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亞咳嗽兩聲,將衆人的注意力拉了回來:“如果你們能提供足夠多的登錄器,那全域布控的確可以做。”
“不過,這裡面還有一些問題。”埃亞:“就比如說,在厄難木偶的眼皮底下,真的能使用登錄器嗎?”
厄難木偶難道不會阻止你嗎?
如果她阻止你傳訊,有沒有什麼備用的方案?
埃亞將心中所想,全部問了出來。
格萊普尼爾搖搖頭:“她會不會阻止,我也不知道。畢竟,事情未發生前,一切都有可能。”
“至於說,有沒有什麼備用方案?”格萊普尼爾沒有遲疑,很直白的給出了答案:“沒有。”
還是那句話,現在他們對厄難木偶的瞭解還處於“紙面”上,一切都是未知,在這種情況下想要去思考更多的備用方案,是很難的。
埃亞問出這些問題後,也反應過來,似乎有些過於爲難。格萊普尼爾的答案,也在他的思量當中。
埃亞想了想,點點頭:“不管如何,起碼現在有一個應對方案。”
畢竟,他們接下來會將厄難木偶降臨的事,告訴給白日鏡域的所有族羣。
到了那時候,有方案和沒方案,結果會差很多。
如果像是歌森鏡域那般,完全沒有方案,那隻會讓各族方寸大亂,如猢猻一般亂竄。
可如果他們提出了方案,且方案緊緊有條,涉及各個族羣——讓各族都派出布控人員——那麼,不管各族首領是怎麼想到,但起碼能安一定的民心。
所以,別看埃亞提出了很多質疑,其實他內心是很感激格萊普尼爾、感激夢鏡一族在這個時間,發佈了登錄器,不至於讓白日鏡域陷入絕望中。
雖然埃亞有一瞬間也覺得,登錄器發佈的時間點太過巧合了,是否背後有什麼貓膩,譬如厄難木偶是被夢鏡一族刻意引到白日鏡域的;但很快這種心思便消散了,他可以不信安格爾,不信格萊普尼爾,但他相信拉普拉斯。
從某種角度來說,拉普拉斯的誕生,就代表了白日鏡域的意志。
拉普拉斯縱然不在意鏡域裡其他族羣,但她絕對不可能背叛鏡域,故意引狼入室。
在埃亞思緒流轉的時候,另一邊,安格爾等人在心靈繫帶裡,也在交談着。
他們交流的內容,其實也是圍繞着埃亞提出的疑問:關於是否能在厄難木偶的面前使用登錄器?
安格爾:“我個人是偏向,應該可以。”
至於原因,安格爾給出了一個比較偏於“玄幻”的答案:鏡域意志會給予便利。
鏡域意志雖然只是一種“泛意識”,沒有靈智,沒有主觀能動力;但它卻存在某種“危機”意識。
這種危機體現在:當世界處於即將滅絕崩潰時,泛意志一定會想辦法阻止災難降臨。
這並不是猜測,安格爾是經歷過實例的。
就譬如說,深淵世界的原坦大陸。
當初,原坦大陸在即將崩潰前,就在想辦法阻止末日結局。最終,在泛意志的引導下,安格爾降臨了……
同理,厄難木偶的出現,禁閉空間的無限擴伸,一定會讓鏡域意志產生相應的“危機”感。
在這種情況下,一旦有人能夠提出拯救的方案,且這個方案成功概率極大,那麼鏡域意志就有可能給予便利。
縱然,鏡域意志不能直接干預結果,但在某種程度上給予一定便利,卻是可以的。
格萊普尼爾:“所以,你認爲,厄難木偶就算阻止布控人員登錄夢之晶原;鏡域意志也會在暗中給予便利,讓他們登錄成功?”
安格爾點點頭,雖然這麼想,可能有些太天真;但鏡域意志的確可以影響到夢之晶原,畢竟,夢之晶原如果沒有鏡域意志的默許,是很難依附在白日鏡域的體量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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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萊普尼爾沉默了片刻,沒有給予評價。
談及世界意志,對她而言太過遙遠……她很難去將世界意志擬人化。
保持沉默,便是格萊普尼爾的態度。
倒是拉普拉斯,在沉思了片刻後,點點頭:“我雖然不理解安格爾提出的世界意志的便利,但我認爲,厄難木偶應該不會阻止布控人員登錄夢之晶原。”
原因其實也很簡單。
在拉普拉斯看來,神秘之物不會做“多餘”的事,哪怕是神秘生靈,他們的任何行爲,都有自己的內在邏輯去支撐。
「許願木偶卜伊莎」,她的功用很簡單:尋找許願珍寶的人,並聆聽他們的願望。
「尋寶木偶瓜度拉」,她的功用更加單一:去尋找對應的珍寶。
「厄難木偶休莉法」,她的功用只有一個:讓許願珍寶的人完成任務挑戰。成功者,得珍寶;失敗者,受懲戒。
這件神秘之物的每一個步驟,都是嚴謹的,都有自己的行動軌跡。而這種行動軌跡的內因,就是神秘之物的運作邏輯。
運作邏輯如此規矩的神秘之物,會去做多餘的“事”嗎?
說直白點,可以將厄難木偶當成一個按照既定規則行事的機器人,機器人在乎的是過程是否合乎規範、結果是否正確,不會去做多餘的事。
只有情感複雜、思緒沉甸的有智生靈,纔會去考慮各種多餘的情況。
同理,厄難木偶也不會去做既定規則之外的多餘事,譬如阻止你。
大概率,厄難木偶在開出任務挑戰後,會給予你一段時間去完成挑戰;在這段時間裡,你的任何作爲,她都不會阻止。
只有你無法完成任務挑戰時,她纔會給予你懲罰,將你送入禁閉空間。
以上,便是拉普拉斯的想法,與鏡域意志不相干,但結果和安格爾想的差不多:厄難木偶並不會阻止布控人員使用登錄器。
拉普拉斯說完自己想法後,看向安格爾:“如果你的想法是對的,白日鏡域的意志真的會給予便利;那我個人覺得,鏡域的意志不一定會在布控人員接受挑戰的時候給予幫助,而是在布控人員被厄難木偶罰入禁閉空間後,給予幫助。”
禁閉空間雖然厄難木偶佈置的懲罰,但終歸還是在鏡域的範圍,只要在鏡域內,使用登錄器就能進入夢之晶原。
說不定,那些布控人員被關入禁閉空間後,也能在鏡域意志的便利下,操縱登錄器進入夢之晶原。
這樣的話,布控人員就算遇到了厄難木偶,也不用擔心徹底的湮滅。
肉身或許不存,但卻能轉生成爲夢之晶原的原住民,這也算是一種後路。
……
安格爾等人在心靈繫帶裡探討時,埃亞卻是和衆人細化起“全域布控”的方案。
埃亞也希望“夢鏡”一起加入討論,但拉普拉斯和安格爾都沒有討論的意願,態度表現的很明確:我們只負責提供登錄器,後續安排布控的事,你們自己討論。
只有格萊普尼爾,決定加入他們討論。
至於拉普拉斯和安格爾,埃亞也不敢怠慢,從自己的空間裡掏出了一幅畫。
畫作中是一個擺滿餐具的餐桌,餐桌邊上有一個穿着黑色燕尾服的優雅管家;從管家的臉龐來看,似乎與埃亞有幾分相似。
就在安格爾疑惑爲何埃亞會掏出油畫來時,畫中的那位管家,突然動了起來。
他慢慢的靠近,然後伸出了手,伴隨着一陣漣漪,他的手竟然從畫裡探了出來!
油畫裡的漣漪越來越大,甚至影響了周圍的空間。
當漣漪達到最大程度時,管家慢慢的從油畫裡走了出來……
眨眼間,管家便突破了次元,站到了衆人面前。
近看之下,這位穿着燕尾服的管家面容,和埃亞更相像了,簡直就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般。
在衆人心生疑竇時,埃亞開口道:“這是我的一具時身。”
根據埃亞的介紹,他時身本體是一個畫中靈。
所謂畫中靈,其實和巨城靈、樹靈、書靈一樣,是油畫中的人物變成了“靈”。
在埃亞介紹的時候,管家也適時的向衆人鞠了一躬,並做了一個自我介紹,自稱自己叫做:範。
單名一個範。
這估摸也是個假名。不過衆人也不意外,“埃亞”這個名字就是一眼假,其時身繼承了“隱藏真名”的性格,也很正常。
埃亞將自己的時身“範”帶出來,並不是爲了與會,而是表示自己不怠慢,準備讓範管家帶着自己最尊敬的老師吃一頓“龍宴”。
簡單來說,就是埃亞和其他人在這邊細化全域布控的細節,範管家則帶着安格爾與拉普拉斯去享用“龍宴”大餐。
如果從約塔先知等人的角度,埃亞的這個作爲還挺不禮貌的,畢竟他也是客人。但約塔可不敢反駁,而且,現在商量應對厄難木偶之策纔是最重要的事,他也沒有心思去享口腹之慾。
安格爾其實並不餓,但他的確不想聽細化的細節,因爲這些細節無外乎就是“布控人員”的座標區域安排。
至於布控人員的大致來源,得要各族一起開會後才能確定。
而這些事情,對安格爾來說都沒什麼意義,自然不太想聽。
如今埃亞給出了階梯,安格爾和拉普拉斯商量了下,便同意了去所謂的“龍宴”看看。而格萊普尼爾則留在了這裡,如果有什麼重要的細節,也可以通過心靈同步,通知他們。
見安格爾與拉普拉斯同意,範管家恭敬的行了一禮:“請二位跟我來。”
範管家並沒有帶他們離開雲洞,而是重新回到了之前的畫作前,只見範管家輕輕一點畫面,油畫之中便洞開了一個大門。
透過大門,能清楚的看到裡面的餐桌,與擺在餐桌上精美的餐具。
這些東西全是油畫上畫出來的,但在門後,卻從平面變成了真實的存在……
範管家率先踏入了門後。
安格爾對於一切未知都很警備,畫中空間也一樣。他轉頭看了眼拉普拉斯,見她對這油畫上開的門,並無任何的異樣,他的心中方纔稍定。
拉普拉斯率先走入了門內,安格爾也準備跟上,不過,就在他即將踏入門內時,身後卻傳來了埃亞的聲音:“請稍等。”
安格爾轉頭看去。
埃亞:“安格爾先生,雖然有些冒昧,但我還是想要再確認一點:登錄器真的能做到無限制提供嗎?”
埃亞的話,讓在場其他人都愣住了。
格萊普尼爾不是在場嗎,而且她之前也明確說了“夠”,爲何埃亞突然轉頭詢問安格爾?還有,埃亞爲何認爲安格爾會知道登錄器存量是否足夠?
安格爾投向埃亞的眼神,也帶着疑惑。
埃亞頓了頓,道:“阿爾伽龍很喜歡研究鍊金鍛造,我看過它編寫的鍊金書冊,對於人類的鍊金術,我也有所瞭解。”
埃亞說到這,輕輕點了點自己帶着的眼鏡。
這個眼鏡形狀的登錄器,就是人類鍊金術的產物,所用的材料也是人類世界的。
而在場諸衆,唯有安格爾一個人類。
答案不言而喻。
安格爾沉默了片刻後,還是對着埃亞點點頭:“無限制供應,很難。但爲了應付布控,我們還是能提供足量的登錄器。”
埃亞輕輕頷首:“知道這點,已經足夠。”
頓了頓,埃亞繼續問道:“我能再問一個問題嗎?”
安格爾不置一詞,但他並沒有走入畫門中,其實已經算是一種默認。
埃亞:“安格爾先生是煉金術士嗎?”
“請不要誤會,我並不是想窺探隱私;是我的老朋友,也就是阿爾伽龍,它最近準備煉製一件物品,想要從人類的鍊金術中入手。”
埃亞的意思是,希望安格爾能幫忙。
但在場之人都知道,在鍛造領域,阿爾伽龍是白日鏡域最爲“偉大”的存在,安格爾去見阿爾伽龍,指不定是誰幫誰的忙。
埃亞顯然是藉此在給安格爾便利。
安格爾也能感受到埃亞的好意,他想了想,回道:“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也很想見識一下德大人的鍛造術。”
沒有直接給出迴應,但也表現出了自己的意向。
埃亞微笑道:“應該是有機會的。”
安格爾見埃亞沒有其他話了,輕輕點點頭,轉身遁入了畫中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