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寧王沒好氣地睨了他一眼,“叫得這麼親熱,貌似還不是你什麼人吧?想必從哪裡聽到什麼風聲,想要從本王這裡討人?”
聽出寧王的冷哼,黒軒凌不以爲意,他心中就算有怒意,也不便此刻發泄出來。
別說他現在跟寧王是同在一條船上的蚱蜢,這是非黑白,孰輕孰重,他還是分得清楚的。鳳卿在寧王這,多少有點隱憂,就算她的最終選擇不是自己,自己依舊將她藏在心底最深處,見不得她受傷、見不得她吃苦。
“聽說你把她關在這裡,這不太好吧?”
黒軒凌儘量壓低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有點誠意,而非是來罵人的。
“這是本王的私事,世子無需太關注。況且,鳳卿現在是本王手中的人質,用來牽制瑾王跟皇帝的。”
寧王鄭重地道,言語間帶着淡淡警告的意味。
“只是軒凌聽說王爺關着她,並沒有用來牽制誰,不會是王爺心裡有鬼吧?”
黒軒凌壓抑的怒火也被寧王這無需關注幾個字勾起了,脣角勾起一抹冷笑。
“現在本王於世子正攜手對峙皇帝跟瑾王,世子不會想要在這個時刻想與本王鬧翻吧?”
寧王雙眸迷離,蠱惑出一朵邪魅的笑容,似笑非笑,令人膽戰心驚。
黒軒凌心頭一窒,知道自己剛纔突兀了,忙緩和了神情,道,“王爺過濾,既然選擇了就不會再回頭,即使回頭也沒有好果子吃,軒凌難道連這點也不知嗎?”
“知道就好。”
寧王今日心情不甚愉快,臉色也陰沉下來。
黒軒凌也看出來了,知道自己上門來的不是時候,挑了個不適的時機來讓自己自找苦吃。
“對了,王爺,有關明日,你有何打算?”
黒軒凌挑了挑眉問道,暫時將這事棄置一邊,讓寧王的火氣下降點再提也不遲。
寧王皺了皺眉,雙目的瞳孔一縮,淡淡地道,“本王希望世子能夠助本王一臂之力。明日午時一刻,本王要發兵跟東方銘在雅落裡大戰,雅落裡四處都是高山,若是能夠將東方銘他們引來,甕中捉鱉,堵住四方,從山頂投下石頭跟火把……”
“此計甚妙,”黒軒凌連連點頭附和,又補充道,“只是東方銘會這麼蠢嗎?會乖乖來率兵來雅落裡?況且他身邊將士多,不可能親赴戰場吧?”
寧王的眸色變深,目光犀利,猶如暗夜的一頭獵豹,黒軒凌一驚,卻聽到寧王硬嘎音如鬼魅般在耳邊飄過,“這引人的事,就拜託世子老弟你了。相信你能夠玉成此事,無論用什麼手段。”
黒軒凌意識到自己上當,纔不由苦笑,這自己上門真是自找罪受,不但讓寧王點頭釋放卿卿,反而將自己搭了進去,深陷泥沼,這下跳也跳不出來了。此刻,夜深,掐指一算,離午時也沒幾個時辰了,回去還要部署定計,只怕時間不夠。今晚,註定是無功而退。
“若是軒凌能夠玉成此事,不知王爺能否釋放卿卿呢?”
黒軒凌想,我都吃了這麼一大計悶虧,你總要給我點甜頭吧?
“這個麼,”寧王聲音拖得老長,盯着黑軒凌半晌,黒軒凌被盯得心頭惶然不安,頭都不由低垂,才聽到寧王的音量高揚,聲音很是平靜,“釋放是不可能的,讓你見她一面尚可,一切都要等到你成功辦成這件事再來向本王邀功,此事就暫時壓下,咱們事後再談。”
黒軒凌微微側過臉,掠過寧王欣長的身影,望向門外暗沉的天色,沉聲道,“也好,那軒凌先告退。”
寧王朝着門外叫了一聲,“管家,代本王親自送世子出去。”
“多謝。”
黒軒凌答道,便朝着外頭走去,腳步聲急促,估計是趕着回去部署吧!
寧王眯起眼睛,脣角勾起一抹邪魅,眼底也不由染上斑斑笑意,黒軒凌都這麼快就忍不住了,不知自己那個瑾王侄子還要忍多久?那個女人的魅力還真是大,今晚雖然很遲了,就讓自己去會一會她。
寧王揮退了跟隨的侍衛,悄無聲息地步入鳳卿的房中,他發現鳳卿竟然沒有睡着,他一進門,就瞅到她冷睨着自己,烏黑髮亮的眼珠在這沉寂的夜晚是如此熠熠生輝,如上等的黑寶石一樣璀璨奪目,令人挪不開視線。
鳳卿其實是剛打算睡下的,她跟清容相聚很久,極力邀請清容留下跟她共寢,卻被清容婉拒,說什麼睡相不好,會打擾到她。
鳳卿知曉她今晚睡不着,也就沒有強力挽留,放她離去。剛上牀,沒想到寧王這個陰魂不散的人好幾天不見,短促的今晚倒是隔了幾個時辰就現身兩次。
夜深更半夜,他來到底所謂何事?難不成促膝長談?
跟他?鳳卿不認爲自己對他有着濃厚的興趣。
決定對眼前這尊障礙物置之不理,鳳卿閉上眼睛,蓋好則色水紋錦被翻了個身,假寐。
寧王脣角微抿,低低地笑出了聲,“王妃這麼晚還不睡,難不成是在等本王回來就寢,本王又豈會辜負王妃的這片心意?同牀共枕,如此良宵,倒是不失爲一良策?王妃你說對嗎?”
鳳卿知道寧王故意這麼說,想要此計自己開口,這個飄忽不定的男人,總喜歡自作主張,戲弄她人爲樂,櫻脣閉得牢牢的,眼睛也閉得牢牢的。
鳳卿背對着他,只聽到衣衫褪去的聲音,下一刻,就發現襲擊整個人就被抱入了寧王的懷中,她有些生氣地用手撐了他小腹一下,受過傷的小腹畢竟沒有以往那麼結實,寧王悶哼一聲,低咒一聲,“算你狠。”
黑暗中,看不到寧王的表情,他的聲音倒是從齒縫間迸出來的,估計莫名捱打心生不爽。
秀氣的眉頭微擰,鳳卿暗想,我被強抱有氣都無處發,你捱打可是自找的。
“睡覺吧,本王很累了,就算有心也無力,除非不怕再被你捅上一刀。明兒本王還要上戰場,被你捅上一刀,必輸無疑。所以,你就放心睡吧。”
寧王的聲音柔了幾分,有股催眠的作用,鳳卿忍不住昏昏欲睡起來。
這一晚,鳳卿睡得倒是舒坦,寧王也沒有對她做出什麼不軌的事。
翌日,鳳卿醒來,身邊可以冷卻,寧王早已不見了,她想不通這個霸道的男人爲何突然過來把她當抱枕一般摟着睡了一晚,又悄然離去。若非是牀上深陷的一角昭示這個位置有人躺過不然她還真會認爲這只是荒誕的一晚。
清容敲了幾聲,“進來。”
鳳卿坐了起來,發現這一晚,自己睡得還真是沉,外頭嬉戲的陽光因爲清容推門,突然從兩扇門中間接二連三涌進來,照亮了整個昏暗的房內。
今日豔陽高照,是個秋高氣爽的好日子。
她緩慢爬下牀來,隨手提了一件淡粉色的衣裳披上身,清容過來幫她整了整,對她恣意、胡亂的行爲不敢苟同。
“清容,這些事,叫你別做了,你就是不聽。”
鳳卿還是乖乖隨清容處置,該伸手就伸手,該低頭就低頭。
“姐姐,清容閒着也是閒着,在宮內,各宮的娘娘都愛使喚,清容這也是習慣了。”
鳳卿知曉清容並沒有在訴苦,但是聽到她這麼說,還是有點心疼。
“姐姐,你的臉差不多好了。”
清容像是發現大秘密一樣嚷道,滿臉都是燦爛的笑意。
“是嗎?好久不照鏡子了。”
鳳卿下意識左手撫上臉頰,發現卻是沒有那凹凸。
被清容一把拉到鑲着銀邊的銅鏡前,鳳卿擡了擡清冷的眸子,發現左頰上那道猙獰的傷疤早就褪去了,淡淡的痕跡如果不仔細看,就瞧不出來,再過兩天,估計全部都好了。
原寒調製的膏藥還真是好用,她忍不住想起了那個稱是自己朋友的瘦弱男子,那張俊美倜儻的俊臉隱隱浮出腦海,有機會,是該好好謝謝他。
“姐姐,寧王今天好像出去了,把天雷也帶走了。”清容忽然湊近鳳卿,悄悄地說。
“他們今天要打仗,這點,我是知道的。”
鳳卿瞭然,皺了皺眉道,又是一場免不了的腥風血雨,自古王侯將相的榮華,都是建立在死人骨頭堆上的。
“你在擔心天雷?”
鳳卿漫不經心的目光掠過臉色赧然的清容,她臉色微紅,正好閃過一道不自在的紅暈。
“姐姐,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樣子……”
清容吞吞吐吐,小心地查看着鳳卿的表情,就怕她生氣。
鳳卿漆黑如墨的雙眸驟成一彎幽湖,掀脣,“罷了罷了,你也是心不由己。”情愛這東西,最能折騰人。
“姐姐,那天我被寧王的人給找着了,後來他們要我說出你的下落,我……後來,雖然天雷表面上對我很兇,事後,他都找上藥來給我,他不是壞人。小桃哥哥的事情,我想他隱瞞是有苦衷的,他真的是我的小桃哥哥,他耳垂那處原來是有傷痕的,他真的是易了容。”清容拉着鳳卿微微沁涼的手,急急解釋道。
“天雷若是對你不好,我是不會饒了他的,你放心好了。”
鳳卿斂眉,低低地道。
清容一愣,知道鳳卿已經原諒了她的隱瞞,便也綻開了一抹嬌笑。
“那你們難道沒有想過未來嗎?瞞着寧王到什麼時候,你若是背叛了我,或許你還會有好結果,着我反而受制於寧王。”
鳳卿清冷的雙眸多了一抹深意,那是發自內心的擔憂。
“姐姐,我已經對不起你了,怎麼還可以背叛你呢?”
清容眉心鎖着,心涼掉了一半。
“清容,我這是爲了你好。我可以取代親情,但是我無法磨滅愛情,人生短短在世,若真能暢快愛一回,也或許是一件幸事。之前,我不贊同天雷是因爲怕他將來出意外,會誤及你的終生,現在想來,朝朝暮暮是天長地久的累積,沒有朝朝暮暮,哪來的天長地久。”
鳳卿雙眸逐漸清澈,淡淡地道。她發現自己竟然能夠說出這麼一大堆道理,不由啞然失笑。
或許,她這苦口婆心的勸說是自己內心一直深藏的真實寫照。
清容畢竟年紀不大,只是處於懵懂的愛情期,對鳳卿這一席話也是似懂非懂,覺得似乎有點道理,又講不出什麼反駁的話。
“姐姐,那你有沒喜歡的人,喜歡一個人到底是什麼感覺?”
清容眨了眨明媚的雙眸,雙眸中滿是旺盛的求知慾。
鳳卿沒想到被自己的話給堵死,她哪來的經歷可談論,剛纔那番話是冥冥之中想到師父跟母親一生的遭遇,纔有感而發。對自己來說,她們的人生因爲愛情而燦爛,又因愛情而孤寂,但是師父跟母親都曾經說過,“愛上了就是愛上了,若是愛情可以將就的話,那就不是愛情,若是那個人可以將就的話,我就不會那麼痛苦徘徊了。”
所以,鳳卿才意識到或許天雷就是清容那天命真子,既然找到了,何必要將就於他人呢?
“沒有。”
鳳卿也不想就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怎麼可能沒有呢?聽天雷說,瑾王是喜歡姐姐的,依清容看,寧王也是喜歡姐姐的。他們之間,姐姐比較喜歡哪一個呢?”
清容乾脆拉着鳳卿坐下來,女人都愛八卦,不論年齡,而且談起八卦來,真是十頭牛也擋不住。
“寧王喜歡我?”
鳳卿失笑,勾脣反擊,“清容似乎越來越愛開姐姐的玩笑了。”
鳳卿可不認爲寧王是對自己有感情,這男人或許是想征服自己,或許是想拿自己當籌碼,是斷然不會喜歡上自己的。
在寧王心中,除了野心就是野心,女人對他來說,比士兵還不如。至少,士兵可以幫他打仗,贏得天下,一登九五之尊,女人暖牀的作用除外,估計是什麼都不是。
“天雷也贊同。”
清容還不忘搬出剛晉升爲她情郎的天雷名號,想要說服鳳卿。
“你給寧王欺負得這麼慘,還覺得他會是一個談情說愛的人嗎?”
鳳卿莞爾,不由反問。
清容一愣,怔然良久,吶吶地道,“也是,寧王除了恐嚇跟威脅,還有邪笑,好像什麼都不會,不是一個好情郎。”
鳳卿嘆了一口氣,唏噓不已,清容還真是一針見血。若是被寧王聽到了,估計會氣得直接掐死清容的小命吧。那個時候,天雷不知會否跳出來呢?
“可是姐姐不喜歡寧王,難道喜歡瑾王。也對,畢竟姐姐是瑾王的王妃,而且瑾王也說過是喜歡姐姐的,如此一來,還是瑾王比較適合姐姐。”
清容低喃着,還不忘點頭附和,覺得自己實在太聰明瞭。
鳳卿失笑,這叫自作聰明好伐?她勾起一抹淺笑,“清容啊,不要以爲自己有了情郎,全天下女人都該有情郎了,幸福的滋味是不是巴不得全天下的女人都來分享一下啊!說說,天雷平日裡都是怎麼對你呢?”
鳳卿調侃道,清容一羞,頭埋得越來越低了。
心頭一窒,這兩人不會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了吧?手腳還真快,只是,這樣的關係僵着也不好,對清容來說,她都是吃虧的一方。
“清容,天雷……天雷……不會對你……那個了吧?”
鳳卿裝似隨意地問道,只是發覺吐字艱難,饒是她往日鎮定,此刻也覺得一個女人問另一個女人這話題,有點咋舌。
“哪個?”
清容還低着頭,看不到鳳卿此刻的表情,覺得鳳卿有點怪,腦海中卻裝着滿滿的天雷人影,一時半刻轉不了彎。
“就是那個麼。”
鳳卿心裡暗暗焦急,希望清容能夠聽得出她話語間的潛臺詞。
清容還真沒往鳳卿希翼的那方面想,聲音越低,“不懂。”
“你們有沒在牀上打滾過?”
鳳卿在心底估量了好久,終於撿到一串勉強談不上淫穢的辭藻來。
打滾?
清容面色潮紅,回想起來,兩個人抱着在牀上一起相擁而眠算不算打滾?
“算有吧。”
她終於擡起頭,臉上的紅暈加深,退不去似的。
打量着清容赧然的表情,鳳卿自作主張,認爲他倆八成生米煮成熟飯了,訝然的同時,還不忘警告道,“那你又沒喝藥?”
清容額頭上冒出幾條黑線,她終於聽懂了,“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只是抱着睡了一晚而已。”
“一晚也是有危險的。”
鳳卿眯起眼睛道,清冷的雙眸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自己可是一晚就懷上了,鳳卿的目光落在清容的小腹上,遲遲沒有收回,仿若想要盯穿裡頭有什麼多出來。
“我們什麼都沒做過。”
清容急忙揮手,急得滿頭大汗,心裡有感而發,解釋真的累,人家還以爲自己解釋就是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