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蒼老的身影在一名男子的攙扶下，推開人羣。歲數不是特別大，60多歲的樣子，但一臉蒼白，老態龍鍾，眼神雖然精明，可神色虛弱。
“這個？”李一鳴朝對方晃晃手上的玉鐲，心生警惕，握着柳夢的手緊了緊。柳夢後退半個身位，將一隻手背到身後。
“不是，是你手上的戴的那個。”老人笑容慈祥，攙扶下步履闌珊的向李一鳴走來，目光停留在李一鳴的空間手環上。
“不行。”李一鳴果斷拒絕，警惕更甚，要看自己的空間手環？沉靜的面容下已經開始醞釀，三階的速度，他有把握在對方出手時後發先至的擊中對方要害。
老人慈祥的笑容一僵，彷彿沒想到有人會拒絕自己，已經伸出去的手尷尬的停在空中，一時間似乎無法適應，劇烈的咳嗽起來，發出的聲音沉悶空洞，像個破舊的鼓風機。
碰瓷？李一鳴下意識的後退兩步，儘量遠離，以免老頭一口氣順不上來，自己被訛上。
陪同老人的男子快速輕拍着老人的背部，惱怒的瞪了眼李一鳴。
“是我唐突了。”老人好不容易順過氣，止住了咳嗽，衝李一鳴歉意的笑笑。
“這位是葉老，上北市歷史博物館副館長，全國收藏家協會理事長。”陪同的男人在身後出言解釋。
上北市歷史博物館副館長？全國收藏家協會理事長？正要散去人羣重新聚集，這老頭來頭夠大的啊？這熱心腸的小夥子的手環莫非是什麼珍品？而一些長年混跡古玩街的路人已經認出葉老，紛紛上前問好。
李一鳴內心震動，表情同時古怪起來，自己頭天晚上剛劫了博物館，今天就碰上副館長？話說這老頭心夠大的，博物館被人偷了，現在還有心情逛街？
這老人正是上北市歷史博物館副館長，全國知名的收藏家。不過半年前已經不在博物館上班了，因爲半年前被確診得了肺癌。目前正在做化療，頭上稀疏的白髮就是化療造成的。今天一大早接到消息，博物館被盜，心情鬱悶的他知道自己就算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於是叫人陪着，到古玩大街走走，逛逛自己混跡了半輩子的地方，舒緩下情緒。剛纔李一鳴高價買殘品的情景他湊巧看到，本着對年輕人的讚賞，他多看了幾眼。可無意中看到李一鳴手上的手環時，他疑惑了。這手環造型簡約、雕紋古樸，遠遠的看去竟然分辨不出材質，自己可是幹了一輩子的古玩鑑定啊，留意之下又見到了柳夢手上的戒指，很普通的銀飾，現代感十足，但上面的雕紋精美、製作精良，從銀鏽上判斷，又像個老物件，而且上面的雕紋，自己似乎在一本古籍上見過。這兩個青年不簡單……收藏家的好奇本質被調起來，就算收不到，也要品監一翻。
“和我有關係？”李一鳴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在沒弄清對方來意之前，他不敢放鬆，這可是秘境，何況對方要看的還是空間手環，雖然有精神烙印綁定，旁人拿了也無法使用，但沒必要冒這個險。
圍觀的人眼前一亮，好傢伙，就知道這個年輕人不簡單，剛剛還一副爛好人樣子，現在面對收藏界的大佬如此強硬，衆人紛紛猜測起李一鳴的背景。
“那我可以看看這姑娘手上戴
的戒指？”老人神情不變，已經恢復副館長的做派，退求其次，先看看戒指也一樣。
“抱歉。”李一鳴再次拒絕，兩樣東西看哪樣結果一樣。
“小夥子，我沒惡意，只是突見珍品，獵奇心癢癢，幹了一輩子文玩鑑定，看到好東西忍不住想看看。”老人微笑着解釋，心裡也怪自己唐突，如果真的是珍品，對方豈能輕易讓自己把玩？將心比心，自己的好東西也是不會輕易過手的。
“實在抱歉，我們還有事。”見到對方擺低姿態，李一鳴的語氣也緩和下來，但依然不肯鬆口，空間物品牽扯太大。
“你也彆着急拒絕，老人家一片誠心。你看，這裡也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先找個地方坐下來，大家熟悉一下，結識一下也好嘛，葉老的眼界是業內公認的，多聊聊對你們也有好處。”陪同的男子趕忙攔下李一鳴，自從葉老的肺癌確診後，他還沒見過老人家對一件藏品這樣熱心過。
“幾位，小店門面不大，要不，您幾位在這坐會？我給幾位沏茶去。”臨街的一家古玩店的老闆見縫插針，熱情的招呼。這也是位機靈人，在一邊看了半天了，一聽葉老的來頭，立馬就動了心思，古玩本就是衆人吹捧的行業，最喜歡的就是各種故事傳說，今天這事有故事，要是這故事在自己店裡頭傳開，對自己的生意將大有幫助，何況單是賣葉老一個人情，這回報就不少。於是吩咐夥計，從屋內搬出桌椅，擺在門口，招呼幾位入座。
將桌椅擺在門口，一個是因爲城隍廟寸土寸金，一般的鋪子門面不會太大，擠不下幾個人，再是如果把人請進了屋，故事誰傳出去啊？沒看到四周的人已經越玩越多了？廣告，這是營銷手段。
“小夥子，陪老人家坐會，看你剛纔也是個熱心腸的人，坐一會不耽擱多少時間。”陪同的男子見到老闆的招呼，怕李一鳴轉身就走，立馬小聲的對李一鳴說道。
“好吧。”看到老人家一臉病態，李一鳴實在狠不下心拒絕。
幾人入座，老闆講究，很快端上茶水，還不忘將門口的遮陽棚放下，活脫脫的一間露天茶館。
四周人羣涌動，幾名古玩街的保安推開人羣走了進來，本就熱鬧的市場忽然聚集一波人，保安想不來都不行，陪同葉老的男子快速迎上，保安似乎認得他，雙方交談了幾句，保安微笑的點頭，開始勸說行人離去。其實路人大多都是看熱鬧的，很多幾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見着人多就往上湊，在保安的勸說下圍觀的人很快散去，只留下小部分對收藏有着正真興趣的留了下來，想要見識下葉老口中的珍品。保安也不好說什麼，留下兩人，以防萬一，其他人繼續巡邏。
立在門口的老闆無奈的看了眼保安，也不棄壘，幾個老玩友都留下就夠了，他們是廣告的中堅力量。索性橫了心，讓夥計再搬了幾張椅子，招呼衆人坐在一邊，茶館算是開張了。他就賭保安賣葉老面子，不會阻止。
“小夥子，貴姓啊。”葉老心情不錯，臉上樂呵呵的，也不着急，玩古玩的耐心都很好，剛纔只是見獵欣喜，加上病情影響，失了心性。
“我叫李一鳴，這是柳夢。”本質上李一鳴對老年人還是十分尊重的，只是秘境情況特殊。
“哦，一鳴啊，女朋友很漂亮，你們感情很好啊。”葉老稱讚了下，曖
昧的看着兩人從始至終沒鬆開的手。
柳夢紅雲滿面，嬌羞的瞪了眼李一鳴，抽回手卷着衣角。李一鳴尷尬的搓着玉鐲。
“能讓我看看你這高價買的玉鐲？”葉老的談話技巧很高，先分散注意力，再從旁入手會容易一些，人老成精。
“您見笑了。”李一鳴將玉鐲子遞過去，這鐲子雖然是護道者裝備，但價值不大，李一鳴也不好繼續矯情。
葉老沒伸手去接，而是拿過陪同男子遞來的一個小包，從裡面拿出一塊黑色的絨布，平攤在桌面，又取出一副鹿皮手套戴上，再從李一鳴手裡接過玉鐲。
兩個字，講究。
“成色不錯，透光性高，圓潤飽滿，雜質很少，而且續接的手法很高，是個老物件，對得起你一片心意。”葉老評價的很委婉，沒說價值，而是說對得起李一鳴好人好事的心意。
“真是古董？”李一鳴詫異。
“合着你把他當贗品就花了三萬五？”葉老調笑，這年輕人有趣。
“我就覺的挺好看的，你給看看，什麼年代的？”李一鳴也好奇，第一次買古董啊，有一定的紀念意義，能弄清楚來龍去脈最好。
“年代，這個不好說。”葉老摘下鹿皮手套，用手指細細的撫摸上面包金的雕紋，雕紋磨損的厲害，用眼很難辨認。可當葉老用手碰觸到玉鐲的時候，忽然神情一頓，微微皺起眉頭。
“怎麼了？”李一鳴好奇，心裡卻有了不祥的預感。
“這……”葉老神情疑惑，做了兩個深呼吸，擡頭看看李一鳴，又看看陪同來的男子，再次低頭凝視玉鐲。將玉鐲放再絨布上，吸氣、呼氣，再將玉鐲拿起，吸氣、呼氣，反覆幾次，隨之神情大變。
一旁圍觀的幾位藏友見此情景心中一愣，不會這鐲子也是珍品吧？自己看走眼了？
“這鐲子你賣嗎？”葉老忽然開口，那神情完全不像是個癌症晚期的病人，反倒像是新婚夜等着洞房的新郎。
“啊？”李一鳴心裡一突，眉頭皺起，不會真讓自己猜中？
“這鐲子能讓給我嗎？”老頭臉色漲紅，眼中透出神芒。
“你有病？”李一鳴小心的說了一句，看到老頭的神情，李一鳴想到鐲子的功效：一階病毒淨化，這功效在自己手上雞肋，可到了普通人手中……
“怎麼說話呢？”陪同的男子大怒，敢這樣和葉老說話，這年輕人看這不像這麼沒教養啊。
四周也是一驚，這小夥子氣質改變太快，先是棒槌，然後是爛好人，接着是高冷，現在又對着老人爆粗口。
葉老擡手虛按，將憤怒的陪同男子安撫，一臉凝重的看着李一鳴。
“你知道？”葉老的語氣嚴肅。
李一鳴慎重的點了下頭，但內心焦灼，護道者裝備到了普通人手裡，會引發連鎖反應嗎？
“你是怎麼發現的？”
李一鳴搖了搖頭，沒說話。
“唉，我得了癌症，晚期。”葉老神情沒落，見李一鳴沒解釋，也不在追問，只是看着李一鳴的目光帶了一絲乞求。
四周圍觀的人個個古怪，他們在說什麼？這小夥子罵人葉老不生氣？這鐲子到底什麼來頭？能讓收藏界的泰斗這樣低聲下氣？衆人紛紛好奇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