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現身
“姜，姜潛……”
葉小荊長髮以弧形散落在地上，下頜仰起，臉上脖頸間都是汗水，身體因承受劇痛而隱隱顫抖。
她面色潮紅地看着姜潛的手，伸向褲兜，從中掏出了一枚黑瓷人偶。
“就按我們剛纔商量的來。”姜潛凝視着黑偶道。
而黑偶也用葉小荊聽不到的聲音回答了他：“哼，依你，就看這小姑娘的命硬不硬了~”
那聲音聽起來深情款款，正是七情惡魔分身中的愛魔分身！
在剛纔葉小荊從容赴死、姜潛在外圍蟄伏待機時，他已經溝通了自己帶出來的三個惡魔分身，希望能借助詭異的道具生命體之力化解危機。
如他所願，的確得到了一些方案。
比如：愛魔分身可以令目標被“愛”之情緒所感染，它將引導鐵線蟲將葉小荊的身體誤認成母體，從而停止攻擊和傷害，繼而以一種溫和的方式離開葉小荊的身體。
這個辦法傷害最小，但過程將會比較漫長。
如果這個辦法不順利，姜潛還有第二套方案：那就是麻痹鐵線蟲後，嘗試採取毒攻，在葉小荊體內擊殺目標。
當然，兩種方案就和上次姜潛做開胸手術一樣，只停留在理論階段。實際執行時會遇到什麼意外，誰都不敢保證。
如果不是葉小荊已經命懸一線，姜潛大概也不會就此鋌而走險。
在姜潛的靈視查看下，葉小荊的狀況的確很嚴重。
她被鐵線蟲感染已有一段時間，蟲體在她體內由最初的羸弱蟲卵，生長爲茁壯到可以破腹而出的成體，它們長而粗壯，盤踞在胃腸內幾乎與腸道融爲一體。
最恐怖的是，它們在啃食葉小荊的身體器官，導致她隨時隨地都在受損和消耗恢復力……葉小荊之所以沒有察覺和反應，完全是中了神經毒素而不自知！
這種蟲，也是爲數不多的、能令螳螂系持牌者當場交牌的秘密武器。
感染的過程並不複雜，但機緣很重要：
由鐵線蟲持牌者生產蟲卵意識體，以螳螂系持牌者喜歡的“活食”感染蟲卵作爲誘餌，間接感染螳螂系持牌者。
意識體寄生在其腹中，啃食其生命，並等待着有一天將其殺死。
如果不是身爲四態持牌者，有着超強的身體素質和恢復力，仗着瀕死回覆的權柄加持，葉小荊恐怕連剛纔的戰鬥都撐不下來。
“葉老師，得罪了。”
姜潛按捺住蓬勃躁動的心緒，解開了葉小荊的衣釦。
將她的上衣撩了起來，露出雪白細膩的腹部皮膚和深邃的肚臍。
葉小荊身上的皮膚和她的臉色一樣白皙嬌嫩，但方纔卻因過度用力的按壓，留下了一些紅腫的印記。
此外，她的腰部還有一道很深的割傷，隨着她急促的呼吸，在不斷淌血……
“呼……呼……”
葉小荊微張着脣齒，腹部隨着胸脯劇烈起伏，不可抑制地扭動起身體，又被姜潛牢牢按住。
黑瓷人偶在姜潛手中消散，形成只有姜潛能夠看見的另一種“質地”，漂浮在葉小荊肚臍上方，而後以一種詭異的形態盡數收攏入葉小荊腹中。
姜潛按牢葉小荊。
靈視視角下，愛魔分身將根鬚深入了葉小荊的腸體，緊貼在葉小荊腸道中興奮作浪的鐵線蟲被逐漸包裹、纏繞……
鐵線蟲的動作開始大幅漸弱，蠕動的頻率也越來越慢，躁動逐漸平息。
“起效了！”
姜潛稍鬆了口氣：第一關過了。
而葉小荊則因體力的過度消耗，虛脫般地軟倒在地上，喘息不止，滿身的冷汗使她整個人就像是從水裡撈上來的。
稍歇片刻，姜潛便開始了第二個步驟：引導離體。
姜潛翻開剛纔割血取毒的掌心，拆掉用以包紮止血的布條，並重新割開傷口，讓血液和毒液一併匯聚。
然後他將滲血的掌心貼在了葉小荊受傷的腰部。
兩道傷口貼合在一起，血液得以交織。
姜潛體內的生物毒素快速侵略入葉小荊的血液中，並兵分兩路，一路麻醉她消化道附近的痛覺神經網絡，一路匯聚在鐵線蟲所在的消化道附近。
葉小荊的痛覺系統不能跟他相比，無麻手術是作大死。
做好這些準備後，姜潛才調動毒素，通過葉小荊的腸道消化液，以全覆蓋包圍的形式，快速向鐵線蟲體覆蓋。
他打算通過毒素刺激鐵線蟲的尾部，使其從上消化道離開葉小荊的身體。
然而，具體操作過程中，一個意外的發現讓姜潛頭皮發麻：葉小荊肚子裡不止一條鐵線蟲！
有兩條。
的確，有的螳螂感染鐵線蟲時並不一定是一對一，也可能是一對多。
這種蟲子通體漆黑如同一根鐵線，連首尾都很難分辨，要把交織的兩條分開實在是項耗時耗力的工作。
姜潛深呼吸，使自己保持注意力的高度集中，比他此前任何一次使用靈視都更加謹慎、專注。
一態·認知體的能量基底再次得到拉扯，姜潛能夠感知到自己的靈視視野再一次、在高壓和極端意志力的催動下，拓展得更加精細和靈敏。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在沉默的對峙中，姜潛逐漸完整地分辨出其中較小的一條，並以常人難以想象的精細化毒素操作，包裹並刺激其尾部，催動蟲體緩慢上行……
這非常困難，在保證不以毒素觸傷到葉小荊的前提下，使蟲體受到刺激並移動，是非常困難的。這意味着他必須通過細微的血流，時刻將毒素控制在不接觸腸體的位置，牢牢附着於鐵線蟲體表皮。
他做到了。
這條鐵線蟲與同類分離，沿着小腸向上，動作緩慢穩定，沒有造成新的傷害。
當蟲體完全從腸道轉移到胃裡，葉小荊隆起的小腹弧度較之前明顯好轉。
接下來，是從胃部離開體外。
“葉老師，張開嘴。”姜潛湊近葉小荊的耳畔。
葉小荊沒力氣講話，只微微動了動下頜。
隨後，被毒素催逼的鐵線蟲上行入食管之中……
葉小荊馬上有了反應，因喉頭不適而眉頭蹙起，呼吸緊促。
但她努力忍住欲嘔的生理反應，配合着開啓脣齒，使喉道打開。
隨着一陣細微的響動。
烏黑的鐵線蟲，自葉小荊的喉嚨深處探出“頭顱”，順着撐開的食道一寸寸滑出體外。
當蟲體完全落地，姜潛“唰”地抽出葉小荊的佩刀：手起刀落！從蟲頭起步連斬三刀，丟在一旁。
和教科書裡描述的一致，身體斷掉的鐵線蟲還在掙扎蠕動，死而不僵。
但它卻無法翻盤了。
姜潛附着在鐵線蟲身上的毒蛋白在剛剛離體時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轉化！
不必考慮對葉小荊的傷害，暴露在空氣中的無腐蝕性的毒液中毒蛋白快速發生轉化，形成強腐蝕性毒液，逐漸溶解鐵線蟲的皮層、向內侵蝕！
要不了多久，縱使它再堅硬，也將在多種強效毒藥的作用下化成濃漿。
“葉老師，怎麼樣？”姜潛關照着葉小荊的情況。
她雖然虛弱，但神志尚且清醒，氤氳的目光努力聚焦在姜潛臉上，微微搖頭，示意姜潛自己無礙。
“謝謝……”葉小荊話音虛弱道。
一切比他想象中要順利。
姜潛微微鬆了口氣。
自己正在適應更加精細化的視角和毒素操作。
一態·認知體的進化彈性正在發揮令姜潛意想不到的作用。
“我們要繼續了，還有一條，再堅持一下。”
姜潛正打算繼續解決下一條，愛魔分身卻在此刻發出了警示：
“主人，我維持不了多少時間了，蟲子的狀態突然很不穩定，它的母體在催促着它擊殺宿主！”
“什麼？”姜潛皺眉。
他是沒想到先撂挑子的不是葉小荊，卻是愛魔分身！
愛魔分身則以一種軟蠕甜膩的聲音催促道：“您得麻利點，我快撐不住了~”
果然，靈視之下，仍存留在葉小荊腹內的鐵線蟲開始躁動，頻頻牽扯傷口，“麻藥”的作用削弱了葉小荊的痛覺，卻無法阻止身體繼續遭到破壞。
柔和的方法在這裡不適用了，要儘快殺死它！
姜潛深呼吸一口氣，對上了葉小荊氤氳的眼眸：
“現在要以毒攻毒了，你撐得住嗎？”
葉小荊伸手輕輕握住了姜潛的手腕，她的臉頰還維持着一種不健康的紅潤，這使她原本冷漠的眼睛在此刻顯得柔和了許多：“嗯……”
姜潛點點頭。
他承認這一刻非常不希望見到葉小荊死去，並因此而產生了某種焦慮的情緒。
因爲他也無法保證能救活對方。
哪怕得到了完全的信任。
“我開始了。”
隨着話音落下，姜潛調動毒素完全包裹了這條較爲粗壯的鐵線蟲。
他集中視角和血液操控，在未接觸葉小荊腸道的那部分皮層上開始了毒蛋白的轉化，將無腐蝕性的毒液，轉化爲腐蝕性毒液，溶解鐵線蟲的皮層……
鐵線蟲的動作幅度加大。
它試圖擺脫愛魔分身的限制，在腸道里扭動翻滾起來，葉小荊平坦的腹部肉眼可見地蠕動。
四態·完全體的恢復力強到驚人，腸道遭受嚴重啃食和破壞後，葉小荊卻依然頑強地活着。
“就快得手了。”
姜潛話音剛落，愛魔分身的聲音隔着肚皮傳出：“我控制不住它了，主人~”
這話讓姜潛的火一下子就上來了：“那你就再努努力！”
葉小荊目光流動，望向姜潛。
姜潛則集中精力讓毒素快速撕碎寄生蟲……
“主人，它的母體發現我了，幫不了伱和你的小情人了……”說着，愛魔分身便從葉小荊肚子裡飄出，迴歸到姜潛的口袋。
姜潛還來不及作反應，葉小荊的腹部便肉眼可見地頂起一截截凸起！肉眼可見地逆着腸道的方向鼓動！
“唔呃——”
葉小荊的身體也隨之掙扎起來。
爲數不多的麻藥量不管用了！
情況急轉直下。
姜潛重新握起葉小荊的佩刀，一旦情況失控，也只有開刀把這條蟲子拽出來。
開刀取蟲，至少比讓這傢伙在裡面瞎攪合製造的傷害可控。
正這樣打算，卻聽到一個嘶啞蒼老的女人聲音，從葉小荊肚子裡傳出來：
“好手段啊！老孃縱橫江湖多年，差點被你的幻術迷瞎了眼……怎麼，還想用毒治我？哈哈哈……”
對方在葉小荊肚子裡，我不可能肆無忌憚使用毒攻，現階段根本奈何不了對方……姜潛腦海中迅速覆盤起鐵線蟲的全部生理特徵、弱點，除了腐蝕性毒液，就只能火燒，這種蟲連斷成幾節都不會立刻死去！
“哈哈，既然你這麼自信，咱家就看看，你有什麼本事對付我？”
說話間，葉小荊的腹部再次劇烈蠕動！
姜潛能夠看到這條蟲如何像游龍般在其中戲耍，給少女帶來難以忍受的痛苦。
“呃啊……疼……”葉小荊猛地掙扎起身，推開姜潛抱緊肚子，翻倒地上無意識地左右翻滾，雙腿無力地屈伸又踢蹬。
姜潛眼中寒光隱現。
上前將掙扎的少女按在身下，將刀尖對準她腹部蠕動的位置……
“你可想清楚！把我放出去了，你要面對的就是一位三態·融合體的持牌者！”
對方惡狠狠地嘲諷：
“小夥子，現在跑還來得及呢，哈哈哈哈！”
葉小荊眼中枯葉色澤涌動，冷汗淋漓的臉上流露出一絲決然的孤傲：“盡力了……快走！”
姜潛盯準一處，刀光倏閃！
一縷血沫，染在了隱形帳篷上……
在那血沫飛濺之處，落着一隻毛色豔麗的小巧蜘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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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