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我在哪?”
陳二迷迷糊糊醒來時,已經在一間精緻的竹屋了。
屋子內沒什麼多餘的擺設,除了牀還有一張方桌,一個衣櫃。
桌子和櫃子都是用竹子編的,看起來很清新,聞起來更清新。
“難道塔內還有別人,把我救了?”陳二想着,便下了牀。
推開房門的剎那,他愣住了。
這是一個不算大的小院,小院一角有顆老樹,樹下有張躺椅。
老樹枝葉繁茂,將陽光遮擋。
躺椅旁,有一口土井,一個身材挺拔,面容剛毅俊俏的男人打着水,見陳二出了屋子,也沒吱聲。
反倒是在另一旁洗着衣服的女人擡起頭,撩了撩額頭前的秀髮,對陳二說了一聲:“醒了啊?”
女人聲音溫婉,柔和,陳二心裡溫暖一片。
“是你們,救了我?”陳二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他明明是在第三場考覈中溺水,怎麼突然就跑來自己無數次夢到的小院來了?
而且小院中還多了兩個陌生人?
可這陌生人,爲什麼給了他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既然都醒了,還不趕緊去讀功課?再胡言亂語,我打斷你的腿!”男人又看了陳二一眼,終於不耐煩,吼了一聲。
陳二渾身一激靈,縮縮脖子,剛出了屋子的身子,又退回了半個。
“你幹嘛啊,孩子剛醒,讓他再休息休息。”
女人見陳二被嚇到,對着男人埋怨道:“再說了,塵兒既然不願讀書,那就別讀了,每天打打獵,打打拳不也挺好的?你沒做到的事,非得讓塵兒替你做了?”
男人看了女人一眼,輕哼了一聲道:“慈母多敗兒,你就會慣着他!”
“兒是母親心頭肉,我不慣着誰慣着?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就行了,非要求什麼功名,有什麼用?”女人不滿的說道。
“這幾日村頭老婆子一直上門給塵兒說親事,你還不同意,難道不也是覺得塵兒日後有大出息?”男人提着兩桶水,澆到菜隴上,又去了井邊。
“我兒有沒有出息我不管,可老婆子提的那姑娘我不樂意。人家大家大戶的,若是定了親,塵兒指定得受氣。”
女人把衣服撈起,倒掉了髒水,轉頭又吩咐起了男人:“給我提一桶過來,我在洗一遍。”
雖然男人嘴上和女人吵,但還是麻利的提了水過來,看着女人泡得發白的手,心疼的說道:“你身體不好,衣服放那兒,待會兒我忙完了洗洗就好了。”
“就你?洗碎了多少件衣服自己不知道?我身體再不好,洗衣做飯還是沒事的,指着你一個糙漢子做,沒幾天就得買新衣服了。”
……
聽着男人和女人嘮家常一樣的鬥嘴,陳二穆然眼眶一紅,吸了吸鼻子,顫抖着聲音叫了兩聲。
“爹!”“娘!”
陳二也不知道爲什麼會這麼叫,他覺得就應該這麼叫。
他是被印魔島三位老人撫養長大的,從小就沒見過自己爹孃,所以對於這兩個稱呼很陌生,但叫的時候,卻沒有任何生澀。
男人和女人聽到叫聲,同時回頭,就被飛撲過來的陳二一把抱住。
“這孩子,咋還哭上了?你爹是爲了你好,你別怪他。”
“大老爺們了,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
男人和女人一個柔聲安慰,一個厲聲呵斥,但話裡面全是關心。
“爹,娘,我可算見到你們了。”陳二泣不成聲,把這麼多年心中的委屈全部發泄了出來。
女人的手輕輕在陳二頭上一拍,笑罵道:“傻孩子,咋病了一場還糊塗了?”
陳二抹了抹眼淚,嘿嘿傻笑一聲,再次緊緊地抱住了男人和女人。
男人先是給了陳二一個強有力的懷抱,然後一把推開他,不耐煩的說道:“如果不舒服就再去躺會兒,別耽誤我幹活。”
說完,又去了井邊打起水,一桶一桶的澆着田地。
女人安慰了一番陳二後,把陳二推進竹屋,又回頭揉洗那些掉色嚴重的衣服。
陳二坐在竹桌前,透過窗戶看向男人和女人,說不出的安逸。
這種感覺,他在夢裡夢到過無數次,可沒有一次是這麼真實。
沒想到覺醒塔居然滿足了他這個願望。
想到覺醒塔,陳二心裡一陣失落。
“只是個考覈啊,同樣不是真的。”
太陽星逐漸西落,天色開始昏暗,女人做了一些簡單的飯菜。
一鍋米飯,一盤青菜,還有一個雞腿。
雞腿放在了陳二碗裡,陳二隻猶豫了一下,便動了筷子。
有些愛,不需要推讓,到了你的頭上,你便坦然受之。
若有一天需要你付出的時候,你也不應吝嗇。
世間感情,本就如此,本應如此,推讓不得,吝嗇不得。
夜深,陳二想着好些事,終於沉沉的睡去了。
這一晚,是陳二懂事以來,睡得最香甜的一晚。
第二天,陳二早早醒來,就聽到外面有爭執的聲音。
穿好衣服,出門一看,陳二眼眶再次溼潤了。
“婆……婆婆……”
陳二哽咽着,將門口同男人和女人爭執不下的糟老婆子一把抱住。
陳二這一抱,男人、女人和糟老婆子都愣了。
“孩子,有話慢慢說,你這是幹嘛?”糟老婆子彎着腰,用嘶啞的聲音說道。
“婆婆,我以爲你死了就再也見不到你了,可……我終於又見到你了。”陳二激動的語無倫次。
糟老婆子聽到這話,急忙啐了幾口。
“你們一家人怎麼回事?我好心好意上門說親事,你們不但不說句好話,反而咒我?”
“要不是東方家的大小姐逼着東方家找我來說和,你們以爲我會管這事?”
“人家都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吃不到,你們可到好,天鵝想吃癩蛤蟆肉都這麼難!”
“還什麼死了活了的,晦氣!算了,我還是改天再來!”
說完,糟老婆子掙脫了陳二,邁着小碎步離開了。
陳二呆呆的望着糟老太婆的背影,口中唸叨:“爲什麼婆婆不認識我了?”
男人見老太婆被氣走,臉上先是掛起一絲笑意,然後又板着臉對陳二說道:“哪本聖賢書上教你這麼對老人家說話的?”
聽到男人責怪的聲音,陳二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然後解釋道:“我真的認識婆婆的。”
男人冷哼一聲說:“隔壁的老婆子,沒名沒姓的,從你昏迷後就開始往咱家跑,非要給你說門婚事,你不認識才怪呢!”
陳二:“……”
“怎麼,感覺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