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承諾
姜潛從阿杰牀邊起身，走向薛洋的病牀。
葉小荊緊隨在姜潛身後，手裡拿着的是薛洋的病例。
而薛洋經過剛纔跌宕起伏的心路歷程後，已經稍顯冷靜，甚至在聽到姜潛的問候時顯得有些拘謹。
“恢復得怎麼樣？”姜潛拉過椅子，在薛洋邊上坐下。
“呃，咳，就那樣吧。”薛洋試圖擺出一副深沉落寞的狀態，結果話一出口，味道就變得有些矯情。
於是又補了一句：“沒什麼大事兒。”
薛洋的這些情緒細節全被姜潛看在眼裡，忍着笑道：“我剛看過你病例，你確實沒什麼大事兒。”
“喂，你這是探病的態度嗎……”薛洋有點懊惱。
“難不成我哭一個？”姜潛嘗試徵詢對方的喜好。
“哭個什麼鬼，咒我死啊？好歹也安慰我兩句吧……”薛洋說着說着，最後自己都繃不住笑了。
他這是跟人家姜潛鬧什麼彆扭呢？
說到底，對爬寵失竊案隱晦未報的是他，跟蹤姜潛到古街被拐也是他自己的疏忽，跟姜潛沒有任何直接關係。
而他之所以彆扭，只是因爲再重逢時兩人的身份產生了懸殊的變化，一個是野生超物種，一個已然是持牌者官方的明星人物！
是這種落差感導致了他心態上的失衡，歸根結底，是自己的情緒問題。
想通了這一點，薛洋忽然鬆弛了下來，再面對姜潛時就沒那麼多顧慮了。
而姜潛似乎壓根就沒在意他的這些心思，先是按過葉小荊遞來的病例，詢問了一些具體的恢復狀況。
確認薛洋的狀態良好，無藥物反應和異變傾向後，姜潛伸手搭在薛洋肩頭，言歸正傳道：“什麼時候拿到的身份牌？”
“就上個月的事兒，那會兒伱也不在學校，我也就沒跟你說……真的太突然了！”
薛洋的表情傳遞出他當時的心有餘悸：
“剛從副本出來的時候，我既興奮又有點害怕，總覺得自己不像個超能力者，反而進化得像個怪物，我不敢跟任何人說這件事，我擔心……就像我的喜好一樣，被人看不起。”
“然後，然後我就發現楚茜的事了，唉，抱歉哈，當時沒跟你說實話……”
說到這裡，薛洋微微一怔。
繼而眼睛發亮：“老薑，你可以介紹我加入組織嗎？”
“理論上是可以。”
“真的嗎？！”薛洋對此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
持牌者加入官方的程序比較複雜，需要介紹人引薦，並配合嚴格的背景調查和資質考覈。
任一環節出現短板都可以被刷掉，持牌者官方，一向秉持着寧缺毋濫的光榮傳統。
“當然。”姜潛給予肯定，“按照程序，除了介紹人的引薦，你還需要證明自己有能力勝任，起步至少是萬衆集團實習期3個月。”
接着，姜潛給薛洋大致講述了加入官方的利與弊：收益、社會地位，以及可能的種種風險。
關係擺在這兒，他說的都是些實在話。
但薛洋似乎自動屏蔽了“弊”的部分。
他聽得一臉虔誠，想要加入官方的意願前所未有的強烈！
“老薑，老薑，你把我介紹進去吧！我實力雖然一般般，只有第一態，但我可以努力啊！”薛洋信誓旦旦道。
姜潛看着自己的昔日死黨，對於進體制的執念如此深重，輕嘆一聲：“我試試吧，希望你能通過試用期。”
對姜潛來說，即便薛洋沒通過試用期，留在萬衆領空餉，也是不錯的選擇。
至少沒什麼生命危險。
“太好了，我就知道還得是你！”薛洋樂得一臉天真，對自己即將面對的生活變化毫無預判。
這樣的心態一度令姜潛非常佩服。
“但是話說回來，老薑，你可藏得夠深啊！我跟你天天廝混在一起，都不知道你是持牌者官方的精英！”
薛洋神秘兮兮地湊近姜潛道：
“前輩，你是什麼時候拿到身份牌的？”
葉小荊在旁聽得眉梢輕挑。
姜潛雲淡風輕地拿起桌上的礦泉水，邊擰開瓶蓋，邊渾不在意地答道：“一個半月前吧，和你差不多。”
“納尼？！”
薛洋雙手揪住自己的黃毛，眼睛和嘴巴同時圓張。
“你，你你……”
看着姜潛氣定神閒吹牛逼的模樣，薛洋腦海裡再次浮現出“關係戶”三個字！
下面的話不經大腦就說了出來：“你有後臺？”
“噗……”
剛喝進去的水全吹在了薛洋臉上。
葉小荊輕咳一聲，面無表情地遞出紙巾。
姜潛接過紙巾，遞給薛洋，後者則一臉懵逼地擦拭着滿臉的水漬。
“隊長是靠自己的本事通關高等級進化副本，憑藉超高速的進化節奏得到了今天的名聲和職位，與後臺無關。”葉小荊從旁加以說明道。
於是薛洋又迎來新一輪的表情地震。
緊接着，聰明的薛洋開始琢磨抱死黨的大腿！
“老薑，老薑~你教教我唄，怎麼才能快速進化，早日過試用期進體制內啊？”
姜潛輕嘆一聲：“通關高等級進化副本……對了，你的試煉副本是什麼級別？”
薛洋瞳孔收縮，語氣深沉：“單人普通！”
“挺好……”姜潛緩緩點頭，“加油。”
“那你呢？”薛洋期待地看向姜潛。
然而葉小荊率先替姜潛說出了答案：“試煉階段最難的那個。”
並在薛洋的表情僵硬之前，補充了一個偏正短語：“首殺。”
這一系列的衝擊讓薛洋直接石化。
雖然他也不清楚試煉階段最難意味着什麼概念，他也沒見過，但直觀的感受就是：自己與姜潛之間的距離又變得無比遙遠。
“先好好養傷，之後回學校如果不方便，可以先住我那。”姜潛把公寓在附近的事告知了薛洋。
但石化中的薛洋似乎根本沒聽進去。
離開去往特護病房時，姜潛悄聲對葉小荊道：“說這些嚇唬他幹嘛。”
“他是你的朋友吧？”葉小荊講出自己的理由，“他應該找到更合適的模仿對象，而不是你，否則只會加速他的滅亡。”
這話理直氣壯得令姜潛無法反駁。
的確，薛洋拿到身份牌不久，新鮮勁兒還沒過，甚至爲了加入正規軍而對未來可能面臨的危險性工作避而不談，這並不是一個負責任的決策態度。
雖說薛洋的確是膽子比一般人大一些，獵奇心態更活泛些，但如果認識不到事態的真實面貌，未來也只會失望或抱憾。
想到這裡，姜潛再看向葉小荊時的目光增添了幾分敬意：“小荊姐，想不到你會爲一個不相干的人考慮這麼多。”
然而葉小荊卻笑着搖頭：“不算不相干，那不是你的朋友麼。”
這話讓姜潛聞言微怔，繼而笑了。
姜潛發現，葉小荊雖然外表冷若冰霜，給人以十足的距離感，但實際上內心並不是個冷漠的人。
說話間，兩人已來到娟娟所在的“特護區”。
這裡區域寬敞，只設立了單間，住的是有不同程度異變風險的患者，因此需要隔離特護。
值得一提的是，連夜裡審訊過的靚女經搶救後，也被送到了這裡進行監管治療。
……
隨着陪同醫護的引領，姜潛在封閉的玻璃門窗外見到了裡面正在輸液沉睡的娟娟。
小姑娘臉頰蒼白，身上插着各種管子，身體狀態和最初招待姜潛時的“小財迷”形象已經相去甚遠。
姜潛隔着老遠都能感受到對方日漸衰弱的生命體徵。
而葉小荊看到這副場景，則是聯想起自己被隔離監管時最初的待遇，如果不是羽族的科研團隊，也許她很長一段時間都要如娟娟這般被粗暴地治療下去。
說不定，直到現在她還不能擺脫這種境遇。
異變風險，是持牌者官方決不能容忍的風險！
“我能進去看看麼？”
姜潛對身旁陪同的醫護道。
然而陪同的醫護也有些爲難，進入特護病房是需要審批材料的。
就在這時，葉小荊適時地遞上了審批材料，材料顯示審批結果：允許以潛龍勿用隊長進入特護病房完成調查……
連姜潛有些傻眼：“什麼時候搞定的？”
“這些小事隊長無需特別關心，我自然會搞定。”葉小荊理所當然道。
姜潛再次感受到了藍君賢生活無需自理的歡樂！
於是他象徵性地穿起俠義斗篷，進入特護病房。
在靠近娟娟病牀時，他開啓靈視，如願見識到了對方的七態能量結構虛影。
娟娟還只是一態·認知體，相比起四態·完全體的葉小荊，娟娟的虛影中所呈現的能量結構相對簡單。
姜潛只是通過短暫的觀察，便精準確認了對方能量結構出現異變風險的位置。
他趁熱打鐵，集中精力記憶整個能量結構的動態運轉過程。
當完成這個動作後，姜潛腦中靈光乍現！
我能hold得住，給我一點時間就能解決，但需要鋼筆配合我變成更精細化的儀器……姜潛內心隱隱興奮，因爲他恍然發現自己一開始就選擇鑽研葉小荊的能量結構是不夠明智的。
越是簡單、低階的能量結構，其實研究和解決起來都要更容易，更能給他帶來信心和成功的成就感。
而他卻在一開始就“任性地”選擇了一道超綱的題目！
想通了這一點，姜潛的信心又回來了。
回程的路上也一直在考慮娟娟的能量結構調整的問題，只要理論階段得到完美的解決，他就可以考慮實際操作一次，驗證自己的完成度。
當然，這個驗證的對象最好不是娟娟、葉小荊本人，最好是能有合適的實驗對象……
轉眼間，車子駛入獨棟公寓的車庫。
奔走忙碌了一天一夜，姜潛準備着牀飽睡一覺恢復一下精力。
在姜潛進入浴室後，葉小荊到廚房給姜潛準備了些睡前餐點，端到餐桌等姜潛睡前可以墊墊肚子。
在經過工作廳時，她再次留意到姜潛倒扣着的本子。
腦海中不禁閃過對方凝注着自己寫寫畫畫的情形……
葉小荊停頓了半晌，終於在好奇心驅使下將本子拾起，翻開扉頁。
映入眼中的是一張飄飄欲仙的女子出浴圖……
筆法乾淨流暢，精細的勾勒，將女子的身姿特點勾畫得浮凸撩人。
可見畫者在完成這幅畫作時根本不假思索！
無疑，這是一個記憶力超羣的畫者。
“姜潛……”
想到那天訓練後在浴室外和姜潛的對話，看着畫中諸多誘人的細節，葉小荊愈發覺得臉頰發燙，同時不自覺地銀牙緊咬。
她胸脯起伏着、本想將本子倒扣回原先的位置。
卻猶豫了一下，想看看後面還有多少“驚喜”！
於是她索性坐下來，翻開第二頁……
是正在認真開車的她自己。
犀利的目光注視前方，單手握方向盤，另一手搭在自動擋杆上，手指鬆弛而修長。
長髮沿着臉頰順過肩頭、垂在胸前，柔順而綿密。
這一副既彰顯了她酷颯的駕駛技術，又將女性魅力描繪得淋漓盡致，這幅誘惑的成分偏低，但神韻舉止間的美感給得很足。
葉小荊甚至看得有些入神。
於是緩慢地翻過這一頁，到了再下一頁時，她終於愣住。
類似的、畫得如此精細的能量結構立體圖，她僅從藍君賢的課件中見到過，但都不如眼下這張更令她震撼。
這顯然是一位四態·完全體的能量結構，然而，卻並不是常規的狀態。
“這難道是……我的？”
葉小荊並非對此一竅不通！
她馬上想起凌晨時與姜潛的對話。
那時姜潛說過，他可以看到超物種玩家的七態能量結構……
葉小荊不敢置信地盯着這張圖，近幾日的曖昧記憶忽然就得到了合理的解釋！
她繼續向後翻，可往後的每一張，都是同樣的立體圖示，全部都是瀕臨異變的、四態·完全體的能量結構圖！
只不過，往後的每一張的繪製都存在着細微的差異，似乎是未完成的作品。
葉小荊連續往後翻了十幾頁，無一例外。
他爲什麼要畫我的能量結構？畫一個存在異變者的能量結構……葉小荊忽然聯想到一種可能，並因此在客廳裡怔忪良久。
隨着整點的鐘聲敲響，葉小荊緩緩回過神。
原本清冽的目光逐漸變得溫潤。
喃喃自語道：“真傻，異變這種事，怎麼會是你能解決得了的……”
……
當姜潛打着哈欠從浴室走出來時，被開放式廚房飄出的香味迎面勾引。
葉小荊繫着圍裙，正將燉好的湯和牛排上桌。
汁液香濃，迅速激發他的味蕾。
嗯，比想象中隆重……姜潛來到桌前緩緩落座。
葉小荊把餐具遞到姜潛手裡，轉身時甚至還微笑了下，這就讓姜潛更爲詫異了。
今天暴力女轉性了？
然而，卻聽葉小荊一邊解下圍裙，一邊恍若自語又極爲認真地說道：
“放心吧，不會再發生了。”
“？”姜潛擡起頭。
“之前的過失，今後無論在任何情況下，不會再發生了。”
……
PS：
錯字瑕疵先更後改。
陽康的過程中又繼續了根管治療的療程，應該會很快恢復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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