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聲殺,爆炸聲,慘叫聲……不絕於耳。
刀光劍影,鮮血噴濺,殘肢斷臂,屍首如山……
地獄一般的景象在他腦海之中不斷盤旋,劇烈的頭疼彷彿穿透他的腦殼,進入每一寸的腦髓,甚至深入靈魂,如同烈焰炙烤,如同寒冰凍結……
“不!”
他喊了一聲,忽然從噩夢之中醒了過來。
然而他的心緒還沉浸在剛纔的噩夢之中,不由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氣,用力地用雙手揉捏着太陽穴。
“我是誰,這是在哪兒……”
他四下望去,自己躺在一張大牀上,似乎是於一所富麗堂皇的豪宅之中,明淨的牆壁,華麗的吊燈,一塵不染的傢俱,和一些他甚至叫不上名字來的高檔電器設備,無不顯示着房間主人高貴的身份,和近似於潔癖的生活習慣。
試着活動了一下手臂,似乎恢復了一些體力,他便試探着站了起來,雖然還是有些暈眩,但似乎已經可以走動了。
這時他才注意到,一旁的沙發之上似乎有人在酣睡之中。
那人背對着自己,面向着沙發睡得正酣,不時發出輕微的鼾聲。
“是他救了我?”
他模糊記得一間密室,和那場天崩地裂一般的大爆炸,以及自己在昏過去之前,那一個從光芒之中飛掠而來的身影。
頭腦又開始疼了起來,他停下了回憶思考。
只過了一秒鐘,他就已經做出了決斷,轉身向着門口走去。
他要離開這裡。
莫測的身世,離奇的經歷,密室,異能,爆炸……雖然仍然想不起來自己是誰,但想必也不是什麼尋常之輩,那人雖然救了自己,但卻不能再拖累別人了。
記憶沒有恢復,但他的原則卻是與生俱來的,如同板上釘釘,無比執拗。
關上房門,他離開了豪宅,踏上了門前的臺階,緩緩向着外面的世界走去。
陽光有些刺眼。
光亮,輕風,花香,鳥語,整個世界開始重新向着他走來。
車水馬龍,流光溢彩,恍如隔世。
他慢慢踱着步,漫無目的地四處遊蕩着。
儘量的,他選擇了避開那些城市中的喧囂吵鬧,向着越來越清淨的小巷之中走去。
那裡或許沒有那麼繁花似錦,人聲鼎沸,卻彷彿有一種奇異的親和力和人情味道,讓他感覺又陌生,又熟悉。
漸漸地,連這些市井風氣都消失了,小巷有如迷宮,越發幽深。
夜色將近。
鴉雀鳴叫之聲越來越清晰。
同時,已經消失了很久的腳步聲也慢慢傳來。
他並不以爲意,記憶完全喪失的他,似乎與整個世界都斷了線,失了聯,紅塵俗世,人情冷暖,在他眼中都好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事情。
然而這腳步聲之中,似乎還夾雜了一些異樣。
好像是**,又好像是咆哮。
他並不想理會,但身體卻下意識地開始警惕戒備。
前方那腳步聲的主人漸漸現出身形,是一個矮小瘦弱的男子,好像喝醉了酒一樣,身子跌跌撞撞,踉踉蹌蹌地向着自己走來,喉嚨中不時發出尖利的聲音,在夜色之中無比刺耳。
兩個人漸漸走近,交匯。
他眼角瞥了一眼那矮小男子,後者低着頭,看不清長相,但依然在發出尖利的叫聲,整個身子都在奇怪地顫抖。
月亮似乎被不知何處飄來的一朵雲所遮蓋。
一時間,整個世間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就在這時,那矮瘦男子發出一聲尖利之極的嚎叫,竟然猛地向着已經擦肩而過的他衝了上去,同時張開大嘴,竟好像要撕咬獵物的猛獸一般。
他微微一驚,但早有戒備,立刻伸出右手猛地一掌推出,想要將襲來的敵人推開。
然而對方竟然不閃不避,大嘴一張,直接對着他右手的手指咬了下去!
“嗯?”
在千鈞一髮之際,他右手猛然縮回,如同進攻後立刻伸縮而回的毒蛇,前後只在剎那間。
“咯咯咯!”
那矮瘦男子一擊不中,緊緊地咬着牙,竟發出老鼠磨牙一般的聲響,在這靜謐灰暗的夜色之下,不由地讓人毛骨悚然。
此刻遮擋住月光的雲飄走了,清輝灑下,小巷之中明亮了幾分。
他迴轉過身來,望向突襲自己的來人,不由地眉頭一皺。
對方身材矮小瘦弱,尖嘴猴腮,一雙眼睛滴溜溜亂轉,十分猥瑣,配合上他的動作神態,活脫脫的就如同一隻人形老鼠。
“怪物?”
他心中微微思索,然而還不等他想清楚,對方已經再次攻了上來,兩手好像利爪,大嘴張開獠牙尖利,身形更是滑溜溜地讓人摸不着頭腦。
啪!
他左手凝然不動,護在身前,右手則如同炮彈一般擊了出去,渾厚的力量從體內涌出,傳達到手臂每一寸的肌肉之中,爆炸般的威力不自主地使了出來。
然而他猛烈的攻勢打到那怪物身上,卻好像打到了油滑的老鼠身上,一點也使不上力,對方的身子一個扭轉就躲了過去,絲毫沒有受傷。
與此同時,對方的尖牙利爪卻是狠狠地向着自己襲來,嗤的一聲,就把自己胸前的衣衫撕了個粉碎,同時一股劇烈疼痛從前胸傳來。
他的身體本來就滿是從實驗室爆炸留下來的累累傷痕,若是常人恐怕連牀都下不來,就算是他如此健壯,也不可能發揮出完全的實力。
更何況對方簡直如同怪物一樣,身形狡猾詭秘,利爪尖牙鋒銳。
啪啪啪!
他雙手連續擊出,每一掌都彷彿可以開山碎石,力道無窮,然而對方只是隨着他的掌勢左右閃躲,不但不會受傷,反而總能趁機在他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血痕。
不多時,他已經再度增添了數十道傷口。
劇烈的疼痛讓他微微顫抖起來,心中忽然升騰起一股滔天的怒意,如同無名之火,不知從何處而來,卻無比的劇烈。
“去死!”
忽然他見對方的利爪來襲,竟然絲毫不躲避,任由對方將右手長長的指甲深深地刺入了自己身上,冰冷刺骨,疼痛難忍。
他卻置若罔聞,趁着對方得意之時,將左手牢牢地鎖死了對方的手臂,同時右手高高地擡起,冷冷說道:“你夠了嗎?”
那怪物咯吱咯吱亂叫,卻無論如何擺脫不了,掙扎不休,他絲毫不留情,一掌猛地擊出,狠狠地打在對方胸前,劈啪一聲,不知道肋骨斷裂了幾根。
只聽見一聲慘叫,那怪物倒退着飛了出去,在半空中吐出一大口鮮血,重重地摔在地上。
“咯咯咯!”
但他很快又站了起來,不顧嘴角已然流淌的鮮血,再次攻了上來,身形詭異難測,出手卻是無比凌厲毒辣!
“左……右……左……左爪攻擊我肋骨是假,右爪想要抓我咽喉!”
忽然,他的右眼之中似乎有光芒閃動,如同在實驗室中一般的異能爆發,竟然將來敵的招式盡收眼底,甚至分析出了他真實的意圖。
“死吧!”
他對那怪物的左爪攻勢絲毫不顧,右手開山裂石一般的掌力猛然擊出,正是由自己咽喉方向而去。
二人雙手一交,那怪物立刻感覺一股無與倫比的巨力傳來,對方的肌肉似乎瞬間膨脹,骨骼咯咯作響,力道如山如海!
“啊啊啊……”
連續不斷的慘叫過後,那怪物的手臂被打得整個斷裂,對方的勁勢仍然沒有斷絕,又狠狠地打在自己胸前,一股震顫過後,彷彿心臟都被打得破碎,停止了跳動。
一瞬間,時間彷彿停止了,世界無比的靜謐。
隨後,在他微微喘着粗氣的時候,一個人影從小巷深處緩緩走來,還大聲笑着鼓掌道:“精彩,精彩!不愧是……你!”
來人正是白日裡救助自己的那位,然而此刻,他卻好像壓制不住體內的魔力,一股澎湃的殺意洶涌滾動,似乎是被剛纔的老鼠怪人激發,已經不受自己控制。
“殺!”
他猛地飛身向前,雙手連出,炮彈一般的拳掌劈啪作響,瘋狂地向着來人傾瀉而去。
“喂,喂,怎麼回事,你瘋了嗎?老子可是救了你一命的恩人啊!”
那人似乎吃了一驚,但並沒有慌亂,一邊退後一邊化解着他瘋子一般凌厲無比的攻勢。
但他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體內洶涌的怒氣如同決堤的洪水,滾滾涌動,勢必要發泄一番才能平息。
“你這個瘋子!”
來人漸漸感覺吃不消他的攻勢,只能不斷的後退,唯有招架之力,而無還手之功。
“這小子的殺人格鬥術果然深得其父真傳!這樣下去我可吃不消,看來只能先制住他,然後再想辦法了……”
來人決心已定,一邊慢慢地退卻,手心之中卻多出了幾片樹葉,正是剛纔被兩人力道激盪而落下來的。
“就算是你,我蘇棠也不會心慈手軟的,給我倒下吧!”
他雙手怪異地抱胸交叉,縮在腋下,整個人彷彿彎成了一張蓄勢而發的強弓勁弩,給人一種奇異的衝擊與美感。
“去!”
蘇棠一聲喝斥,雙臂猛地伸出,同時雙手連彈,七八片葉子就如同最鋒利無比的暗器一般,劃過夜空,向着那個狀若瘋狂的人襲去。
“嗯?”
對方眼神之中一道光芒閃動,下意識地已經在分析之中,樹葉雖然鋒利且角度、速度都是無與倫比,但頂多不過在自己身上留下幾道傷口,但對方此刻破綻百出,正是攻擊的好機會!
於是他絲毫不留會對方的摘葉飛花暗器,選擇了前進!
蘇棠似乎早有預料,呸了一聲,雙手掌心向外抱圓,渾身一震,做出了一個太極也似的姿態防禦。
嗤嗤連響,蘇棠射出的葉子在對方身上留下了七八道血痕,但對方的掌勢也已經到來,雖然自己已經盡力防禦,仍然無法將力道盡數卸去。
頓時,如同排山倒海一般,蘇棠整個人被擊得倒飛而回,胸前彷彿被一座山狠狠地砸落,劇痛難忍。
他在半空好容易穩住身形,落在地上卻仍然止不住接連後退了七八步,忍不住心中大罵,這個瘋子是真的想殺了我!
然而那個“瘋子”似乎真的失去了理智,不顧渾身浴血,再次向着蘇棠衝了上來。
蘇棠看着他氣勢洶洶的攻勢,卻沒有退卻,甚至也沒有防禦,嘴角微微上揚,帶着一絲自信又輕蔑地笑意道:“倒。”
話音未落,對方剛纔還氣勢如虹的攻勢,忽然就消逝不見了,整個人的身子微微搖晃,似乎在努力掙扎,然而最終,還是轟然倒地,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