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定在大同市一條南北走向的街上一家名爲永和食府的二層飯店的包廂裡,等陳浮生吳涼陳慶之三人被服務生帶領着走進包廂時,已經上好菜了,裡面坐着一個讓陳浮生料想不到的人,李夸父。也就愣了那麼不到一秒的時間,陳浮生便一臉淡然的坐在了李夸父的對面。李夸父此時正在看一份文件,有人進來也沒有擡頭,不過側臉上露出的一絲冷笑證明他已覺察到陳浮生的驚訝。
直到陳浮生做坐好,李夸父才施施然合上資料,隨意的扔到桌子上,一雙眼似笑非笑的看着陳浮生,“陳浮生,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就又見面了。”
“恩,很久不見。謝謝你上次在北京的安排。”微微點頭,陳浮生語氣真誠,目光不經意的掃了一眼放在桌上的資料,封皮上是一行小字:山西省煤炭產業調整和振興規劃。不算新的資料,陳浮生已經看過了的。↑夢想↑文學網↑ http://
吳涼坐在陳浮生右手邊,陳慶之則是很隨意的在房間裡轉了個身,然後安靜站在陳浮生身後。李夸父看了一眼陳浮生身後如出鞘軍刺般扎眼的陳慶之,瞳孔猛地縮了一縮,然後若無其事的拿過一條溼巾將手擦了擦,重又丟回桌子上,“陳浮生,嘗一嘗吧,都是山西的特色菜。”李夸父率先舉起筷子,夾了一塊過油肉放進嘴裡細細咀嚼。
“額,今天只有你一個人麼?”陳浮生有些納悶了,原本準備的一堆的說辭在丈母孃突然沒有出現的情況下全堵在了喉嚨裡,有點卡住了。
李夸父拈起一張餐巾紙將嘴巴擦了擦,平平無奇的一張臉上露出一抹笑意,“是啊,就我一個,你覺得應該還有誰?”頓了頓,“或者說你覺得我還不夠資格請你過來?”
“不是那個意思,李夸父。”陳浮生搖搖頭,有點無奈。不管是誰被搶走了從小青梅竹馬的娃娃親,大概都會心裡暗自不爽吧。
“其實傅姨本來說要見見你的,不過臨時有點急事,回北京了。”大概李夸父也覺察到了自己有些不淡定,調整了下情緒,緩緩的說了一句話,算是解答了陳浮生心裡的疑問。
只是在場的三個人裡面誰都沒有注意到,站在一旁的陳慶之當聽到陳浮生叫出對面那人名字的瞬間,迷成一個危險形狀的細長眼睛裡面已是一片血紅……
李夸父毫無所覺,看了一眼坐在陳浮生旁邊的吳涼,開口便是一個驚天的消息,“大同煤礦最後的格局將是形成一個由六到七家大股東控股的特殊經濟體,陳浮生你目前手上控制的煤碳總量有多少?”
聽到這個消息陳浮生愕然,這感覺就好比自己還身處羣雄逐鹿的三國跟人血肉橫飛的拼着大刀,對方已然跨入了歌舞昇平的唐宋,好整以暇翻看史書,指着自己的名字顧左右而笑。
旁邊的吳涼見陳浮生有點走神,忙強壓下心中的震動擠個笑臉說:“我們目前手上的煤炭探明儲量有近3億噸,如果開工的話年產量在四百萬噸左右。”
李夸父似笑非笑,一張平淡的臉上寫滿了鄙視,突然話鋒一轉,“陳浮生,聽說你曾經託諸葛老神仙給澹臺浮萍送過一尊唐三彩天王像?”
陳浮生點頭,“恩,是有這回事,李大少有什麼問題嗎?”
“沒什麼大要求,我這人呢,喜歡收藏些古舊玩意,如果你手上還有類似品相的東西,可以考慮賣給我。”李夸父不談煤礦開始講起古董來。
陳浮生震驚了,這丫的居然敢明目張膽的敲詐,還是明碼標價的。心裡好氣又好笑,“那件東西是我一朋友拿命換來的,只此一件。”
被拒絕了也不見到惱怒神情,李夸父繼續開口,“其實我們都知道那東西哪裡來的,你不妨再請那位榜眼兄出山一把,我們各取所需,皆大歡喜。”說到這裡,李夸父站起身來,隨手抄起那份資料,“好了,就這樣吧,以後我有什麼好消息我會再聯繫你,如果你有什麼好消息也可以聯繫我。”說完轉身朝門外走去。
等李夸父走出房門,站在外面的服務員又幫忙把門關上了。咔!一聲木頭斷裂的聲音,驚到了還坐在桌邊的兩個人。
陳浮生猛然回頭,只看見身後的陳慶之雙目血紅,渾身顫抖,靠牆的一張紅木椅子已被他一掌拍折了靠背。
陳浮生愣了愣,然後上前幾步,“他就是洛陽李家的人?”聲音沉穩。
“對!”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個字,滿含怨憤,陳慶之原本俊秀的臉早已扭曲。
陳浮生默然,好一會兒,拍拍陳慶之的肩膀,開口,平靜無比的聲音,讓人打心眼裡願意去相信,“你家的東西,我遲早給你拿回來。”
陳慶之收回手掌,低着頭,不過身體已經恢復了平靜,“陳哥,有你這句話就足夠了,那東西已經無關緊要。象爻現在過的好,我知足了。”
說話的時候還是沒有擡頭,不過如果他這時候轉身會看見陳浮生在輕輕的搖頭。
男人,說過的話就像射出去的箭,釘到木頭上是個洞,釘到石頭上是個坑,即使釘到鐵板上撞得粉身碎骨還是會留下個實實在在的印子。
“傅姨,您託我帶的話我都帶到了,還有什麼事嗎?”從飯店回到下榻酒店的李夸父拿着一隻手機正在講話,語氣恭敬,絲毫沒有剛剛和陳浮生會面時的那種紈絝感覺。
“小李子,你辦事我還是很放心的,不過你只是替傅姨傳了話麼?有沒有再講點自己的話?”電話裡面傳出一陣笑聲。
“傅姨說笑了,我怎麼敢壞了您的大事。”李夸父臉上一陣發熱。
“好了,開玩笑的,我先收線了。”隨後電話裡傳來嘟嘟的忙音,對方掛斷了電話。
李夸父隨手將手機扔到沙發上,冷笑一聲,“陳浮生,就看你有沒有這個膽子了。”
陳浮生回到雲岡飯店,剛好遇上從外面回來的王虎剩,四人一同走進了他們住的那個商務套間。
“什麼?那孫子想要唐三彩天王像?”王虎剩瞪着一雙眼睛忽的站起來。
“恩,是的,那個李夸父就是這麼個意思。”講話的是吳涼。此時陳浮生正在嘬着一根香菸,還是他那個招牌似的彆扭姿勢,三指併攏捏住香菸,一口一口認真的抽着,噴出的煙霧遮住眼睛,讓人看不清他眼睛裡的色彩。
冷靜了一下,王虎剩再次開口,“不過類似的老物件我還是能再找個出來的。”說完看了陳浮生一眼。
這時候陳浮生掐掉香菸,“好了虎剩,這件事不用再想了,我不會給他找東西的。”
王虎剩陳慶之一臉釋然,吳涼則是滿臉的錯愕,“浮生,這樣好嗎?咱門現在還是很倚仗他的。”
陳浮生看了一眼吳涼,似笑非笑,把吳涼看了個通心涼,一盆冷水從頭澆到尾。
“其實跟我們合作的是神華集團,幕後的主事人我也認識,李夸父不過是替那人傳話跑腿的,局外人。我們該怎麼辦還是怎麼辦,我相信憑那人的素養不會允許有人給我們暗地裡下絆子,她的家底再厚也不禁不起這麼折騰的。”陳浮生站起身,一句一頓的說了些話,王虎剩不住的點頭,陳慶之面無表情,只剩下吳涼還是有些擔心。
隨後吳涼被一個電話叫出去了。屋裡只剩下陳浮生王虎剩陳慶之三個人,都不言語,只是一根一根的抽着煙。十多分鐘過後,陳浮生扔掉菸屁股,走到窗前打開窗子,深深的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待得屋內煙氣散的差不多了又關上窗戶,重新坐回牀上,捏掉陳慶之嘴裡叼着的煙,“慶之,有些話我其實不應該問。你陳家和洛陽李家的恩怨虎剩也跟我提過兩句,如果你覺得心裡憋得慌,可以跟我講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