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鳴單手架住砸下的鐵棍,身子前衝,撞入對方懷中,右手下撈,一把扣住對方的膝蓋,一提,一掃,將對方的身體當作兵器,在身前掃出一塊空隙,隨手將手中的人型武器用力向前方甩出,撞倒一片人羣。
李一鳴冷冷的掃視周圍,黑衣打手密密麻麻不計其數,而遠處人頭晃動,源源不斷的黑衣打手還在增加,看着滿地哀嚎的人影,李一鳴眼中殺機瀰漫,黑衣打手的武器已經不再是鐵棍,而是青一色的寬口厚背砍刀,剛纔遂不其防,自己的右臂捱了一刀,好在傷口不深。
被逼開的黑衣打手很快再次圍上,李一鳴從地上隨手撿起一把砍刀,躬身衝入人羣,這種窮途末路的感覺讓他熟悉,讓他興奮,這於桃園幻境中,李懷北仗劍殺入妖羣的場景相識。手下動作越來越快,但李一鳴的思緒卻越來越慢,眼中的黑衣打手越來越多,但李一鳴出手的次數卻越來越少。李懷北留給他的記憶,在這相識的場景中迅速消化、提煉。是機緣巧合?還是命中註定?
每人只出一刀,只對咽喉,漸漸的,李一鳴眼中只剩下黑衣打手揮舞的鋼刀和裸露的脖子。閃躲,出刀。說來簡單的兩個動作,李一鳴在身中第九刀時,開始的熟練,在割破一百三十七個咽喉後,開始本能的施展,慢慢成爲習慣。
飛濺的獻血灑在臉上,燙燙的,冰冷的鋼刀落在身上,麻麻的。李一鳴數不清自己身中幾刀,也沒計算自己殺了幾人。只是在刀光凌厲的人羣中本能的重複兩個動作。人都是逼出來的,不是嗎?不久前這是個連雞都不曾殺過的少年,現在殺起人來如割草芥。
倒下的人越來越多,遍地屍體,漫天血花,但無情的殺戮沒能阻止黑衣打手的前進,源源不絕的黑衣人從遠處奔來,揮舞着鋼刀,發出暴虐的嘶吼,踩着同伴的屍體,義無反顧的向李一鳴衝來。
天色漸漸暗下,搖曳的路燈忽明忽暗,夜風帶起的血腥凝而不散,襯托着月光下如同魔神般的男人。
李一鳴渾身浴血,雙眼通紅,手中的鋼刀已經不知道換了幾把。他立身屍山,回頭望向柳夢的目光殘存了一絲人性的溫情,這是他第七次回頭,高塔上的女孩在風中顫抖,恐懼已經麻木,尖叫早已沙啞,這個昨夜才度過一生中最重要儀式的女孩,今天沒能等來憧憬的幸福,而是遭遇了最匪夷所思的噩夢。
你不會有事的!李一鳴在心中堅定的吶喊。七次回眸,他的目光從仰視到平視,腳下堆積的屍體已經與高塔接近持平,長時間的殺戮和高強度的戰鬥讓他漸漸脫力,但手中的鋼刀依然鋒利,出手的時機越發的準確。
黑衣打手前衝的勢頭終於止住,但煞氣依然瀰漫四周,屍山下依舊被圍的水泄不通。李一鳴第一次得到喘息的時間,手持雙刀垂在身側,漸漸清明的目光落向遠處,謹慎的調整自己的呼吸。
“出手果斷,下手狠辣,你完全出
乎我的預料,成爲護道者後你到底經歷了什麼?”熟悉的聲音響起,黑衣打手潮水般的向兩邊退開,從中間讓出了一條道路,那個記憶中牽腸掛肚、魂牽夢縈的身影緩緩從黑暗中走來,身材高挑,步伐妖嬈,臉上帶着陌生的嫵媚。
“你到底是誰?”李一鳴看着遠處緩步而來的季曉琴,語氣平淡,目光冰冷。這是幻境,他一直都知道,因此他可以下手毫無顧忌,可以殺戮隨心所欲,他知道,這裡的一切都是假的,比秘境還假。眼前的季曉琴是,身後的柳夢也是。一直堅守着柳夢,只是守護內心的一絲歉意,一份償還,一種彌補。他無法讓柳夢再在眼前受到傷害。
“我是季曉琴啊?”季曉琴來到屍山之下,四名兇狠的黑衣打手溫順的在地上趴下,季曉琴扭動身軀,風情萬種在他們的背上躺下,慵懶的靠在人肉搭建的長椅上,右腿翹起,均勻修長的小腿從長裙中露出,在空中輕輕搖擺。季曉琴目光迷離,眼角帶春,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千嬌百媚和挑逗。同一個人,同一張臉,換一種氣質竟然可以如此性感。
“說說吧,你想怎麼樣?”李一鳴將目光從季曉琴的身上移開,掃視周圍如軍隊般行令禁止的黑衣打手,心中默默的計算自己還能堅持的時間,他不後悔自己託大走進幻境,這幻境填補了他人生最大的空白,如果不是幻境,也許終其一生他都無法知道真相。他不是沒懷疑過幻境所演繹故事的真實,心中思索,回憶往事的點點滴滴。刻意保持的距離,莫名流露的哀傷,張口不離“兄弟”,和義無反顧剪去的長髮。種種不合理現在都合理了,李一鳴不清楚幻境的由來,但可以肯定,這個故事是真正發生過的。
“我原來想要你們死,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我只要她。”季曉琴纖細白皙的手指緩緩擡起,搖指柳夢。“把她交給我,我放你走。或者,我們可以繼續再一起。”
李一鳴轉頭看了眼柳夢,柳夢麻木的站着,孤寂身影在黑暗中突顯蕭條,一頭長髮隨風飄舞,深陷的鎖骨在夜空下瑟瑟發抖。
“我不死,你碰到她。”李一鳴語氣依舊平淡,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堅決。
“爲什麼?我們之前相處的很好啊,你我兩年的感情,兩年來同牀共枕,你現在卻選她不選我?寧死也要保護她?我知道你是愛我的,爲什麼不能重新接受我?難道因爲我曾經背叛過你?”季曉琴緩緩站起,輕輕扭動性感的腰肢,踩着屍體向李一鳴走來。
“我已經錯了一次,我不能錯第二次,即便這一切是假的。”李一鳴注視着款款而來的季曉琴,眼神陷入回憶,開始雖然是個誤會,但兩年的感情不是假的,他愛季曉琴,這點他不能否認。
“難道你不認爲,我現在比原來更加迷人了?現在的我,可以讓你欲仙欲死。”季曉琴脣角微開,柔軟的舌尖舔舐/着自己的虎牙,媚眼含羞,朱脣醞春。
“以前的你就可以。”李一鳴看着身前站
定的季曉琴,手中鋼刀一緊,但隨即放下。
“爲什麼不動手?”季曉琴面露詫異,“殺了我,也許這一切就結束了。”
“你不懂。”李一鳴鬆開手中的鋼刀,身子向後一躍,跳上高擡,輕輕的將柳夢擁入懷中。
“我不知道你現在在哪,我很擔心,其實我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趕快結束幻境,然後出去找你。但我不知道如何去結束這個幻境,剛纔殺她也許很容易,但我知道,她敢直接出現在我面前,一定不是殺了她就能結束那麼簡單。既然如此,何苦給自己額外的增加負擔?畢竟我曾經真的很愛她。”李一鳴的手指從柳夢的長髮下掠過,輕輕撫摸柳夢僵硬的肩膀。
“幻境由心,這是我內心的軟弱,即使我現在能力超羣,即使我可以殺人如麻,但依舊改變不了,變了,我就不是我了,你說對嗎?我想,你也不希望看到一個那樣的我。從接觸秘境開始,我就一直身不由己,但這次,我想自己做一次決定,我想看看,自己的心。”李一鳴捧起柳夢的臉,凝視着熟悉的面容,眼內柔情似水。
“你看不到了。”一直沉默彷彿失魂的柳夢忽然語氣陰冷的開口,李一鳴感覺腹部一緊,柳夢白皙的手指閃着寒光,插進了李一鳴的胸口。
“沒事,這是我欠你的。”李一鳴沒去理會胸口傳來的劇痛,平靜的閉上雙眼,將柳夢擁入懷中……
……
一直潛伏地底的身影緩緩浮出地面,碎石滿布的地面如同水溶,不帶一絲阻擋。面容妖異美豔,身形暴露火辣,一條佈滿銀色鱗片的巨大蛇尾代替了雙腳,蜿蜒扭曲着向光幕中的李一鳴緩緩走來。
“寂寞凌煙蕭瑟處,至今低首嘆無雙。當年的問天有你一半癡情,我又何嘗會落得如此田地?”女妖在李一鳴的身前站定,帶着尖銳指甲的手指在李一鳴臉上細細撫摸。
“你到底是誰?可以無視我的幻境結界,就這樣直接走進來,殺戮果敢,下手狠辣,面對屍山血雨,面不改色;卻又用情專一,還多愁善感。這樣的人是怎麼在之前的秘境中活下來?又是怎麼能成長至今?”女妖鋒利的指甲移動到李一鳴的心口,調情般的划着圈圈,只要稍微用力,就能穿透李一鳴的心臟,李一鳴脖子上懸掛的玉佩早已隨風散爲塵土。
“好有趣的護道者,真不捨得殺你。”女妖臉上掛着妖嬈的笑容,彷彿在猶豫。
“你應該慶幸自己的猶豫,給了你一線生機,交出妖丹,我放你走。”一個稚嫩的聲音從李一鳴體內響起,驚的女妖身形瞬間退開,臉上的嫵媚完全消失,剩下深深的驚恐,如臨大敵。
一個嬌小的身影從李一鳴體內誇出,一身潔白的小禮裙,一雙公主長筒靴,烏黑的辮子活潑可愛,肉嘟嘟的臉頰吹彈可破,蓮藕般的手臂細膩粉嫩,稚嫩臉上掛着的童真,一個精緻的如同洋娃娃般的小女孩俏生生的站在李一鳴身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