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方一鳴後陳浮生回到包廂坐回椅子再次點上一根菸,王玄策坐到他的正對面,“浮生,我總感覺這個方一鳴處處在給人下套,他根本沒有義務告訴我們龔小菊和趙鯤鵬的事。但是他就這麼痛痛快快的說了,我反倒覺得心裡不踏實。”
陳浮生彈了彈菸灰,“做人做鬼都有自己的一副算盤,算計別人的同時還要防着別人。方一鳴這個人我倒情願他是朋友,但卻又不能不防着幾分。”
方一鳴是條狼,雖然沒見過他咬人但這種陰狠的人只要動手必然不留活路。狼是養不熟的,除非你把自己也變成一條狼,比他還要兇比他還要狠。陳浮生自認到目前爲止還沒有那份魄力做一頭狼王,所以他隱忍。忍字那一把刀其實不在頭上而是藏在心裡,等哪天磨鋒了擦利了纔好殺人。
偌大的上海灘其實是一潭水,光鮮的清澈的浮上水面黑泥渣子上不得檯面的沉到水底,水面平靜的久了便會覺得枯燥,於是就會有人想着能夠在這一灘水裡攪上幾棍子,黑的翻起來白的壓下去,如此翻過來倒過去新的秩序又出現了。
陳浮生還做不來那個把水攪渾的人,只能做根棍子,一根勉強可以攪出幾朵水泡的棍子。亂世才能出英雄,耐得住寂寞的人才能等來機會。
“去看看富貴吧,聽說被無限期放假了。”陳浮生起身衝王玄策講了一句,似乎是覺得有趣嘴角彎出個詭異的弧度。
南京軍區某特種兵師部,陳浮生找到了被放了長假的陳富貴。陳富貴此時正着上身在做單臂引體向上,渾身爆炸性的肌肉一塊塊墳起,隨着肌肉的發力前胸後背上一條條猙獰如同巨大蜈蚣的傷疤彷彿在緩緩遊移。一件滿是汗水的無袖迷彩服被這個處處透露着剽悍野蠻氣息的男人隨手扔在一旁。
等陳浮生王玄策走到離自己十米的時候陳富貴終於鬆手從單槓上落下來,兩米的巨漢落地那一瞬間居然沒有發出聲音。
等到陳浮生走到近前陳富貴已經穿上衣服一臉憨笑站在原地,“浮生,你咋來了?還有你,王玄策。”邊說邊用手鬆緊有度的捏自己的手腕和小臂,這一副身板和這一身筋肉直看的王玄策一陣心驚肉跳,暗自咋舌。
“又想去攆熊瞎子了?”陳浮生笑着說。當年還在張家寨的時候兄弟倆最大的愛好便是拿了傢伙去山裡打野味,陳富貴最喜歡打熊瞎子,雖然極少遇見。一頭熊瞎子放倒了就意味着陳浮生的學費又多出了一大塊。
陳富貴撓撓頭一臉笑意,“浮生,我確實經常想起張家寨的山林,那裡還有頭老虎你一直說要收拾了好給白熊報仇。”
陳浮生點點頭,“就讓它多活幾年吧,最好能生個崽子好讓平平安安將來有事做。”
陳富貴嘿嘿一笑,“好。”
“說點啥吧。”沉默了一會陳浮生笑着打破安靜,手裡一根菸眼看便燒到了過濾嘴。
“恩!”陳富貴聲音沉悶的回答一聲,撓撓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又把趙鯤鵬揍了一頓。”也就是趙鯤鵬身體素質過硬心裡素質過關,不然被陳富貴這種級別的大塊頭蹂躪了一遍又一遍就算死不了也要精神失常。
“你確定是趙鯤鵬耍的幺蛾子?”陳浮生一根菸抽完又續上了第二根,“方一鳴講的跟這有些出入。”
聽完這話陳富貴眯起眼睛反問一句,“方一鳴?”
陳浮生點頭,“雖然不知道方一鳴到底是什麼意思但是以我對他的瞭解,他說的不是謊話。”
陳富貴一張臉上早已沒有了絲毫笑意,兩條濃重的眉毛擰在一起,“二狗,還記得爺爺說過一句話嗎?人活一世莫貪人恩,貪得一分便要還一分,活着還不了死了也要還。”
陳浮生點頭,“這句話我記得”。
“雖然不知道他是從什麼渠道得到的這個消息,不過你知道皇甫女人得到這個消息用了多長時間花了多少力氣嗎?方一鳴這個人,刀子藏在身後,說不準哪天冷不丁就給你捅上一刀。至於趙鯤鵬,該死。”
雖然華夏會的事不是趙鯤鵬指使的,但是敢不聲不響的把龔小菊藏了一個月他便已經有了取死之道。所有想害二狗的人都該死,這便是陳富貴的邏輯,簡單粗暴直接,也只有陳富貴這種武力達到一定高度智力達到一定厚度的變態妖孽纔敢這麼邏輯。
陳富貴沒有講趙老爺子的事,陳浮生也沒有追問,似乎這件事已經隨着時間的流逝沒有了價值。陳浮生相信富貴,富貴不說自然有不說的道理。
第二根菸抽完後陳浮生環視一下四周,這裡其實是個極爲寬闊的操場,不時可見一隊隊身穿迷彩服的戰士經過,見到富貴無不投來敬畏的目光,看來這些人平日裡被陳富貴操練的不輕已經產生了條件反射。“這些都是你的兵?”陳浮生髮問。
陳富貴眯着眼睛看了看那些士兵,眼睛裡極爲罕見的冒出一股熱烈的目光,轉瞬即逝。“以前是,現在是,不過很快就不是了。”
陳浮生猛的擡頭,“這麼快就接到命令了?”錢子項講的七天自然不會是空穴來風,封疆大吏一般存在在江蘇苦心經營了幾十年的錢狐狸如果說自己在部隊裡找不到眼睛估計沒人會相信。其實七天時間到現在只算過去了一半。
陳富貴從陳浮生手中的煙盒裡抽出一根菸自己點上,慢慢抽了兩口後吐掉煙霧,“不是命令,但是比命令更靠譜,蔣青帝親自打電話跟我講的。”
陳浮生疑惑,“蔣青帝,去北京?”
“是北京。明面上是被處分了,其實是平調。”陳富貴開口,“現在蔣青帝林巨熊都在北京軍區,蔣青帝一直說讓我過去一直沒有定下決心。不過趙鯤鵬最終替我拿了主意。”
陳浮生眼神複雜的看着陳富貴最後輕笑一聲沒有講話。
陳富貴拍拍陳浮生的肩膀,“娘經常說我是哥要幫着點二狗,我不能讓娘在地下都睡的不安穩。我知道因爲孃的原因你恨那個男人,我也怨他,娘這一輩子直到死也沒有再見到他,既然活着已經不能看見了,那就讓他去張家寨在孃的墳上磕幾個頭。他在北京,我先過去看看。”
告別陳富貴,陳浮生王玄策並肩往外走,王玄策開口,“浮生,張梟滑還要見面嗎?”
陳浮生詭異一笑,“爲什麼不見?見,一定要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