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聖上沉迷女色,享受着祖蔭留下來的盛世餘溫,故而養出來的皇子也少有賢明之人,太子殘暴、二皇子平庸、三皇子小氣、四皇子貪婪、五皇子自負、六皇子多病。而七皇子……
推開院門,葉將白擡眼,就見得七皇子高高興興地迎上來,雙眼泛光地抓了他的衣袖,疊聲喊:“國公國公!”
原本嚴肅的一張臉,控制不住地就軟化下來,溫柔地應她:“殿下何事如此高興?”
長念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伸手同他比劃:“我昨兒晚上立功啦!您是沒瞧見,有賊人拿着長刀!這——麼長的刀!在宮牆下頭欲行不軌,徐統領看見了,大喝一聲,我嗷地就衝過去,把一個黑衣人踹翻在地!”
一邊說,一邊伸着她的小短腿,十分乾淨利落地踹了一腳空氣。
葉將白委實沒忍住,哈哈大笑。
長念被他笑得莫名其妙的,鼓着腮幫子問:“怎麼?我不厲害嗎?”
“厲害。”葉將白且笑且鼓掌,“殿下英勇萬分,非常人所能匹也。”
總覺得這人不是在誇她,長念扁嘴,鬆開他的衣袖,氣哼哼地扭身就回屋。
葉將白跟上她,伸手握了她的手腕,含笑道:“殿下息怒,在下不過是覺得殿下實在可愛,忍俊不禁,非嘲笑也。”
臉上微紅,長念側頭瞪他一眼,委屈得很。
葉將白瞧着,忍不住就將她扯回來,抱在懷裡輕啄一口,鼻尖蹭着她的耳廓,低聲道:“殿下很厲害,三皇子在巡衛營從未親身立功,您卻是剛入營不久,便擒了賊寇。這若是放別的皇子身上,早就大書特書送去御前了。”
結果就算是他,也要打聽了才知道這回事。
眼神微黯,長念低頭道:“三哥說會替我向父皇邀功,但……”
但很明顯,看三哥當時的表情,分明是尚看她不順眼,這份功績,父皇能不能知道都是另說。
葉將白把她抱上軟榻,扯了毯子來蓋着她的腿,半擁着她輕聲問:“殿下覺得,以三皇子的心性,會如何處置此事?”
長念垂眸,低聲道:“壓下來不告訴父皇,本也不是什麼大事,父皇不知道也無妨。”
還是單純了些,葉將白搖頭:“三皇子在巡衛營也有些年頭了,主動攬下了巡衛營上稟達聖的差事,也就是說,一旦有什麼功績,他說是誰的,便是誰的。”
這也是三皇子功績甚多的原因。
長念愣了愣,皺眉:“我的功績,他也會說成別人的嗎?”
葉將白頷首。
“怎麼能這樣?”長念很是生氣,“我也能見着父皇的,他不怕我告狀?”
“殿下說對了,三皇子真的不怕。”葉將白微笑,“陛下最忌皇子爭功,殿下若爲這點小事去御前與三皇子爭執,必定討不得好,屆時殿下惹了陛下不快,他再作大度讓殿下一步,不但無罪,反而得陛下讚賞。”
小臉鐵青,長念咬脣。
她見多了後宮的殺戮,卻少歷前朝爭奪,本以爲踏踏實實的,總能有出頭之日,誰曾想這背後還有這麼多門路。
若是別人,都還好說,她尚能求一求他幫忙。可三皇子……
長念沒忘,當三皇子與她的利益相沖突,葉將白是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三皇子的。
正想着,脣上一涼,葉將白伸了手指,將她的脣從牙齒下解救出來,低沉的聲音在她耳側響起:“殿下還對我有怨?”
眨眨眼,她側頭看他:“你怎麼猜得到我在想什麼?”
葉將白嘆了口氣:“因爲殿下都寫在臉上了。”
板起臉,長念做出一副刀劍不入的剛硬神色來。
葉將白莞爾,指腹摩挲着她的脣瓣,低聲道:“不讓你去巡衛營,是因爲殿下委實沒有必要在這個關頭與三皇子硬碰硬,三皇子氣度小,如今勢頭又正好,若未及與東宮過招,便先拿殿下開了刀,殿下豈不是冤枉?”
他的本意是想讓三皇子和長念和平相處的,以糧草督管之事爲牽頭,讓他們雙贏,那三皇子以後多少都會拉長念一把。但沒想到的是,陰差陽錯的,這兩人的矛盾卻越來越深。東宮機靈了,竟安分了下去,一副坐山觀虎鬥的架勢,而趙長念,根基尚未穩固,就已成三皇子心頭刺。
葉將白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哪裡失算了?
長念聽着,想了一會兒,眨眼問:“所以國公是爲了保全我,纔不讓我去巡衛營?”
“嗯。”葉將白眯眼,臉色微沉,“可殿下執着要去,甚至找了北堂將軍幫忙。”
“我沒有。”長念連忙解釋,“是將軍主動要幫我的,我沒有求他。”
“哦?”葉將白冷笑,“那北堂將軍還真是樂於助人。”
渾身一抖,長念捂住了腮幫子。
“怎麼?”葉將白斜眼看她,“牙疼?”
“不是。”長念齜牙咧嘴地道,“被酸着了,嘶……好酸。”
好啊,養肥了的小兔崽子,都敢笑他了?葉將白氣不打一處來,湊到她臉邊咬了一口,又摸到她手腕上,順下來個鐲子,作勢要扔。
“國公!”長念嚇得聲音都變了。
手一僵,葉將白垂眸:“殿下很緊張啊。”
廢話,北堂家的傳家寶,若摔壞了,拿什麼給北堂繆交代啊?長念連忙抱着他的胳膊,伸手想去拿玉鐲:“你還我。”
本也就是開個玩笑,沒想到她在意至此,葉將白心裡擰巴極了,換了隻手拿着那玉鐲,冷聲問:“若是我不還呢?”
長念哭笑不得:“堂堂國公,哪能這般小氣?這是友人所贈,又不是定情信物。”
“誰家的友人送男人送這種玉鐲?”
“是啊,正常人都送掛件。”鬆開他,長念在自個兒的袖袋裡摸出來半截碎玉,“像這樣的,是不是?然後不得人珍惜,隨意就給摔了。”
側眼一瞧,葉將白有些心虛,抿脣道:“誰讓你同他回府。”
“我同他回府,你不留便罷,還要使這脾氣嗎?”長念微惱,“男子漢大丈夫,能這般不講道理?我以後再不會送你了,你摔別人的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