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無眠瞪着海閻王的臉，情緒一度有些失控：“是你？！”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海閻王捂住了嘴巴。
對方在他耳旁嘀咕了幾句，然後鬆開手，一臉真誠地看着柏無眠：“我發誓，你失竊的籌碼與我無關，但若是肯與我合作，你可以賺回更多籌碼。”
“你的意思是說……？”柏無眠用口型表達出最後的兩字——“作弊”。
“對！”海閻王避開衆人視線，搓了搓手指，“從老虎機裡搞一大筆。”
柏無眠快速朝人機賭區看了一眼。
自從潛龍勿用爆出第一個百萬頭獎後，人機賭區已人滿爲患，彷彿每臺老虎機前都醞釀着貪念和暴力因子。
“我提供方案和安全保障，你來操作，籌碼到手後六四分，你拿大頭，怎麼樣？”
接着，海閻王以其獨有的“心念投射”的能力，將詳細的操作方式告知給了柏無眠，這個投射過程僅發生在須臾之間。
原來是看中了我的操作手法……柏無眠心動了。
在柏無眠即將失控的剎那，一摞分量不輕的籌碼拍在了他的手邊，粗看之下，足足有10萬刀的數額。
柏無眠點點頭，也迅速完成下注，內心依舊很不平靜。
隨着時間的流逝，全場的籌碼正有規律地向幾個關鍵人物集中。
“太好了，我們走！”
而此時的人機賭區，五態高手洗劫四態權貴的手段更加雷厲風行。
“真的不幹？”海閻王一臉遺憾地問。
鴻鵠于飛按着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同時自己也在相鄰的位置上坐定，對一直默默看戲的小龍女禮貌致歉道：“抱歉，剛纔打擾了，您隨時可以開始。”
零和博弈場，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做慈善，他知道眼前這位“闊綽的”羽族權貴，一定是看中了他身上的某種可利用價值，纔不惜破費替他解圍。
他今天是犯了蠢，而且不止一次，但這不代表他就是個傻子。
況且，海閻王也不是什麼善類，柏無眠打算再觀望觀望，不想孤注一擲。
談笑的工夫，小龍女再次將桌上大多數籌碼裝進了自己的腰包，並從容不迫地開新賭局，繼續洗劫賭桌上的籌碼。
“哦，借伱的，誰沒有個棘手的時候呢。”鴻鵠于飛笑得坦蕩。
柏無眠瞥了眼桌前的籌碼，警惕道：“如果我拒絕呢？”
這種場合，難道不就是你死我活的零和博弈嗎？這個人腦子在想什麼？
“你是蟲族的柏無眠吧？我是羽族的，鴻鵠于飛。”鴻鵠于飛說着，從自己的籌碼中捋出一小摞，推向“莊”的位置，與瞧過來的小龍女點頭致意。
隨着眼下賭局的開啓，柏無眠這纔開口向鴻鵠于飛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柏無眠當即愣了神，半晌才擡起頭，看向聲音來源。
“那好吧，祝你好運嘍。”海閻王轉身走了。
不慎被監控拍攝到的作弊者剛被紅色光柱貫穿身體，散落的籌碼便被葉小荊分毫不差地接手。
柏無眠極度痛恨地大吼了一聲，再也顧不得什麼風度禮儀，一心只想把絕人後路的卑鄙小人大卸八塊！
“兄弟，冷靜。”
柏無眠有些驚訝。
一輪百家樂賭局結束後，柏無眠看着眼前銳減的籌碼，終於做出決定：同意加入“掘金計劃”。
得到答覆後的鴻鵠于飛利落地起身，朝柏無眠打了個手勢：“空位已經備好。”
借？柏無眠訝異。
公共大屏排行上的現存權貴數量穩定下降。
因爲他的“閒暇時間”已經不多，唯恐等不到拿取收益，就被淘汰出局。
人人都知道，這一代的名門貴女中，數樹族的森熙公主生得最爲靈動曼妙，冰雪聰明，又繼承了樹族“滋養萬物”的強大本能。
他湊近柏無眠，提出了“掘金計劃”的招攬規則，強調自己這邊的計劃和常規意義上的“作弊”有着本質的區別，以及絕對的優勢。
但他還是選擇拒絕。
然而，當衆人將目光投向處於人機賭區的森熙公主時，立刻便對她中頭獎的原因浮想聯翩：
“混蛋！”
被幹掉、淘汰的四態權貴，每人自爆出100萬刀的籌碼，這些籌碼紛紛流入賭場方高位權貴們的賬戶。
“那我就當幫朋友了！”鴻鵠于飛笑得一臉無妨。
因爲潛龍勿用正站在森熙公主身邊！正倚着老虎機與森熙公主談笑。
隨着衆人的視線匯聚，榜單迅速更新，飆升起來的ID大家也並不陌生，她是樹族千金貴女——森熙公主。
在此期間，任何毆鬥跡象都逃不過金雕武聖的暴力執法。
柏無眠暗暗鬆了口氣，在賭檯前坐定，正準備將剩餘籌碼攤在桌上……忽然神色大變！
他第二次猛地從座位上起立，再轉過頭搜尋海閻王的身影時，卻怎麼也找不到人了，唯有公共大屏上的ID滾動，驗證了他屈辱的猜想。
正當兩人說話的工夫，爆出頭獎的音樂聲再次響徹衆人的頭頂！
這已經是百萬頭獎的第三次爆出了，大家紛紛習慣性地望向公共大屏，因爲只有在公共大屏的排名中，才能看出幸運兒是誰。
而鴻鵠于飛也沒藏着掖着，在柏無眠開口前就很自然地攤牌了目的：“跟我們合作吧，只賺不賠的買賣！”
“不要緊。”小龍女嘴角上翹，似乎並不介意這種插曲。
然後頗富耐心地安撫道：“不用急着答覆我，先玩完這把，你考慮考慮。”
“我的休息時間不多了，你先找別人吧！”柏無眠決心已定。
“怎麼回事……又跟潛龍勿用有關？”
“這老虎機今兒是吃多撐着了是吧，說中頭獎就中頭獎？！”
“我早就看見森熙公主跟潛龍勿用走在一起，說不定已經強強聯手了，這波頭獎，八成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坐不住了。
就在衆人躍躍欲試、準備朝人機賭區進發時，一聲慘烈的尖叫蓋過了中獎音樂，被金雕武聖斬成兩截的某位權貴，轟然碎成一地散亂的籌碼！
剛剛還想去碰碰運氣的人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高收益對應着高風險，如今的老虎機賭區，貌似不是那麼好混的。
鴻鵠于飛領着柏無眠繞過滿地籌碼，朝姜潛所在的老虎機走去。
柏無眠忍不住回頭去看，剛纔被碎成籌碼那哥們兒就殞命在他腳邊，他彷彿從對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結局，因此更加心緒難安。
但現在返回顯然已經太遲，他沒有退路了。
“潛龍，我帶來一位，蟲族分支蟻族四態權貴柏無眠。”
鴻鵠于飛帶柏無眠來到姜潛身旁。
姜潛從森熙公主座位旁擡起頭，看向鴻鵠于飛身邊這位看起來儀表堂堂但略顯拘謹的青年。
柏無眠此刻相當尷尬，他在官方論壇裡可沒少發表潛龍勿用的負面評價，現在卻舔着臉上來跟人家合作，自我感覺很沒面子！
退一萬步講，就算潛龍勿用本人不玩論壇，但保不齊現場的其他人看過他的不當言論啊？
柏無眠越想越難堪，表情僵硬，一時無話。
哪料潛龍勿用根本不和他囉嗦。
“條件跟他談了嗎？”姜潛問鴻鵠于飛。
“談過了，第一次合作頭獎收益全部歸柏無眠所有，以後的每次收益，和我們對半分。”鴻鵠于飛道。
“嗯，跟我來。”
只見姜潛走向某位正在跟老虎機較勁的權貴身旁，放下五十萬籌碼，禮貌地問道：“可以換一下位置嗎？”
對方愣了一下，盯着籌碼沉默良久，然後表情錯愕地看向姜潛：“你認真的？”
“認真的。如果可以，這些都是你的了。” 姜潛的操作，再次令柏無眠瞠目結舌。
換得座位後，姜潛擡手打了個響指，鴻鵠于飛立刻將柏無眠推過去，按在座位上。
接着，姜潛手臂撐在老虎機上，低頭在他耳旁道：“這臺機器已經設定好了，你要做的，就是保證它的安全和持續運轉，直到有頭獎爆出。我說清楚了嗎？”
柏無眠若有所思地點頭，彷彿被某種強大的氣場所懾，欲言又止。
這種感覺很奇妙，他能聽懂對方說的每個字，卻拿不準對方的意思……難道不是看上了他的手速，要利用他完成作弊手段嗎？難道不是嗎？
但他已經沒機會求證了。
姜潛的注意力迅速從柏無眠身上轉移，繼而對鴻鵠于飛道：“給他留足夠的籌碼。”
“放心，已經給過了！”
“那好，我們繼續。”
就這麼簡單的交代，柏無眠便被留在了這個座位上——這個豪擲了50萬籌碼才換來的位子，就這麼簡簡單單交到了他的手上？
想象中的危機和麻煩並沒有發生，事情出奇的簡單，給柏無眠整不會了！
就在他默默無語時，人機賭區再一次爆出頭獎！
荒原殺神的名字一路飆升，已經位列全員排行榜中的第二位，緊追籌碼持有量最多的五態權貴小龍女。
“耶！哈哈！”
但見荒原殺神低吼一聲，迫不及待呼叫“潛龍勿用”的名字，然後從這筆收益裡分出50萬籌碼進行返點。
姜潛也不客氣，二話沒說，直接收入囊中。
之前用於支付柏無眠換座費的50萬支出就這樣平掉了。
柏無眠不可思議的看着這一幕，直到現在他也完全沒懂“掘金計劃”的“原理”到底是什麼……
他只是看到事實一次次得到驗證，而與此同時，也有越來越多的人被潛龍勿用團隊中的鴻鵠于飛、黑豹女帶過來。
蟄伏在人機賭區不遠處的諦聽萬界、海閻王、白無痕等人也在關注着潛龍勿用團隊的操作。
他們也已摸透在老虎機身上做文章的辦法，可惜這些方法執行起來相當不易。
被忽悠來充當出頭鳥的某位權貴，剛剛化成一地籌碼，他們實在想不通，潛龍勿用是怎麼做到一直中頭獎的？
諦聽萬界甚至動用了五態聽覺，試圖聽出其中的奧秘！
然而無濟於事，他發現潛龍勿用與其團隊中每個人的對話都極其簡潔，除了安排任務外，並不涉及對“作弊方法”的解說。
“他們太謹慎了，我懷疑有心靈感應類的道具加持。”海閻王沉聲道。
諦聽萬界冷笑着匍匐身軀：“好吧，好吧……我就不信找不出一絲破綻……”
他將自己的招風耳緊貼地面，嘗試換個角度探尋真相。
這時，二人身邊的白無痕說話了：“爲何不直接加入掘金計劃？”
正無計可施的兩人同時愣住。
片刻後，兩人不約而同地回頭吐槽：
“你傻呀，那掘金計劃不是明擺着在釣魚嗎？第一次中獎全歸合作方，後續贏的錢兩邊對半分，哪有這麼好的事？”
“看着吧，肯定有詐！”
這個問題，局外的高位觀察者們也在探討之中。
第一現場的四位長老在經歷過先前的尷尬後，這次明顯謹慎了許多，沒再對姜潛的策略做出過於絕對的評價：
“原來如此，先拋出好處，藉助其他人的加入來分攤風險，再通過拿分成疊加收益。只要把觸發頭獎的核心機密緊攥在自己手裡，就不愁找不到合作伙伴。”斯文長老字斟句酌道。
顯然，姜潛的策略已經脫離了“蟄伏”的範疇。
這是通過“讓利”實現規模擴張，以持續分成的方式拿到疊加收益的算法。只要加入“掘金計劃”的人足夠多，姜潛的獲利空間就足夠大。
“呵呵，潛龍勿用是富二代嗎？”
喋血長老笑着岔開話題，譏誚道：“你們看他花錢如流水的樣子，有這種習慣唯恐難以爲繼啊。”
他這是在笑話姜潛花錢沒規劃，拉個壯丁，一分錢沒賺就先分出去10萬刀，換個座位又扔出去50萬刀，一出一進，其實沒什麼賺頭。
錢去哪兒了呢？
最終都流向交互賭區的兩位五態高手那兒去了！
收了錢、被交換座位的權貴只剩一種去路，那就是交互賭區的百家樂和21點賭檯。
隨着現場存活人數的消減，交互賭區的座位隨時都有，只要籌碼充分，當下是不大可能因爲找不到座而被淘汰的。
所以但凡是從人機賭區離開，自然就會去向座位更寬鬆的交互賭區……
“咱們這位天才權貴，看來很喜歡爲他人做嫁衣嘛！”
見赫連長老閉口不言，喋血長老繼續發力。
赫連長老臉色不悅，正要開口，便聽聞羽族的金長老恰逢其時地咳嗽了一聲，委婉笑道：
“爲他人做嫁衣，何嘗不是一段佳話？更何況，究竟是誰爲誰做嫁衣，現在還說不定呢。”
金長老的語氣意味深長。
話到最後，喋血長老的臉色竟是變了。
第二現場。
各族掌門人也正在津津樂道此事，隨着副本進度的推進拍案叫絕！
“哈哈！有意思，有魄力！”
穆雲衝對姜潛豪擲千金的舉動頗爲欣賞：“少年人做事情，就得有那麼點以德服人的霸氣！不然怎麼能讓別人死心塌地的信你呢？”
他看向對面熊族的掌門人，與同樣豪爽霸氣的熊族“巨門神”相視一笑，英雄所見略同！
“只怕這後頭要吃虧。”
鱗族的當家之主曾是貌若妖孽的“毒娘子”，如今“垂簾聽政”中。
與穆雲衝、巨門神兩人觀點不同的是，她認爲潛龍勿用是在給自己“挖坑”。
掘金計劃看似是隨着時間的推移，前期的讓利會被後續的收益填平且持續不斷流入，但最大的問題是：誰來控制這個結果？
誰能有把握嚴控結果？監督執行？
“沒有契約道具的約束，一定會有人把後續的收益藏進私人腰包，到時候他就算想追賬，都無從下手。一份口頭約定又不用寫進副本規則，壞賬爛賬就足夠把他拖垮了。”
她的說法的確很有道理。
其他九位至尊也忍不住回想，發現“掘金計劃”竟不是通過嚴謹的契約道具來生效的，還真就是全憑自覺！
金奕辰嘴角動了動，眼中閃過一抹不屑：“這小子，還真把自己的話當聖旨了。”
“非也。”
一直沉默聆聽其他幾位至尊交談的白虎至尊此時終於開口說話：
“潛龍勿用是攻略過多個超高難度副本的天才，以他的謹慎，是不太可能在這種關鍵環節產生疏忽的。”
金奕辰微微蹙眉：“是嗎，那麼您對他的行爲有何高見呢？”
其他幾位至尊也都提起興致，想聽聽潛龍勿用的舉薦者對他當下“失誤”的看法。
白虎至尊哈哈一笑，聲音洪亮沉穩：“這個，我也不好說！”
“白虎兄！你呀，又賣官司……”
深海一族的掌門之尊是位謙遜低調的老紳士，其全息影像一直靜靜隱沒在寬背沙發的陰影之中，直至白虎至尊開口，才勾起他的興致。
“就是啊，白虎，你倒是說兩句，他潛龍勿用畢竟是你們掠食者家族力薦的精英！”遠古部族至尊“百獸之宗”也來起鬨。
白虎至尊不再推辭：“如果一定要他的行爲做個解釋，那我也只能猜測：那對他來說並不重要。”
“哦？”
“這……”
“籌碼不重要……依你之見，什麼才重要？”
……
短暫的沉默，將衆掌門之尊的關切凝於一處。
全息影像中，端坐在寬大實木桌前的白虎至尊雙手交叉橫陳於下頜處，身體微微前傾，語氣篤定道：
“把蛋糕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