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次要任務只有一個,那便是……蒐集這方世界的信息。”
星蟲說到這,目光緩緩掃過衆人,試圖從他們的表情中捕捉些值得品味的細節。
不過,除了格萊普尼爾挑了挑眉外,其他兩人的表情都很平靜,似乎對此並不意外。
星蟲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蒐集信息,並非有惡意。只是例行公事,此前我所在的副列去到任何一個世界,都會蒐集對應世界的情報,也是爲了豐富客源。”
這就像是巫師徵荒一樣,去到任何一個新的世界,肯定是先了解這個世界的情報,再通過情報分析,調整徵荒策略。
安格爾能理解星蟲的意思,不過,當這件事輪到夢之晶原頭上時,他心中還是微微有些彆扭。
暫時壓下其他的思緒,安格爾回憶着星蟲剛纔的話。
“世界?”安格爾:“所以,在你的眼中,這裡是一方世界?”
星蟲一愣,有些疑惑的反問道:“不然呢?”
安格爾沒有接話,不過他心中卻是明白,看來星海列車上的人,對夢之晶原也不瞭解。
夢之晶原或許看上去像是“世界”,但絕非世界。
硬要說的話,就是一個大號的樊籠。
想要衍生成一個世界,起碼魘境主體裡的權能要消耗過半。但現在,魘境主體的權能也就逸散了一兩個,怎麼也不可能將夢之晶原稱之爲“世界”。
這麼一想,無論是星蟲還是其背後的貓頭鷹列車長,對夢之晶原的瞭解絕對有限。
既然如此,他們卻還能鎖定夢之晶原,甚至主動派人前來,必然就是星主的命令了。
但話又說回來,星主爲何會看上夢之晶原?
安格爾默默思忖的時候,星蟲這邊卻是開口道:“我能在這裡收集情報嗎?”
星蟲知道這麼問肯定有些不妥,但他還是問了,他想試探一下,到底誰能爲這件事蓋棺定論。
能給這件事做決定的,大概率就是自己的任務目標。
面對星蟲的提問,格萊普尼爾淡淡道:“只要你有能力,想要怎麼蒐集情報,都可以。但前提是,你先要獲得自由。”
星蟲本來以爲安格爾和拉普拉斯會說話,但沒想到還是格拉普尼爾迴應,他心底有些失望,但還是順着問道:“那我該如何獲得自由?”
格萊普尼爾:“這個就要看你之後的表現了。”
不等星蟲回話,格萊普尼爾緊接着說道:“我們繼續。”
“你剛纔說,你的主要任務需要見到特定目標纔會說,那你所謂的特定目標是誰?”
星蟲沉默了幾秒,還是道:“我想見這個世界的負責人,或者話事人。”
對於星蟲的回答,格萊普尼爾並不感到意外。
之前星蟲提出主要任務是機密的時候,就隱約猜到了他的目標,果不其然,他想見的就是安格爾。
格萊普尼爾:“所以,你是打算見到這裡的負責人,才願意說主要任務?”
星蟲點點頭。
格萊普尼爾深深看了星蟲一眼,輕笑一聲:“且不說你能不能見到負責人,就算負責人真的來你面前,你又如何判斷他是或者不是呢?”
頓了頓,格萊普尼爾繼續道:“我說我就是這裡的負責人,你相信嗎?”
“我不信。”星蟲沉吟道:“我的確沒有辦法判斷誰是負責人,但是如果你能承擔起這份責任,那我把你當成‘負責人’,也是可以的。”
換言之,只要你敢想敢說,你說自己是奇蹟生命都行,反正出門在外身份是自己給的。但是,你如果用了奇蹟生命的名頭,你就要承擔這個頭銜所帶來的責任與風險。
就像是烏利爾副本的主線任務。
路易吉繼承了“綠野之星”的稱號,他必然會招來以塔蘭蒂諾爲主的挑戰者。
同理,如果你用了奇蹟生命的頭銜,那你也會迎來同等的責任與風險。
對於真正的奇蹟存在來說,這些所謂的“責任與風險”只是小打小鬧,但對於冒充者來說,這就是致命危機。
所以,格萊普尼爾如果硬要說自己是負責人,那星蟲也願意將她當成是負責人,並將主要任務告知她。
但因此而產生的風險,那就只有格萊普尼爾自己來抗了。
星蟲說到這時,還特意說了一句:“雖然我來這裡的主要任務,是列車長閣下給我下達的。但這個任務真正的佈置者,大概率是星主。”
星蟲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明確了。
格萊普尼爾如果有膽量能接下星主的任務,那把她當成負責人,也無妨。
星蟲的語氣很平靜,沒有刻意去講道理,只是平鋪直述的說着。
但格萊普尼爾聽完後,卻是明顯心顫了。
的確……這件事大概率涉及到星主,她摻和進去,真的有承受的能力嗎?
在格萊普尼爾自問的時候,一直沒出聲的拉普拉斯,突然開口道:“你說吧,我聽着。”
星蟲一愣。
猛地偏過頭,看向坐在格萊普尼爾一側的銀髮異瞳少女。
“你是在和我說?”
拉普拉斯冷淡的點點頭:“除了你,還能有誰?”
拉普拉斯那斬釘截鐵的語氣,還有那明顯上位者的氣勢,讓星蟲立刻了悟:這位,可能就是自己要找的目標了!
退一萬步講,就算拉普拉斯不是任務目標,她能開口,就代表她承擔得了這個責任。
所以,她是不是真的負責人,其實已經不重要了。
……
時間回到數秒前。
在拉普拉斯出聲前,其實安格爾是打算開口給格萊普尼爾解圍的。
只是,安格爾還沒有出聲,拉普拉斯卻是暗地裡傳音道:“格萊普尼爾被她唬住了。其實,她是可以當這個負責人。畢竟,真正的負責人本身就在這裡坐着,就算這件事與星主有關,在場的你,也一樣可以聽到、看到。”
只要剛纔格萊普尼爾應下來,看似是她承擔了“責任”,其實也等於是安格爾承擔了責任。
沒有區別的。
只是,或許是第一次涉及到與“奇蹟存在”有關的事,她的心被星蟲說亂了。
話畢,格萊普尼爾繼續道:“我來吧。”
其實,無論是她還是格萊普尼爾,又或者安格爾親自來,都沒有什麼區別。
因爲從格萊普尼爾剛纔的反應,星蟲肯定已經判斷出了,她不是真正的負責人。而格萊普尼爾在白日鏡域的身份是明擺着的,以星海列車的勢力真要去查,肯定能查出拉普拉斯與格萊普尼爾關係。
再結合當下一看,就能判斷安格爾纔是真正的主事人。
不過,就算如此,拉普拉斯還是決定繼續放個煙霧彈。在未知對方是善意還是惡意的時候,與其爲難自己,不如爲難別人。
所以,拉普拉斯開口“認下”了負責人的身份。
星蟲並不知道拉普拉斯的想法,在他當前的認知中,任務目標就在安格爾和拉普拉斯兩人裡。
拉普拉斯既然已經承認,那他自然願意相信。
而且……
就安格爾和拉普拉斯來對比,他內心也更偏向拉普拉斯。
她的樣貌就有種天命所歸的主角相。
雖然“天命”這種情況,更多是裡的情節;但星蟲作爲星海列車的列車員,他去過各種各樣的世界,那些世界裡的真正弄潮兒,其經歷、其身世,乃至其外貌,其實比裡的主角更加張揚。
也因此,星蟲個人是很信天命的。
拉普拉斯比安格爾更有天命相:銀色長髮、異瞳少女,面容更是絕世。
這如果都稱不上主角,那什麼才叫主角?
星蟲按捺住內心的激動,看着拉普拉斯:“我可以說,不過,拉普拉斯女士確定要讓他們兩人也聽嗎?”
拉普拉斯淡淡道:“確定。”
“既然如此,那就依你的意思。”星蟲也不多做爭辯,緩緩道:“列車長閣下將我派到這方世界前,曾給我下達了三個任務。”
“這三個皆是主要任務。”
“第一,他希望我能與拉普拉斯小姐見面,並且,帶上星海列車的問候。”
拉普拉斯:“問候?”
只是問候,就算是一個主要任務?或者說,這個“問候”有什麼深意不成?
星蟲:“問候,即代表了善意。”
拉普拉斯想了想,開口道:“這是列車長的善意,還是星主的善意?”
星蟲:“這任務雖然是列車長下達的。但據我所知,列車長閣下從來不會胡亂下達任務,他的所有任務都是早就定好的。”
換言之,這既是列車長的善意,也是星主的善意。
星主對夢之晶原的創造者表達善意?一個奇蹟存在就這麼表達善意?
拉普拉斯總感覺有些不太相信,但她也沒有選擇質疑,或者說,質疑星蟲也沒有意義。
拉普拉斯想了想,繼續問道:“那其餘兩個任務又是什麼?”
星蟲:“剩下兩個任務,都與隱世卡有關。”
“隱世卡?是卡片嗎?”拉普拉斯似乎想到了什麼,看向格萊普尼爾。
格萊普尼爾立刻會意,從兜裡取出了之前離開地下室時,順手揣起來的黑色卡片。
星蟲看了一眼,點點頭:“沒錯,就是它。”
“它爲什麼叫做隱世卡?”拉普拉斯好奇問道。
星蟲想了想:“或許是因爲隱世的關係,才被稱爲隱世卡吧?”
“或許?”拉普拉斯捕捉到了一個有意思的用詞。
星蟲有些尷尬的道:“因爲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隱世卡,在今天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有隱世卡這種東西。”
說到最後,星蟲聲音越來越低,只能隱約聽到他的低喃:“我只是個列車員,與隱世有關的很多事物,都沒見過……”
拉普阿斯也沒爲難星蟲,轉而道:“那隱世卡的作用是什麼?”
星蟲:“隱世卡的真正作用我不知道,不過,根據列車長的講述,隱世卡是可以定位星海列車的。”
“定位星海列車?”拉普拉斯看着手上黑色的隱世卡:“你是說,用它來感知星海列車的位置?”
“是這個意思,不過單靠這一張卡是沒辦法定位星海列車。”星蟲:“想要感知到星海列車的位置,還需要設立站臺。”
“站臺?”
星蟲點點頭,表情倏地鄭重,語氣也變得公式化:“是的,這也是我被派來這裡的第一個任務。”
“列車長閣下希望能在這裡設立一個站臺,作爲星海列車的停靠點。”
之所以星蟲前面多次強調,一定要見到任務目標纔會說出來意,就是因爲他所求之事只能負責人點頭同意。
就比如說在這裡建立星海列車的站臺,其他任何人的意見都沒有意義,只有夢之晶原的創造者能夠拍板決定。
“星海列車是很少建立站臺的,絕大多數的世界,都沒有站臺。甚至連四方巫師界,都沒有站臺。”
“一般情況下,只有遇到重大事情,纔會在附近建立臨時的站臺。”
“永久或者長期站臺,至少在我的印象裡,199號副列是沒有遇到過的。”
頓了頓,星蟲看向拉普拉斯:“但這一次,根據列車長閣下的意思,如果你同意在這裡建設站臺,那麼此站臺將是長期站臺。”
換言之,如果拉普拉斯點頭了,未來她想要乘坐星海列車,完全可以在這裡的站臺感知星海列車的路線。
當然,只是在這裡建設站臺,並不代表就能乘坐星海列車,想要登上列車,還需要“門票”。
門票如何得,星蟲沒有解釋。
但只要在這裡建造了站臺,總有辦法去得到門票的。
所以,從“通行”的角度上來說,建立站臺肯定不是什麼壞事。要知道,星海列車的軌道遍佈虛空,速度更是驚人,只要它願意,從南域去往源世界乘坐星海列車,可能都用不了一天時間。
但是,任何事情都不能只看一個角度。
從其他角度上來看,建立站臺可能就不是什麼好事了。
比如說,從“隱私”的角度來看,一旦建立了站臺,夢之晶原也會徹底暴露在外界視野中。
如今夢之晶原處於百廢待興的狀態,就這麼暴露給外界,那無異於撕開傷口任由細菌鑽進來。
如果不幸吸引到了覬覦夢之晶原的“夢界生靈”,那更是自絕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