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歸。”
隨着眼前的場景切換，姜潛回到了最初進入晉升儀式時所處的安全屋密室。
此時他仍赤裸的上身，保持着獸王之戰結束時的裝束，但胸腹處猙獰的縫合痕跡已徹底沒了跡象，就像隨着身份牌的升級連整個身體都被優化過了一般，英姿颯爽，器宇軒昂。
姜潛回歸的第一件事，穿衣服。
衣服剛穿上，密室的門就被從外面打開，葉小荊和忌銘的助理墨笙便引領着醫療團隊衝了進來！
直至看到姜潛安然無恙，二人才狀似稍微放鬆了一些。
接着，葉小荊跑上前緊緊擁抱住姜潛，她的擔憂和焦急本不形於色，但此刻的親密動作下，姜潛還是清晰地感受到來自對方的忐忑與關切。
“有相繼迴歸的晉升預備役說，你在第二道關的海域中失聯了……說你是爲救同僚，以身犯險……”葉小荊低聲敘說，似乎在以這樣的方式釋懷內心的緊張。
“沒什麼事，別聽他們誇張。”
姜潛手撫女友的背部，輕聲安慰。
但他們沒有親暱太久，見墨笙引着醫療組過來，兩人便就此分開，專心配合醫療團隊的檢查。
“部長有事先過去藍先生那邊了，他讓你先在此等候，暫時不要離開安全屋。”墨笙從旁對姜潛道。
“好，我知道了。”
很快，常規檢查完成，顯示姜潛身體各項指標正常。
待醫療組撤出房間後，墨笙才由衷地表達祝賀：“恭喜你，新晉權貴！”
“恭喜新貴。”葉小荊也流露出甜蜜戀慕的笑容，“以後再切磋武藝，我可不會再放水了。”
“求之不得！”姜潛若有所思。
看來小荊還不知道藍君賢受傷的事，否則以他們二人的關係，她這會兒不會如此放鬆……姜潛暗忖：不知藍老師清醒後，會如何與忌銘講述看到的內容。
深海“界門”的另一邊，盤龍浮雕，成羣進攻的龍類獸王，無論哪一件，都可能關聯到他深藏的秘密。
當然，現在姜潛還不能確定藍君賢究竟看到了多少。
但他從未後悔當時折返界門去撈人。
持牌者官方允許成員保留自己的底牌，不知藍君賢和忌銘會如何看待他的這份“保留”。
“對了，你的晉升評級是什麼等級？”葉小荊問。
墨笙也循聲笑意盈盈地望過來，矜持的笑意中暗含期待。
如今姜潛是津平行動部的標杆人物，甚至是整個持牌者官方青年一代的楷模，姜潛的成績，牽動着很多人的心跳，其中甚至包括不少位高權重的大人物。
“S。”姜潛平靜地說道。
“唉~意料之中！不是S也得是A級，不然配不上你以往輝煌的戰績！”墨笙誇張地攤攤手，實際上已經喜形於色。
“是啊，毫無懸念。”葉小荊與墨笙相視一眼，恢復以往的淡定從容。
你倆說得真輕巧，所以剛纔是誰在我懷裡忐忑得發抖呢……姜潛頓時唏噓：
“兩位女神說得對啊，畢竟我是持牌者官方的十年難遇的天才，津平行動部冉冉升起的新星，這要是沒拿到S，不光我本人無地自容，整個津平分部都得替我蒙羞啊！”
“說你胖你還喘上了？”葉小荊眉梢輕挑，“能力進益了多少還不知道，臉皮倒是比之以往厚重了許多。”
姜潛笑而不語。
“總之，我得趕緊去跟部長彙報這個好消息！”墨笙欣然道。
葉小荊接到暗示，也跟着墨笙往外走，回眸依依不捨般和姜潛叮囑：“你好好休息。”
安全屋的進出審批十分嚴密，姜潛是重點保護對象，自然不是誰想見就能見到的。
房間裡恢復安靜。
姜潛回味着葉小荊身上的芳香，眼前回溯着女孩兒能量結構的動態流轉。
恢復得很好，沒有任何風險反覆的跡象。
而且進化爲四態之後，姜潛對能量結構的觀察能力又有新的提升，比三態時看得更清晰，捕捉能量動態流動的軌跡也更加輕而易舉。
相比之下，他“帝王相”的被動能力好像沒發揮任何作用。
無論是葉小荊還是墨笙，和他的互動方式都沒什麼變化。
姜潛搖搖頭，揮灑雜念，找個地方坐下閉目養神。
接下來，就是等消息。
以及忌銘和藍君賢的態度。
……
集訓導語，軍區醫療處。
忌銘靠在走廊上，面無表情，沉默如雕塑。
不遠處的手術室門口，站着三位身材筆挺器宇不凡的中青年，表情或沉凝或急切，時而向忌銘這邊望過來。
這時，走廊裡傳來一陣急促的軍靴聲，一位長髮漫卷的靚麗女軍官匆匆而來，經過忌銘，直奔着手術室而去：“藍老師！”
“龍哥，冷靜。”其他軍官攔住就要往手術室闖的靚麗女軍官，“是舊傷復發，但沒有生命危險，藍老師還在手術中……”
“藍老師不是一直在閉關麼，他怎麼會突然發舊傷？”
“這……”攔住女軍官的中年男子朝忌銘的方向瞥了一眼，欲言又止。
女軍官順着視線朝忌銘望去，表情愈發不善。
她來到忌銘面前，保持着言語情緒的剋制，問道：“忌銘，聽說你是把藍老師送過來的？”
忌銘這才移轉視線，看向女軍官，但沒有迴應。
“發生什麼事了，藍老師爲什麼受傷？”
“還不清楚。”忌銘平靜道。
“你不清楚？”女軍官不覺蹙眉，聲音又冷漠了幾分，“是不清楚還是沒膽說。”
這時，其他三位軍官過來試圖挽救局面：“龍哥，別上升，這次真不關他事，藍先生是因爲在新權貴晉升儀式中受的傷……”
女軍官這才怔住，似乎有些不能理解同僚的話。
她撇下忌銘，神色逐漸複雜：權貴級的晉升儀式，會讓她的昔日恩師藍君賢舊傷復發？
“誰的晉升儀式？”她下意識地問。
其實她真正要問的是：導致恩師舊傷復發的掃把星是誰？以及，到底是怎樣的獸王，能導致一位五態巔峰的人物被逼到舊傷復發的地步。
“潛龍勿用。”一位軍官道。
走廊內頓時寂然。
這是在主治醫生在詢問忌銘的過程中偶然聽到的，而“潛龍勿用”這個名字在經過幾次大事件發酵後，於持牌者官方內部已成爲家喻戶曉的存在。
大家就算不熟悉潛龍勿用這個人，也至少能舉出個把與潛龍勿用有關的案例。
果然，當“潛龍勿用”這個名字說出來後，情難自已的女軍官居然也瞬間熄了火，口中喃喃：
“沒錯，潛龍勿用也是藍老師的得意門生……”
她沉吟了片刻，語氣從迫切轉爲惋惜：
“這麼說來，又一個天才在晉升儀式中隕落了。”
其他人也跟着嘆氣，氣氛越發凝重。
這個推斷順理成章：連護法都傷成這樣，晉升預備役還能好得了麼？
然而，潛龍勿用作爲官方重點栽培對象，諸多高難副本破局者，集訓島嶼七族會戰的活體勳章，又是異變治癒技術第一人……這樣一位舉世罕見的天才就這樣被晉升儀式埋葬，實難不令人痛惜！
在場的諸君甚至已經有人在腦補事態發酵的後果了。
七族會戰的價值和意義從此失卻，暗夜一族與灰燼談判做出的妥協讓渡也將成爲笑柄，包括此前付出的所有資源，加諸在潛龍勿用身上的保護措施，等等等等……
在這場多方博弈中，潛龍勿用哪怕以任何一種形式遇難死去，持牌者官方都將成爲最大的輸家！
而軍人的榮辱感是最強烈，也是最敏感的。
“潛龍勿用還活着。”
這時，忌銘的聲音打破了冰封般的沉默：
“託藍先生的福，他已成功晉升、平安歸來了。”
幾人同時望向忌銘，他們表面上雖努力剋制，但心中卻是歡欣鼓舞，石頭落地，暗暗釋然！
但同時，每個人也都心存疑惑：在晉升儀式中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時，手術室的燈熄滅，主刀軍醫從中走出。
衆人迅速圍了上去。
“人沒事，已經醒了。”
主刀軍醫朝站在最後的忌銘招了招手，言簡意賅道：“找你！”
於是，其他人便眼睜睜看着忌銘進入手術室，在主刀醫生的嚴厲目光下絲毫不敢造次。
手術室的門在背後關好。
這是一場臨時見面，藍君賢臉色蒼白，身上是厚重的包紮，手上連接着輸液管，勉強看向忌銘。
不等他發問，忌銘直接回答：“姜潛晉升成功了。”
藍君賢舒了口氣，合上眼，濃重的白霧噴在呼吸罩上。
忌銘卻不打算就此離開。
他靠近藍君賢的耳旁，低聲問道：“能告訴我，您是怎麼受傷的麼？”
藍君賢緩緩睜開眼，看向忌銘。
他的聲音微弱，但冷靜：“我……記不太清了。”
“明白。”
忌銘於是起身告辭。
出門前，他回頭見藍君賢依然望着自己，便停下來，說道：“其實我看到了。通過您的視覺殘留。”
藍君賢目光微變。
“您先休息，回頭我讓姜潛過來看您。”忌銘說着，就要推門而出。
“忌銘……”
忌銘停下。
藍君賢的聲音卻在背後傳來，聽上去有些吃力：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包括你我。”
……
安全屋，密室內。
姜潛邊等待忌銘，邊覆盤着整個晉升儀式的過程，及有關龍牌變動的前因後果。
在第一階段的牌王爭奪中，他遭遇了來自神山的另外兩位所謂“儲君”，並獲悉神山掌握一定身份牌的內幕，包括運用“匙蠱”來控制獸王，綁定儲君。
萬幸的是，他巧妙地避開了這個危險環節。
雖然收服獸王的過程充滿波折，但結果卻是對他最有利的。
“神山的人應該會以爲我死透了吧，畢竟，第二階段那兩人都懶得過來招惹我，顯然已經將我視爲死人。”
姜潛聯想到那一高一矮兩位儲君的模樣：身披兜帽斗篷、嗓音嘶啞的冷厲男子水龍吟，和侏儒詭童。
“好在我趁着域王之爭窺探了他們兩人的身份牌信息，得知他們的神獸牌面，日後若再遭遇，至少對他們的能力方向有所預判。”
神山……
這個自他出道以來，就千絲萬縷纏繞至今的神秘組織，總歸還是令姜潛比較在意。
和神山的這筆賬，不知待到何時得以清算。
第二階段的域王之爭，讓姜潛看到了一種災難的可能：不加控制的超物種世界與人類世界的碰撞，只有兩敗俱傷。
超物種世界降臨只有二十幾年的歷史：只有力量，沒有底蘊，必將導致暴發戶式的淺薄心態和盲目自信；只孕育野心，不建立和維護規則，必將導致失敗，災難性的失敗。
在這場失敗中，很少有人能獲益。大部分人會失去更多。
姜潛足夠理性，因此他很少存在僥倖心理。
域王之爭，失落的小漁村，讓他看到了守序官方的存在價值。
當然，這不足以讓姜潛爲守序官方肝腦塗地，他不是神，不是救世主。
就算他有過英雄主義的憧憬，想象過一躍成爲神明或英雄會怎麼樣，但在此之前他也只是姜家的獨苗，是兒子，弟弟，孫侄……
又或者，是一個女孩兒的男朋友，同僚眼中的標杆，可靠的夥伴。
對這些方面的考量，姜潛心如明鏡：有些排序不能亂。
這不是誰教給他的道理，而是他見聞飽覽過無數道理後，選定了自己認爲值得堅守的信條。
就和他曾親手殺死過數以百計的小動物後，選擇報考了津平大學的生物系是同樣的邏輯。
所以，接下來，他會專心致志地留在守序持牌者陣營——變強！
強大到能夠掌握現有的每一個身份，包括未來的更多新身份。
“咔……”
密室的門鎖轉動，身穿黑色制服的忌銘從門外走進來。
他剛從醫院回來，很罕見地穿了嚴肅的正裝。
姜潛站起身，目光迎向剛或別不久的直屬領導，然而當視線在忌銘身上聚焦的瞬間，姜潛爲之一怔……
一種前所未見的能量結構，以更爲清晰生動的形態呈現在了姜潛的視野內。
“藍先生已經無礙了。”
忌銘說着，走到姜潛面前的沙發上落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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