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晨光乍現,縷縷清風晃進微敞的窗戶,和着疏疏細雨灑進窗來,與碧紗窗下香爐中升騰的嫋嫋輕煙激起絲絲清涼。

細雨灑上碧紗窗的沙沙聲響起,鳳卿在漫漫雨聲敲打窗戶中醒來,心中似是極不安寧。

屋內昏暗透沉,嚶嚀了一聲,她倏然從牀上爬起,下牀點燃了已經燃掉半截的蠟燭。

燭光搖曳,蟬若蝶翼般的羽睫投在細密肌膚上的陰影模模糊糊,晦暗如澀,恰如她此刻的心情。

或憂慮、或憤懣、或疑惑、或傷心、或迷茫……

鳳卿款款步至碧紗窗邊,輕輕推開窗戶,細雨霏霏,疏疏滲入,打溼了她額前的幾縷柔滑的髮絲,絲絲涼意撲上臉頰。

瞬間清醒過來,鳳卿輕咬着下脣,眸中的猶豫不決也隨着這一股涼意揮散而去了。

她攥了攥雪白單衣的衣角,回想起離開相府後發生的一系列事,都是那麼飄渺,似雲煙、若彩霞,一晃而過,卻如烙印般遺留在她心頭。

她懊惱地皺了皺眉,離那天被趕到吟人居已經有十餘天了。

這十餘天裡,自己似乎與世隔絕般,被人遺忘了,沒有人前來,除了每天送飯的一個清秀小丫鬟。

有些詭異,本來還以爲有女人會來找茬,看來她們很明智,知道了自己是一個不受寵的,連找茬的興致都沒了。

自己這處屋子,位於吟人居的東邊,陽光肆灑的最佳處,寒冬臘月,地處絕佳。

可惜夏日的炎熱愈發濃重,蟬聲漸厚,尤其是午後,烈日當空,暑氣蒸得人全身一陣陣潮熱,饒是鳳卿天生冰肌玉膚,也是被沉悶所擾,淡淡的惆悵時而掠過心間。

幸好昨日,開始下起來綿綿夏雨,揮霍掉了屋內的悶熱跟心中逐漸積累的沉鬱。

鳳卿繼而闔上碧紗窗戶,輕攏了下微微濺溼的衣襟,睜開低垂的眼瞼,淡淡地環顧了下四周,脣角勾起一抹淺笑,看來,是自己作繭自縛了。

這些日子的平靜,只是一個哮頭,昨日的這場疏疏夏雨,估計即將要迎來了隨之而來的暴風雨。

眼下自己所住的地方是原來玉姬的,房內的佈置奢華成性,看似富麗貴氣,卻不適合鳳卿的淡定的品性,她比較喜歡淡雅樸素的,崇尚簡單美。

鳳卿清冷的雙眸多了幾許複雜,暗想,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該堅持到底,不該爲了一些有的沒的讓自己心緒不寧,就把這當成相府的孤星小院,就把這瑾王當成自己的父親,化繁爲簡,這不該想的,就撒手不管先。

冷睨四周,眨了眨雙眸,她移去了屋內一些沒用的陳設,無用的東西,該放到哪裡去呢?

鳳卿無意間發現了牀後的一間暗室,暗室空曠黑洞,廢棄已久,佈滿密密麻麻的蜘蛛網,顯然前任宿友玉姬沒有發現這個暗室。

鳳卿如同一個欣喜的小孩子,臉上因爲搬東西而薰染上了些許紅潤,額頭也沁出了微微的溼汗,簡單收拾下屋內,房內頓時寬敞、簡單、明亮很多,無用的東西都被她堆積到暗室的一邊去了。

她靜默片刻,雙手一僵,又闔上了暗室的門。這個暗室,可能通向瑾王府外,還是等夜深人靜的時候,去勘測下。

瑾王估計也不知道這裡有這麼一處暗室,自己被瑾王趕到這裡受教訓,無意中發現這個暗室,估計是冥冥之中早已註定的。

鳳卿緩步至門檻,輕輕拉開了門,院內有一株梔子花開得正好,芳香四溢。

院內滿眼的春色,在細雨的滋潤下,在這個清晨,如清水芙蓉般清新、潤澤。

鳳卿清冷的眸中多了幾許戀慕,走了出去,嘴角依舊噙着一抹淺笑,放任綿綿細雨撲在身上,素手纖執,摘了兩三支梔子花,方纔回到屋檐下。

持起一支梔子花放在鼻前輕嗅了一下,那素雅的芬芳,素淡的梨白,讓她神思恍惚起來,沉醉於大自然最純淨的氣息中。

這一刻,她似乎忘記了自己,忘記了所有,唯有梔子花的芳香縈繞在鼻尖,久久沒有褪去。

她沒有察覺,西邊屋檐下、一盞紫金色的琉璃燈下,一個頎長的男人立於拾文齋窗前,正好將這鳳卿執着梔子花淺笑納入眼底,男人深邃的黑眸高深莫測,意味深長地睨着那個淡定從容的纖細身影邁入門內。

她的日子似乎過得不錯,臉上居然還掛着盈盈笑意,自己下令任何人都不許去打擾她,選擇潛意識將她忘卻,可是每晚無疑是種,還是走到她對面的西屋裡過夜。

心中的陰霾愈發深沉,她居然喜歡該死的沉寂,那麼就讓她們來打破這沉寂,她喜歡,他就摧毀,他要眼睜睜地看到她無路可退,過來苦苦哀求自己。

他要拂去她眼底的清冷,毀去她的傲然身姿,他要看到那個淡定的女人再也無法淡然自處。

他要讓她知道她可以得罪天下人,但是絕不可以得罪他瑾王。假以時日,他定要這個女人在自己腳下臣服。

看到東邊屋檐下那門再次被闔上,瑾王轉身準備離去,倏然冷睨,發現西邊屋內窗側案几的碧玉瓶中插着數支素雅的梔子花。

這淡白的梔子花,令他眼前浮現那個女人的倩影,真是見鬼了,他雙側的手不禁攥得緊緊的。

冷眼一瞥,薄脣緊抿,他伸手執起瓶內的梔子花,那芬芳蔓入鼻中,清清淡淡,味道,就跟那個女人一樣,稍稍用了點力,梔子花當下折成了三兩段,靜靜落在地上。

桃木軟榻上的女人幽幽睜開水亮的眼眸,發現屋內男人突如其來的戾氣,稍稍一瑟,還是拂開了身上的遮擋物,露出了瑩白的玉體,一絲不掛,充滿誘惑。

男人緩緩走進,黑寶石般的眸中冷冽,他居高臨下地盯着這一具嬌軀,眼中沒有絲毫**。

女人媚眼如絲,纖手慢慢蹭上了男人的窄腰,急欲解開男人身上的腰帶。

男人低低的輕笑,“菲兒,難道本王昨晚還沒滿足你嗎?”

男人的聲音帶着笑意,但是他眼底卻沒沾染上點滴笑意,神情異常冷漠,被喚做菲兒的嬌媚女人半晌被那凌厲的目光盯得不敢做聲。

“給我滾!”

瑾王毫不憐香惜玉地一腳將牀上的女人踹下軟榻,徑自坐上,黑眸不自覺地穿過女人,落在那折斷的梔子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