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凌這一巴掌打得虞晶有點懵,讓她知道了鍋是鐵打的。你一個小人物總是在一羣超級大能面前嘚瑟,那不是老鼠日貓純屬找死嗎。
虞晶氣得渾身發顫,似乎猶豫着是不是要反脣相譏。陳太元則搖了搖頭道:“你還是少說兩句吧。我身邊的這些朋友,外面主世界幾億人都因爲我這位大師伯而沒了命,多你一個少你一個,甚至是不是加上你們神族乃至整個微世界,對她來說真的沒什麼差別。”
殷紅茶也笑着抱臂道:“難道就她嗎?咱們這裡的,誰沒弄死過千把萬人呢。哪怕只算咱們親手幹掉的,過萬總是有的吧?”
要是加上那些亂七八糟的喪屍,確實有。
而若是隻算她們帶來屍族或血族所引發的災難,別的不說,單是當初林西凌和始祖引發的核彈對轟,死了多少人?
所以這些大狠人一旦把自己的“豐功偉績”抖落出來,虞晶和唐青頓時嚇黑了臉。
其實有時候陳太元他們自己都懷疑,現在林西凌、殷紅茶等一個個當年的大魔頭,如今都變得和氣了好多。要是換做以前,比如遇到了神族不配合這種情況,還用說嗎?林西凌一個人就衝進去大開殺戒了吧。
“總之你記住一句話,他們當年都是禍害過數億人的,也都是比黑蕾更狠的猛貨。”陳太元說完,和大家一同走出了狹窄陰暗的山內通道。此時外面依舊是黑夜,大家看了看對面凋零的居住區,便馬上沿着山腳向東北方向走。
虞晶則狠狠地瞪了陳太元等人一眼,徑直朝對面的神族族地跑去。唐青倒是回了回頭,看了看頭頂絕望嶺上,似乎已經響起了慘烈的嘶叫聲,心中不免一寒,當即帶着幾個下屬追上虞晶的步子。
……
絕望嶺上,黑蕾已經大惱了。
她本來就被陳太元搞得相當狼狽了,渾身上下破破爛爛,脖子上還抓出了血痕。結果最後還被殷紅茶一巴掌扇下了山,這更是奇恥大辱。
好不容易飛了回來,甚至白虎也衝上了山,卻發現陳太元他們竟然都跑了。
“他們在哪裡?!”黑蕾怒吼,一槍打在了一羣士兵中間,頓時血肉橫飛。
她持槍在前,老虎在後,將剩下的四千多軍人圍困起來。那些軍人已經無法抵抗,因爲剛纔試過了,沒用。
所以就算黑蕾兇焰滔天肆意殺人,大家也沒有反抗的。早就做了犧牲的準備,沒人準備能活下去。當然,所有高級官長們的逃離讓他們覺得不齒,但不影響他們拖延時間讓家屬逃離更遠一點的決心。
一個個都不說話,免得說多了讓黑蕾追上他們的家屬怎麼辦?當然也有一些膽怯的,但大家相互壯着膽還能堅持。
可是,神族留下來的幾個卻承受不住了。他們纔不管什麼家屬不家屬的,他們湊在一起選出了一個代表,上前一步倉惶地說:“都逃了!那些仙長真人們,都跟着斯卡斯逃走了!他們全部轉移出了這片山域……”
話音未落,一羣起義軍鬧嚷着開了亂槍,將那個說話的神族給打成了蜂窩煤,順便掃死了其他幾個神族。但黑蕾也開了一槍,將開槍的起義軍炸了個血肉模糊。
這時候,剩下的幾個神族更惱了,跑到黑蕾面前稟告:“這裡有密道!斯卡斯就是帶着那幾個仙人和真人從密道逃脫了,肯定是的!密道就在指揮部附近,直通山底下。”
把密道都說了出來,當然引起了跟大的憤怒。但是這次不等起義軍開槍,黑蕾就先把一些準備躁動的起義軍打了箇中心開花。背後的大老虎也長嘯一聲,震懾得義軍沒有繼續叫嚷。
黑蕾冷笑:“果然,斯卡斯那逆賊不見了,看來你們沒有說謊。”
那個神族趕緊點頭哈腰:“我們怎麼會說謊!斯卡斯背信棄義,留下大家在這裡當炮灰,他自己帶着陳太元和什麼大長老那些人離開了。哼,讓我們神族白白遭受損失,簡直是可恥!”
其實,起義軍心裡頭也覺得可恥,只是大家嘴上沒說罷了。現在被別人說了出來,他們一個個的也無話可說。丟人,爲自己主帥那可恥的逃跑行爲感到丟人。
“誰說我走了?”斯卡斯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不是很響亮,但卻震撼了所有起義軍和神族士兵!
就連大老虎都莫名讓了讓路,任憑斯卡斯走向了前面的黑蕾。
起義軍們先是驚訝、騷動、議論,最後忽然暴發出了震天的歡呼聲。
“大帥並沒走,他還在這裡!”
“誰說大帥拿咱們當炮灰了,他一直和我們在一起!”
“當炮灰怎麼了,咱們的性命也不比大帥的珍貴!大帥能爲了戰爭而死,咱們也可以!”
所有的士兵羣情振奮,而且紛紛讓開了一條道,帶着崇敬的目光看着斯卡斯走到黑蕾的面前。
斯卡斯沒有畏懼這個兇殘的女人,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他只是不屑地看了看那幾個神族士兵,而幾個神族士兵竟有點心虛,不由得向後退縮了兩步。事實上他們好歹也是唐級的戰士,但不知怎麼的就是畏懼此時的斯卡斯。
這不是因爲實力,甚至不是因爲氣勢,而是因爲人格。
“我走了嗎?”
幾個神族戰士都沒說話,眼神錯亂。
斯卡斯笑了笑:“對了,咱們的副帥和總軍師呢,作爲神族派駐在起義軍裡的最高指揮官,怎麼沒帶你們走啊?”
哈哈哈!數千名起義軍哈哈大笑起來。
神族那些人這才發現,人家起義軍沒有被自己的統帥拋棄,相反,是他們自己卻被自己的統帥給拋棄了。
諷刺,這纔是真正的諷刺。
當然斯卡斯懶得跟這些小人物多費口舌,而是直視黑蕾,道:“久仰黑蕾大人的威名,果然如神魔般強大。但是,你以次神之尊來對付這些普通士兵,不跌你的身份麼?”
黑蕾看着斯卡斯,點了點頭:“雖然沒什麼戰鬥力,但還算條漢子,一會兒給你個帶尊嚴的死法兒。現在我問你,陳太元和沈月皇他們,去了哪裡?!”
“通過密道的升降機下去了。”
“去了哪裡?”
“不知道,腿在他們身上,而且他們也不受我的管轄。”斯卡斯在這裡說了個小謊,反正也沒人印證,“對了,神族派駐在我們這裡的副帥和總軍師,和他們一起離開的。”
握了個大草,這傢伙夠黑啊!
這話其實模棱兩可,但聽者卻肯定以爲:陳太元他們跟着虞晶和唐青一起走了!那麼在這個戰鬥即將失敗的時刻,又在神族族地不遠,虞晶和唐青會去哪裡?還用說嗎?
這一下子,就把戰火直接燒到了神族族地啊!
那幾個神族戰士驚呆了,帶頭的連忙說不可能。但怎麼不可能呢?就在區區幾分鐘之前,虞晶、唐青、陳太元等人一起消失,而且有人看到他們一起去了密道附近。斯卡斯說他們在一起,沒錯啊?
一個神族戰士緊張的爭辯:密道到了下面之後其實分兩條路,一條通向神族族地,另一條通向彈指峽,所以陳太元未必和虞晶在一起。
“是嗎?”黑蕾極目向絕望嶺下的懸崖往去,根本沒有一個人。畢竟是筆直而荒禿禿的石崖,以黑莓那特殊的眼力當然能看清。
反倒這時候,大老虎在後面吼了起來:“通往蠻族族地那邊,一隊人正穿過那片聚集區,向對面蠻族族地的界山方向跑呢!”
事實上那是虞晶和唐青他們,帶着一幫自己的下屬。只不過距離太遠了,漫長平緩的斜坡讓視線比懸崖這邊拉長了一倍不止,誰能看清具體面貌,就算黑莓也只能大體看到幾個影子。
其實陳太元他們呢,是沿着山麓的密林走的,看不到。而唐青和虞晶要穿過聚集區的寬敞地帶,自然無法始終保持隱蔽,這才被看到了。
這下倒好,黑蕾和白虎再也不用懷疑什麼,只要追殺過去就是了!
當然,斯卡斯把戰火引向神族的目標也達到了。而黑蕾和大老虎要是再跟神族戰一場的話,那麼起義軍家屬們撤離的時間也就更加充足了。
所有起義軍心中暗暗讚歎大帥,就算臨死時候還能黑神族一把,並且更好的保護大家的族人家屬。
“很好,不錯。”黑蕾吹了*口,笑道,“不過作爲叛逆匪首,你是活不成的,畢竟古神教現在也是我的下屬嘛。你跟古神教作對,那就是跟我過不去。剛纔說給你個尊嚴體面的死法兒,這麼着,你跳崖吧。”
允許你自殺。
對於黑蕾而言,這已經是莫大的恩賜了。沒讓你炸成一堆爛肉,更沒有讓你葬身虎口化作一堆虎糞,已經不錯了。
哪知道斯卡斯笑了笑,竟然說了聲“多謝”。而後緩步走到了那座石崖前,找了一塊最突出的位置。
看了看這片戰鬥了多少年的大山,看了看以他的目力根本看不到底的黑乎乎山崖,沒多少留戀。
最後他緩緩轉身,對四千多名戰士說道:“不能帶着自己的士兵取勝,卻讓他們因爲自己的無能而死,是一個統帥的恥辱。我斯卡斯,對不起大家!”
深深鞠躬,而後他緩緩伸開雙臂,彷彿兒子擁抱母親一般跳下,擁抱黑暗、死亡和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