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崖上的崔嶽和閉目就死的萬歸藏也是發現異狀,均是擡眼向真氣射來的方向看去。
卻見左飛卿四人來時經過的石棧上此時俏生生立着一個身影,一襲淡紅衣裳,眉眼如畫,清麗絕倫,乍一看彷彿從夢裡走出的絕代佳人。不過雖然人漂亮,那目光卻是帶着抹生人勿進的意味,平添幾分冰冷。
左飛卿此時哪裡還能分清眼前的是美女還是豺狼,在他眼中,凡是阻擾他復仇的都是仇人,既是愁人,哪裡還有什麼美醜,就聽他對着那女子大喝一聲:“妖女爾敢!”擡手就是幾十只紙蝶向那女子奔涌而去,這也是他此時氣力不繼,不然非得千蝶齊發,將她射成篩子不可。
那女子見紙蝶飛來,卻是不急,也不見她有何動作,只是美眸一轉,目光所及,那堅韌無比的紙蝶盡皆化爲齏粉,不過數息功夫,這數十隻紙蝶便盡皆粉碎,化爲漫空紙屑飛揚。
左飛卿見狀大驚,他這一招風蝶雖然只用了兩三分功夫,但這女子化解的如此輕描淡寫,可見也不是易與之輩,他知道不解決這女子,要殺萬歸藏是萬萬不能,着急道:“虞照,沙師兄,我們一起出手,解決了她!”
言罷就要動手,卻聽虞照道:“且慢,我好像知道這人來歷,待我問問她。”
說着上前兩步,高聲道:“這位可是‘色空玄瞳’寧凝寧姑娘?”
那女子聞言,也不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虞照卻是眉頭一緊。這寧凝,正是天部之主沈舟虛手下的五大劫奴之一,劫力聚於雙眼,修煉了一門名叫“瞳中劍”的劫術,能於雙眼中發出真氣之劍,殺敵與無影無形之間。
這“色空玄瞳”寧凝本身並不放在這三人眼中,讓虞照皺眉的卻是寧凝身後的人,天部之主沈舟虛。要知道,劫主劫奴不能久離,既然寧凝到了,想必沈舟虛也不遠了,沈舟虛是萬歸藏的死忠,必然向着萬歸藏,他們四人此時傷了元氣,要降服寧凝不難,但卻如何能對付得了同爲一部之主的沈舟虛?
再想深一些,沈舟虛能找到這裡,顯然是尾隨他們四人而來,他們四人是半途被盯上的,還是一下西城就被注意到了?又或許,這一切本就在沈舟虛設計之中?若真是如此,那沈舟虛究竟又是如何預料到他們會來找萬歸藏的?
想到這裡,虞照只覺得不寒而慄,心道這沈舟虛簡直如同那諸葛孔明一般,多智近乎妖了,難怪當初李行就算能測得過去未來,也不願與他打交道,和這樣的人打交道,哪怕是神仙,只怕也得多三分小心吧。
其餘三人顯然也聽過色空玄瞳的名頭,自然也想到了她現身的意義,不由得都是眉頭緊鎖,左飛卿沒成想報仇的機會明明已經近在眼前,卻又橫生枝節,一時間又氣又急,心頭一發狠,不顧一切的朝着萬歸藏撲去。
寧凝見狀,趕忙兩發瞳中劍向左飛卿射去,左飛卿卻理也不理,任憑瞳中劍將他後背射出兩個血洞,他身子猛地晃了晃,面色更加潮紅,如要滴出血來。
但他捱了這一記,卻是速度更快,將全身真氣匯聚在掌心,撲到萬歸藏身前,一掌就向萬歸藏天靈蓋印去,這一掌若是拍實了,哪怕沈舟虛來了也是毫無用處了。
但萬歸藏是何等人物,之前是看不到生機,方纔閉目就死,但此時看出一線希望,哪裡還肯乖乖等死?左飛卿能拼命,他萬歸藏就不能嗎?
就見萬歸藏面色一冷,整張臉驀然漲成豬肝色,一掌便向左飛卿迎去,雙掌相接,並未驚天動地,但悄無聲息間,左飛卿面色刷的紅潮褪盡,變爲慘白,身不由己倒飛而出,落到虞照不遠處,虞照趕忙上前查看,這一看卻是大驚,此時的左飛卿已是出氣多進氣少,奄奄一息了。
萬歸藏強行調動周流八勁,硬生生抵了左飛卿一掌,雖將左飛卿打的生死不知,自身卻也是極不好受,哇的吐出一口黑血,體內翻江倒海,彷彿要裂開一般。但他深知此時萬萬要撐住,就算拼了老命也要將幾人震懾住,不然虞照或者沙天河再來這麼一下,自己就是神仙難救了。
他乃是西城不世出的天才,不論智謀、毅力皆是極高,此時雖然已接近油盡燈枯,但還是強撐着緩緩站起,面上表情重歸平靜,一掌橫於胸前,就那麼冷冷望着虞照、沙天河二人。
他早年威名實在太盛,此時又是一副拼命的架勢,虞照、沙天河二人有左飛卿的前車之鑑,還真就不敢輕舉妄動,站在原地與他沉默對峙。
寧凝也是看出其中玄妙,她本就是奉命尾隨左飛卿四人,爲後面的大部隊引路的,此時見情況微妙,趕忙從袖中取出一個圓筒狀物事,朝天一拉圓筒底部的繩子,一發煙花直衝上天,在高空炸開,紅彤彤的甚是惹眼,不用說,這便是天部緊急聯絡的信號了。
虞照、沙天河見到寧凝動作,皆是大急,他們知道寧凝這信號一放,沈舟虛便知此地事態十萬火急,使勁解數也會盡快趕來,今日怕是難以成事了。但他們二人此時正與萬歸藏對峙,哪裡容得半絲鬆懈,只能眼睜睜看着寧凝將信號放出。
先前他們還存着耗死萬歸藏的念頭,現在,反而是萬歸藏死死拖住他們二人,不給二人逃跑的機會了。
正當二人焦急萬分又不知如何是好時,崔嶽不知何時下了山崖,來到二人與萬歸藏中間,經過這一會兒的調息,他精力稍稍恢復,此時站到雙方中間,雙目圓瞪好似怒目金剛,運足真氣,對着萬歸藏一聲狂喝:“瘦竹竿兒!”
這一聲簡直是平地驚雷,遠在石棧上的寧凝都是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向後退了兩步,萬歸藏本就是重傷之身,此刻正強撐着勉力與虞、沙二人對峙,經此一喝,氣機頓時被喝破,連退三步,再次吐出一口黑血,面色變得蠟黃蠟黃,已沒有半點血色。
他勉強擡手指着崔嶽,顫巍巍道:“好好好,想不到,最後還是死在你老笨熊手裡,好得很,好,好得很…”說着緩緩倒地,只是嘴中猶自喃喃,但聲音微弱,卻是聽不清了。
崔嶽正要說話,卻聽石棧之外遠遠傳來一聲大喝:“豎子爾敢!”這聲音崔嶽再熟悉不過,正是沈舟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