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似乎回到原點。
屋頂上吊掛着小丑,小丑下端坐着倒持匕首的人。
只是那個人換成了蔣小娟,她的腳下又多了具無頭的屍體。
她正在自裁!
要想辦法!快想辦法!再這麼下去,小娟要死了!
陸遙瘋了似地掙扎,探棒感受到主人的心意,嗡鳴聲變得越發激烈,停駐在半空中和絲線僵持不下。
我忽略了什麼?肯定是忽略了什麼!他在心裡問自己。
他的腦子裡,僅存的理智告訴他,必然有什麼東西被忽略了。
如果小丑早早就能定下他的生死,何必要拖延到現在?她只需要在戰鬥當中扯一扯線,他必死無疑。
但小丑沒有那麼做!
爲什麼她不這麼做?
難道說,她在有意引導自己過來,根本就不想致自己於死地?
那根本就說不通!
無窮無盡的聖殿充塞道路,紫騎士機關算盡,還有自己帶人突進,沿路一刻不停的各色攔阻……
雖說這個小丑擅於僞行,所思所想都不能依了常規去判定,但只看她之前的表現,不想讓自己接近的心思應該是真的。
自己來了,就破壞了她的繼任儀式,這應該就是她不想讓自己出現的原因。
可她明明可以早點把儀式完成。
說她在自己到達之前才抓到小安,這個理由太牽強了,更大的可能是她早早就抓了小安,卻一直等在這兒。
原因呢?
總不會是技能cd吧?
小娟的自裁儀式可是一下子就開始了。
難道是……儀式需要觀衆?
是了!儀式需要觀衆,所以她只能等着,但又想排除掉對繼任儀式有威脅的人,比如自己,比如蔣小娟,這樣一切都說得通。
可是她失敗了,自己帶着所有人全須全尾到達了瞭望室,還破壞了她的繼任儀式,她用蔣小娟替換,這次直接是有觀衆的,所以她不願浪費半分時間!
這樣一來,就有了另一個疑問。
爲什麼她用小安啓動儀式的時候,不啓動絲線把自己這些人綁起來。
她的能力如此強大,甚至可以讓人像被催眠了似的自裁,而且是面無表情地自裁……
是有什麼限制嗎?還是……看似無解的綁縛,對她而言其實是有風險的,只是迫不得已才啓動的大招?
陸遙越想越確定。
她應該無法讓人自裁的。
至少在大部分情況下,她只能限制人的行爲,就像是綁縛,而不是像控制那些人偶一樣直接控制人的行爲,小安和小娟的狀態應該是另一種狀態,專屬於繼任儀式的狀態。
而綁縛……
難道說這些絲線可以被掙脫?
如此很多事情都能解釋得通了,綁縛可以被掙脫,一旦被掙脫或許會對小丑造成什麼傷害,所以小丑只能把這些絲線當作最後的保險,小心翼翼地隱藏,直到被他們破壞了繼任儀式……
“探!棒!啊!”陸遙長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掙扎起來。
他要掙斷身上的線!
……
利刃一分一分沒入,蔣小娟雙手握着匕首,緩緩用力。
她的臉上帶着笑,手上流着血,一言不發,也不見一絲神色上的變化。
片刻之後,鮮血自胸口暈出來,染紅衣襟。
暈染慢慢擴大!
“啊!”陸遙用盡全身力氣大叫,雙目圓睜,因爲太過用力,他的眼角撐裂,殷紅的血珠從傷口處伸出來,順着臉,拉出一道長長的血痕。
他的整個身體都在前傾,而且終於有了效果。
他邁出了一步!
慢動作似地鬆踝,擡腿,提膝,平伸,這一步,穩穩邁出!
崩崩崩崩!
悅耳的……絲線崩斷的聲音!
陸遙感到身體上的綁縛鬆動了,他喜不自勝,鼓起更大的力量,邁出第二步!
在他取得進展的同時,探棒卻依舊僵持在原地,它的體積小,糾纏它的絲線卻和陸遙相差無幾,密密麻麻的絲線像繭一樣包裹着它,在虛空中絞成粗大的股,拉力更甚。而探棒固有的缺陷本就是啓動能力弱,但短程加速能力強大,要不然也不至於經常嵌在某些地方無法自拔。
一來一回,一增一減,以至於它無從掙脫,身後的飛盾也是如此,陸遙只能靠自己!
他咬着牙,邁出了第二步!
崩崩崩崩,絲線崩斷的聲音更密了,蔣小娟身上的匕首也越扎越深,整個尖端已經徹底沒了進去。
“啊!”
崩!
最後一聲脆響,陸遙的身體猛地向前撲出去,一朝解脫,他失去重心,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合身撞在高背椅上。
高背椅應聲而碎!
嘩啦啦,陸遙抱着蔣小娟撲倒在地,渾身上下衣服七零八落,皮膚上佈滿了細密的血口,那些都是在掙脫絲線時,被線劃傷的口子。
但他一無所覺,爬起來第一件事,就是搶下蔣小娟手上的匕首,遠遠丟出窗外。
等等……這個動作,似乎蔣小娟也做過啊。
他趕忙低頭,果然發現自己親手丟掉的匕首又回到了蔣小娟手上,被她緊緊攥着,舉起來向着心口猛刺。
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陸遙伸手攔在匕首的路徑上,鋒利的匕首穿掌而過,劇痛襲來,這一次陸遙不再搶奪匕首,而是咬着牙,扎着匕首直接握住蔣小娟的手,壓在地上。
“探棒,給我把那個小丑揍下來!”
探棒嗡鳴,聲音幾乎化成銳利的嘯音!
或許是因爲陸遙掙斷了所有的絲線,它們的綁縛居然鬆動了,一顫,又一顫。
一旦啓動,探棒的爆發力幾乎無窮。只顫了三五下,彈棉花似的崩絃聲就接二連三地響起,探棒一飛沖天,緊接着就是飛盾,由後至前,趕赴沙場,那面巨大的盾橫舉着,砸向小丑的腦門,眼看就要觸到。
張掛着小丑的繩索突然鬆了,小丑從空中墜落,無力地摔在地上,避開了探棒和飛盾的攻擊。
只聽得嘭地一聲,隨着小丑墜地,蔣小娟的眼神動了動,緩緩地恢復了神采。
“老闆,你壓着我幹嘛?吃豆腐嗎?”她動了動脖子,無奈地說,“能不能別那麼猴急,我胸口疼……”
陸遙愣了一下,下意識起身。
呲!手掌順溜地從匕首上褪了出來,鮮血飛濺,疼得陸遙一個趔趄,險些昏過去。
那血濺在蔣小娟的臉上和身上,慢慢地和她胸前的血混在一起。
她開始發光……
又異變了!陸遙在心裡哀嘆,到底有完沒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