡找晴雯吧,明日再來妾身這兒。”
楚禎無奈道:“你們怎麼一直提晴雯的?”
“莫非還有其他人?”
李清照詫異着,猜測道:“是…秦可卿?”
摸了秦可卿一次手的楚禎,這回反駁不了。
對秦可卿這樣的大觀園女子來說,僅是握一次手,卻已相當於定了終身。
“薛寶釵呢?”李清照又問,寶姐姐也住在園子裡,她有些擔心。
“沒有,別多想……好了,我給你穿衣,免得待會着涼。”
“……嗯。”
李清照閉着眼睛,任由楚郎幫她。
剛纔的白羊又變回了淑女。
楚禎很滿意自己成果,與清照在書房內看書,時不時再看一下錦鯉。
李清照見他久久都未曾泄氣,猶豫片刻,才鼓起勇氣湊過去,在他耳邊羞意不勝的說了些話。
楚禎很意外,卻也沒有拂了她的好意。
淑女又變回白羊。
李清照這才知道,爲何古人會以詩歌誇讚女子雙手,纖長潔白,如柔荑般美麗。
原來她的手不止能用來握筆寫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