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風伸手接過玉玦,卻沒有立即以靈覺探入其中,只是坐在那兒陷入沉思。堯十二對於門主的習慣十分了解,知道曲風在並非特別緊急的時候,喜歡自己去思考分析其中因由,若是直接看到其中成因,對曲風來說,就沒有什麼意思了。
自然,若真是十分緊急,堯十二自會提醒曲風,所以在堯十二也默然等待的時候,曲風便沒有什麼顧忌,細細思索去了。
好一會時間之後,曲風纔開口言道:“那雷同領了一衆獸武者,當有準武聖以上修爲之人,要破開那獄城最好的法子就是用吞天滅獸弩,以雷同在滅獸營的地位,自然很清楚吞天滅獸弩藏在何處。”
堯十二隻是微笑,並不接話,等曲風繼續說下去。
曲風少停一會,接着道:“滅獸城中自還有一部分人留守,若雷同心狠,當可以利用吞天滅獸弩,先破獄城,再破滅獸城,將城中留守屠戮殆盡,王羲他們身在元磁惡淵,自是什麼也聽不見的,只是如此需要發動多次吞天滅獸弩,這樣一來,雷同的同行之中,需要幾位武聖才行。”
說到這裡,曲風又搖了搖頭:“這般來說又有些不對勁,武聖級獸武者,屈指可數,且在整個東州,已經成爲各國通緝對象,氣機、相貌全都發往各關卡,他們想要從武國邊境一路悄然來到滅獸營,絕無可能。所以,雷同帶來的人中,只存在準武聖的可能,這般說,吞天滅獸弩也只能在短時間內發動一次,轟開獄城,之後再請那覽古出來對付城中聽見巨大轟鳴的留守武者,只是不知覽古一出獄城,能否又一戰之力。”
曲風一邊說一邊細細思考,最終一掌擊向地面。道:“再有一種可能,那獸王可以賜下便於攜帶,又能媲美吞天滅獸弩的匠寶,給雷同去破那獄城,只是這般做,獸王必對雷同信任之極,纔會如此。”
“十二你說的訊息之中,只能推測出這些細節了。”曲風思索片刻,又道:“你既說了覽古已死,這玉玦消息能夠傳到咱們這裡。你又讓我在這裡思考。說明並非十分緊急。只是事情極大,纔會來半夜告之於我,那便是滅獸城大獲全勝,算起來。王羲昨日就該回了滅獸城,這消息是昨日鷂隼送出,今日剛到的,也就是說王羲已經全篇掌控了局面。能夠在元磁惡淵,消弭滅獸城的滅頂之災,只有兩個可能,一是王羲早就看穿了雷同,並沒有說,假意去了元磁惡淵。實則伏在滅獸城中,甕中捉鱉。其二便是王羲常備有一支秘密精銳,每遇見精銳齊出時,這支秘密精銳都留守城中,雷同救覽古時。被這批秘密精銳殺了個措手不及。”
曲風說道這裡,用力點了點頭,似是肯定了一般:“定然是第二種了,若是第一種,王羲早有準備,就不可能讓那覽古被雷同放出。第二種的話,便是雷同先救了覽古,破獄城時發出的響動太大,滅獸城中秘密戰力便悄然接近雷同,再斬殺那獸將覽古……”
直到此時,曲風歡然大樂,自覺着猜得八九不離十了,這便要以靈覺探入那玉玦之內,去看詳細情形,不過馬上有想到了什麼,當即放棄了這個舉動,看着堯十二道:“你進來時候,驚喜又激動,只是滅獸城平了叛亂,以你的性子自不會如此,還有其他事麼?”
堯十二見門主問下,自然知道他方纔所表露的信息,再無法推斷,於是當下說道:“門主所想十成中了六成,再有細節,這點消息是無法推測出來的。另外我所以驚喜,是因爲力挽狂瀾的不是王羲的秘密力量,而是滅獸城的一名弟子。”
“弟子?”曲風這一次不只是眉毛輕輕一揚,嘴也微微張了開來:“莫非是齊天?他已定下加入烈武營了,只有他立下大功,你纔會如此高興。不過他當時不應該身在生死歷練之地麼?”
元磁惡淵只有幾大統領知曉,所以對於屬下,曲風說的都是生死歷練之地,至於王羲和六大勢力之間傳遞消息,早就約定好了,但凡說到元磁惡淵,傳信內都寫成生死歷練之地,一是避免被人截獲。而是統領們身邊都有心腹,一些事情需要商量,這傳信避免不了讓心腹一起參詳,而心腹又不能知曉元磁惡淵此時就在滅獸營,因此才用這等生死歷練之地來代替。
堯十二搖了搖頭,笑道:“不是齊天,他的確在生死歷練之地。此人若是在下不提,門主你定然猜不到是誰。”
曲風皺了皺眉頭,下定決心,靈覺探入那玉玦之內,這便細細看去,粗看之下,只是微微驚訝,雷同偷襲滅獸城的過程,他猜到了一些,卻沒想到鬼醫大弟子婆羅也在其中,還將城中人化作屍人,也沒想到雷同能夠拉攏到歸彌開了獄城第一道門,再由二化匠寶轟開內層。
而這些都僅僅只是讓曲風驚訝而已,直到瞧見乘舟的名字出現之後,曲風徹底愣住了,愣了好一會之後,忽然又笑意盎然,比堯十二方纔進來院子時的神色還要誇張許多。
“這……這……”向來沉穩的曲風也一下子有些口結,連說了兩個這字之後,猛然一拍地面,哈哈笑道:“想不到乘舟竟然還活着,戰力竟然大漲於斯,更勝在頭腦靈活,危境之中,安排極爲妥當,算是他一人力挽狂瀾了吧。”
曲風還有一句話沒有去提,他這般驚喜更重要的可不是乘舟的戰力,而是乘舟從元磁惡淵活着出來的消息,他去過狂磁境多次,卻始終無法探查到更多的秘密,這一次乘舟失蹤兩年而歸,定然對狂磁境內的一些,清楚之極,或許就遇見其中土著也說不定。
而這些,曲風是不能和堯十二分享的,對於堯十二來說,那只是一處生死歷練之地,也從未有資格踏入其中,他也不清楚武聖進去,若是到了時間不出來。也就再也出不來的事情。
堯十二所以興奮,只因爲又冒出了一個天才,且這天才失蹤兩年,如今定是得了機緣,纔有這般厲害,剛剛好齊天這這少年相熟,這兩年時間又和這少年的六字營走得很近,待見了那乘舟,自然能夠說得上話。
至於兩年前,烈武營也拜託過齊天。招攬乘舟。只不過當時也就是當他做一個尋常天才而已。沒有招攬成,也沒有太大在意,如今這乘舟戰力驚人,能以二變之姿。對付準武聖雷同,實在了得。
想來他兩年前那能讓勁力倍增的武技,依然有着奇效,且還能不斷提升,這樣的弟子,烈武門當然會盡全力招攬,如今最大的優勢便是齊天和這乘舟的關係了。
“曲門主?曲門主?”等了好一會,堯十二發覺曲風一直帶着驚和喜,愣在那裡。不知道想些什麼,忙就試着喊了兩句,曲風如此這般,堯十二倒是有些奇怪了,依他對曲風的瞭解。能招攬乘舟這樣的弟子,自然是最好不過,可就算欣喜也至多和自己這般,卻想不到曲門主竟然有些欣喜失常了。
被堯十二連續喚了好幾聲,曲風纔回過神來,忙道:“這祁風也在滅獸城中,定會捷足先登,且他親自面見那乘舟,不知道乘舟心性如何,可畢竟是個十五歲的少年,被神衛軍大統領,一化武聖親自招攬,說不得就立即動了心。”
堯十二跟着曲風多年,早已有了一定的默契,當下就明白曲風想要說什麼,這便應聲道:“曲門主不如也親自去一趟滅獸營,見一見這少年,若輪戰力修爲,曲門主可是比那祁大統領要強上許多,咱們烈武門又不比軍門武者那般多的規矩,江湖武者最重要的是個自由,曾聽齊天說過,這乘舟的性子飛揚跳脫,多半受不得軍中的束縛,門主此去,將真實情況一一說出,想來那乘舟會做出明智選擇的。”
堯十二所說,正是曲風心中所想,當下又補充道:“那隱狼司雖沒有軍門那般,可所守律法也是極嚴,且時不時要接下案子,耽誤修行,遠不如烈武門來的自在……”話到這裡,曲風忽然起身,道:“無論如何,我得去一趟,擇日不如撞日,這便啓程去了,十二你留守門中,管理一應事物。”
“謹遵門主號令。”堯十二起身拱手。
曲風微微點頭,這便大步邁出了試煉室,堯十二也是一般跟在身後,直到目送曲風登上了他自己那艘單行飛舟。
所謂單行飛舟,便是其中只能坐上一到三人的小型飛舟,駕馭者只有一人,飛舟外形各異,有許多已經全然脫離了舟的模樣,化作圓盤、三角,一切都只因爲承載量極小,匠師們可以方便打造出各種形態。
武國幾乎每一個武聖,都有自己的一艘小型飛舟,曲風當年和其餘武聖一道駕臨滅獸城,便是駕的這等飛舟。
那飛舟在堯十二的注視下,瞬間騰空而起,繞着宅院飛了半圈之後,便一路向東而去,瞬間就瞧不見了蹤影。
………
鎮西軍,大統領邊讓,坐在虎皮軍帳之內,翻閱兵書,這是他的習慣,每晚休息之前,都要讀上一讀,思考一番。
便在此時,一名心腹親衛噔噔噔的跑到軍帳之外,連問也沒有問,就直接闖到了軍帳內,一見邊讓,當即單膝跪下,道:“大統領,最高級的迷信,從鷂隼身上接下的。”
說着話,便呈上了一枚玉玦。
邊讓也不驚訝,當即起身,伸手拿過,跟着揮了揮手,讓這親衛自行退下,也沒有計較親衛如此匆忙闖帳的舉動,只因爲他早就下令,若是有這等級別的迷信,便可以不用稟報,直接交到他的手中。
和曲風不同,邊讓並沒有心腹有權知道這個級別的秘信,邊讓重新坐下之後,這便將靈覺外放,掃過軍帳周圍,再無其他可疑之人,這才見靈覺探入玉玦之內,細細看了起來。
邊讓在六大勢力的首領當中,性子最急,這纔看了開始,就皺起了眉頭,差點用拳頭砸爛了身前的几案。
“雷同小兒,竟叛出滅獸營。竟還要救下那獸將覽古!”邊讓心中着急,不停的向下看去,先瞧見有一少年,潛伏回滅獸營,獨自一人偷聽到雷同等人的計劃,又偷來屍人解藥,待雷同等人聚集吞天滅獸弩處,這少年乘舟便一一救下營中留守武者中最強的幾個,隨後……
看着看着,邊讓心中的憤怒變成了喜悅。直到瞧見覽古服誅。這才鬆了口氣。不過馬上就意識到不對,再次回頭細瞧,只覺着那少年乘舟的名字有些熟悉,當下又看想最後。這一看,一雙粗眉頓時揚得老高,銅鈴般的大眼也睜得巨圓,嘴巴隨後張開,再也合不攏了。
這乘舟不是別人,正是兩年前陷入元磁惡淵失蹤的那名弟子,邊讓還記得這少年當年就十分有天賦,自己還請了李營將的兒子李谷去招攬於他,只是當初才入滅獸營半年。時間尚早,那少年也並未答應。
本以爲乘舟失陷在元磁惡淵,自然就是殞命了,邊讓只是覺着有些可惜,卻想不到兩年之後橫空出世。救滅獸營於水火,自己的戰力也提升極,竟能和雷同相搏,將雷同徹底制住,實在不可思議。
當然邊讓雖然性急,心中卻不粗豪,否則也坐不上這鎮西軍的大統領之位了,再第二次細細看了一遍玉玦中記載的訊息之後,邊讓便決定親自去一趟滅獸營,好見一見這個乘舟,重利自不必說,總要讓乘舟對鎮西軍有強烈的歸屬感。
這一次少不了還要藉藉李谷的關係,只是不知兩年之後,如今的乘舟還會不會和李谷成爲兄弟、朋友。
這般重視乘舟,自然不只是爲了乘舟的戰力,邊讓和曲風想的完全一樣,乘舟長期的價值在他的天賦戰力,可再強也是將來,如今更爲大的好處,便是乘舟對元磁惡淵的瞭解,在其中活了兩年,卻能夠安然無恙的離開,若是乘舟能夠將他兩年來的經歷全都告訴自己,那下次再去元磁惡淵時,說不得就能得到一場特大的機緣。
有了這個想法,邊讓自然不能任由其他首領招攬了乘舟而去,那玉玦中寫了祁風此次也在營中共審雷同,這消息本身並沒有什麼價值,而內在的關鍵,便是祁風已經身處滅獸營了,他能夠近水樓臺先得月,第一個和乘舟相談,以招攬乘舟去他那神衛軍中。
“來人!”邊讓當即粗吼一聲,片刻之內,兩名親衛便進入營帳之內,“統領有何命令?”
“我要離開幾日,請副統領一覽軍中事物。”說着話,邊讓親筆寫下一張書卷留言,撞入竹筒之內,交給了兩名親衛。
“謹遵大統領之命。”親衛結果竹筒,向邊讓拱手行了軍禮。
“下去吧。”邊讓揮手,待兩位親衛離開軍帳之後,他當即從軍帳後門離開,踏上了自己那艘飛舟,騰空而起,直向東面呼嘯而去。
…………
與此同時,武國東面山嶺,鎮東軍主將營地。
“嗚嗚……嗚嗚……”強大的風聲在鎮東軍大統領的上空環繞,陳鎧站在山崖之上,望着山下的軍營,細細觀察,這是他每日的習慣,好讓全軍將士都知道,他隨時看着衆人,勿要觸犯軍紀。
“吼吼……”忽然間那天上的嗚嗚聲被一陣急促的吼聲所覆蓋,陳鎧對這等聲音極爲熟悉,當下仰頭去看,一直鷂隼極速從北面掠來,瞬間到了自己的上方,跟着一個倒栽蔥,像是被弓箭擊中一般,直落而下,當墜到陳鎧肩膀的時候,忽然間一個翻身,這便輕巧的立在了陳鎧的肩上。
陳鎧對這軍雀十分喜愛,伸手摸了摸鷂隼的羽翼,跟着從鷂隼腳下取出掛住的玉玦,一看那玉玦的顏色,陳鎧便微微吃了一驚。
這個級別的急件一驚很久沒有受到過了,且還是來自於滅獸營。
陳凱絲毫也不耽擱,當下以靈覺探入其中,認真看了起來。
“什麼,覽古出來了?”
“婆羅煉出屍人?!”
“少年力挽狂瀾?”
“乘舟是誰,十分熟悉?”
一連數個問題在陳鎧的腦中冒了出來,直到他詳細看完玉玦中所記載的一切,這才猛然擡起頭來,目光炯炯的看着不遠處,自己的那艘單型飛舟。
“兩年時間,竟然沒有死在裡面,還活生生的出現在滅獸營,不可思議,不可思議!”陳鎧喃喃自語,就這般遲疑了大約兩刻鐘,他似乎下定了決心一般,幾個起落,就飛奔到了飛舟之前,當下登上飛舟,片刻之後,那鷂隼腳下裹着一方羊皮卷,極速飛向軍營副統領的軍帳。
那羊皮捲上,自然寫着陳鎧叮囑副統領的話,他也和邊讓一般,要親自趕赴滅獸城,親自見一見這個天才少年,乘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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