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是公平的。
這一點在朝鮮身上可真是體現的淋漓盡致,朝鮮身處一個非常尷尬的地理位置上,只要這塊區域發生戰爭,朝鮮永遠第一個陷入戰火的國家。
更悲催得是,但凡揍它得,實力還都在它之上,而朝鮮是往往無力抵抗。
但總是會有那麼一個大國,因爲自身利益,從而幫助它起死回生。
這一次也不例外!
之前明朝出兵,是出於防衛,因爲日本揚言要進攻大明,但如今明王朝對於此事的態度,已經發生了改變,大明決定將這視作全面介入周邊事務的一個開始。
既然出於這個目的,錢是必然要給的。
不能光揮舞大棒,又不給紅棗,那人家也不會聽他們的。
但這與之前的朝貢體系不同,朝貢體系就是你只要承認臣服於我,大明王朝就厚往薄來,可如今的話,不僅僅是臣服這麼簡單,在許多方面,都要聽我的。
這每一分錢給出去,那都是要有代價的。
就如今明朝的情況,七萬兩就還真不算什麼。
關鍵這七萬兩中,有五萬兩是戰略物資,一些被大明淘汰的兵甲,也就拿去當做戰備物資送給朝鮮。
但不管怎麼說,朝鮮成爲此次國策調整的第一個受益者,之前軍事層面的援助,但如今的話,可是來自國家層面的援助。
也可以說是全面援助。
禮部派人過去,只是象徵性得,也可以說是一次嘗試,畢竟禮部也是頭一回接到這一種業務,真正處理此次外交事務的,還是沈一貫。
許國寫了信告知沈一貫,皇帝決定要改變外交方式。
這種好事,沈一貫哪能往外推,於是他立刻將此事告知朝鮮國主。
朝鮮方面之前只求明王朝能夠出兵支援,爲此還租出兩個港口給郭淡,換得糧草,這才請得明軍及時出兵支援,如今得知明王朝要對他們進行物資支援。
不但給物資,而且還給金錢。
待在平壤的李昖哭得跟個淚人似得,若明王朝決心支持他,他知道自己是無憂矣。
不但如此,朝鮮的官僚也是感動的無以復加,情難自禁,因爲他們也是推崇儒家思想,如今明王朝高舉儒家大旗,在他們看來,這等於已經是不分你我啊。
禮部的使臣都還未抵達朝鮮,他們自己就開始對外宣傳天朝上國的仁義。
李昖也是立刻告知朝鮮義軍,會將其中五萬兩物資撥給義軍。
這立刻激發了朝鮮上下的抗倭決心。
然而,如今漢陽的戰況看似非常焦灼,但其實天平已經漸漸傾向明軍這邊,留給日軍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主要原因就是後勤來了。
如今河道上的船用千帆競渡來形容是毫不爲過啊!
其實第一批糧草從海上入境,漢陽城的日軍就已經收到消息,但問題是如今他們主力水師都集中在全羅道,也就是釜山所在的地區,正在與朝鮮水師交戰,根本無力從海上狙擊明軍水師。
殊不知朱翊鏐就盼着他們來。
而如今雙方拼內力,之前是日軍佔據絕對優勢,因爲明軍的後勤是要從遼東運送過來,這後勤補給線是非常要命的,當然,這只是他們認爲的,其實糧草早就備好了。
但日軍是有着現成的糧倉。
如果不阻斷明軍的後勤,那這仗就很難打。
於是漢陽方面立刻派遣五千精銳去徹底佔領江華彎,這江華彎也叫京畿彎,如今其實是屬於日軍控制範圍內,不然得話,明軍也不需要走走私通道,只不過之前這裡並不重要,主要是因爲明朝禁海,主要交通是陸路貿易。
但如今這裡變得是至關重要,因爲這裡可是漢江、臨津江的入海口,是明軍後勤的主要通道。
日軍自然不會讓明軍得逞。
明軍更加不會讓日軍控制這裡,一刻都不行,雙方交戰這麼久,明軍也知道日軍非常擅於利用地形防守,如果讓日軍在那裡建立起防禦工事,這戰就會變得非常難打。
雙方在這裡進行一次了非常激烈的戰爭。
剛開始的時候,之前去的那五千日軍被明軍與海西女真組成騎兵團差點全殲。
日軍在野戰方面,本就不如明軍,況且他們還是以純步兵對陣純騎兵。
好在漢陽方面又增援一萬五的日軍,以人數上得優勢,以及不錯的紀律性,終於抵擋住了明軍的騎兵團,但是卻又被李如鬆狠狠秀了一番自己的火炮軍團。
因爲之前火炮一直都用於陣地戰,日軍甚至都還不知道明軍還有一種輕型火炮沒有亮相,專門用於打運動戰,在與洞烏的戰爭中,李如鬆就憑藉火炮今天屢屢出奇制勝。
雙方焦灼時,李如鬆率領三千神機營與一百門輕型火炮及時趕到,直接就將火炮架在日軍的屁股後面,對着他們的菊花就是一頓狂轟亂炸。
雙方鏖戰一日,最終日軍敗走江華彎。
之後日軍又幾番想偷襲明軍的運糧船,因爲明軍也沒法控制這裡,但是明軍有一個日軍沒有的優勢,就是錦衣衛,這錦衣衛本來就有這一套非常成熟的情報體系,只不過以前是對內,如今是對外。
在情報方面,真的是全面碾壓。
日軍都還沒有出城,只是在準備的過程中,這情報就已經傳到明軍那邊去了。
只要日軍出動軍隊偷襲,就一定會被明軍的騎兵團收割人頭。
這種野外遭遇戰,那是真心沒得打。
日軍最終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明軍將糧草運送到城門前。
不過日軍當下的目的就是要以戰逼和,其實日軍將士也不傻,就明軍展現出來實力,吞掉大明,那簡直就是白日做夢,尤其是小西行長,他心裡可是清楚的很,打到現在,明軍的水師都還未露面,而自己的水師面對朝鮮的水師都還沒有取得絲毫優勢。
待明軍水師過來,那還怎麼打?
但他也沒有辦法,他不能慫,如果慫的話,那豐臣秀吉可就成爲了笑話,豐臣秀吉對他可是有知遇之恩。
如今戰爭主要是集中在江原道,也就是明軍的左翼,原本加藤清正是堅持先消滅努爾哈赤的女真軍團,但眼看漢陽撐不了多久,沒有辦法,只能全力擊退明軍主力。
日軍集中第二第五第六三個軍團的兵力妄圖撕破明軍的左翼,從而進攻平壤,令明軍首尾難顧。
而明軍在左翼是防守爲主,畢竟這兵力有限,無力進軍江原道,但好在有努爾哈赤的建州軍在日軍後方機動作戰,江原道的日軍,想要包夾明軍,但卻令自己陷入兩線作戰。
可見加藤清正的建議其實也沒錯,若是不先擋住努爾哈赤的建州軍,想要襲擊明軍後方是非常難的。
好在他們兵力是有絕對優勢得,即便是兩線作戰,也是打得有來有回。
努爾哈赤原本不想在朝鮮損失太多兵馬,但如今他也得認真面對,因爲他也發現,日軍可也不是白給的。
然而,就在這焦灼的時刻,萬曆的聖旨突然抵達前線。
這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啊!
明軍頓時是士氣高昂。
真心就沒有人念家!
這都還沒有打完,額外賞金就已經到位,這打完之後,那得賞多少,況且明軍將士知道咱們都還沒有使全力,而且打到如今,後勤一直都非常給力,誰願意離開。
而與此同時,朝鮮義軍方面也得到極大的鼓舞。
朱翊鏐已經安排船隻,給一些靠近海岸的朝鮮義軍,以及朝鮮水師送一些物資和糧食。
義軍瘋狂在後面破壞日軍的後勤,而日軍主力又壓在前線,導致後勤開始顯得非常乏力,造成江原道的日軍是非常迫切的想取得勝利,結果忙中出錯,被吳惟忠、李如梅、努爾哈赤抓住機會,連續打了個防守反擊,一舉佔據江原道鐵原郡等幾個重鎮。
而日軍只能被迫撤到臨近京畿地的春川,如今變成江原道的日軍是在掩護漢陽的右翼,同時他們也傳信漢陽,這邊補給已經難以維持三個軍團主力。
意思很簡單,就是說要往後撤。
而漢陽這邊雖然是堅如磐石,迫使明軍只能放棄攻城的想法。
方逢時、吳惟忠都認爲強攻漢陽太大了,不管是對朝鮮,還是對明軍而言,他們只是圍而不攻,就看誰耗得起唄。
小西行長與黑田長政就覺得守在這裡也沒有太多意義,他們也出不去,出門就被打。
不過小西行長到底是一個商人,撤退也得撈一點好處,於是他又寫了一封信給方逢時。
小西行長在信上是責怪大明和朝鮮,表示這場戰爭皆因你們而起,你們不是正義的,就是因爲你們大明沒有一視同仁,區別對待朝鮮和我們日本。
我們日本也在大明朝貢體系之內,但是大明的商品都得先經過朝鮮,才能夠抵達日本,朝鮮還屢屢藉着貿易的優勢壓榨我們日本,逼得我主出兵朝鮮。
這看似責罵,其實是在撒嬌。
我們都是你兒子,你卻偏愛一個,難道我就不是親生的嗎?
這我當然有脾氣啊!
其實他說得是有一定的道理。
因爲明朝一度禁海,即便後來隆慶開關,月港離日本到底太遠了,而朝鮮與大明陸地相連,明朝禁海,朝鮮是佔了大便宜,他們想盡辦法從大明國內換取貨物,然後賣給日本、弗朗機。
可日本認爲,就朝鮮那德行,他憑什麼得到這麼多好處?
他哪一點比我強。
小西行長的意思就是要日本取代朝鮮的朝貢地位。
這封信倒是令方逢時有些吃不住,我堂堂大統帥,你小子竟然跑來跟我撒嬌,這尼瑪真是......!
於是方逢時將這事甩給沈一貫。
沈一貫是知道郭淡是要跟日本貿易的,於是他回了封信給小西行長,先是一番責罵,你這忽悠誰呢,那“大唐關白”是幾個意思?
豐臣秀吉未必還是唐太宗轉世?
不過信尾他又說明,大明已經開放貿易,屆時將會一視同仁。
小西行長趕緊表示願意以撤出漢陽爲條件,交換與大明談判的機會,因爲之前方逢時就不跟他們談。
這小聰明可真是氣壞了明軍上下,方逢時直接回了他們一封信,大意就是,你們可千萬別撤,我們一定要打進去。
方逢時還是那句話,談判可以,但必須要等到日軍全部撤出朝鮮,我們纔會跟你們談。
如今這局勢,不可能跟他們談,明朝都是打着正義的旗號,怎麼可能跟侵略者談判。
朝鮮上下得知此事,那都是無比激動,朝鮮大臣甚至揚言要反攻日本,血債血償。
這弄得小西行長尷尬無比,他倒是想退,自從平壤退出,他就不想打了,因爲他打下去沒有任何意義,但問題是日本國內的情況,也令他沒法退啊!
日軍的幾個統帥於是又召開一場會議,要撤就徹底一點,直接放棄江原道,忠清道,退到最後面臨近日本的全羅道和慶尚道,以求減輕後勤的壓力,但目的還要以戰逼和。
跟大明死咬,看誰耗得起。
根據目前的戰局,他們不是抵擋不住,而是補給跟不上,戰線太長不說,還有義軍在後面添亂。
認輸是不可能的。
不過臨走之前,小西行長還想了一個壞招,就是將老儒婦幼都給朝鮮送去,以此來增加明軍的負擔,而青壯年、工匠就全部帶走。
自此,在明軍幫助下,朝鮮收復了六道,就只剩下全羅道和慶尚道。
同時攻防轉換。
日軍採取全面龜縮,要不跟我們談,我們是絕不離開的。
而明軍方面是你們要不走,我們就絕不談。
明軍大帳。
吳惟忠皺眉道:“倭軍這一撤,倒真是令我軍有些進退維谷,雖然目前後勤已經不成問題,但是要進攻全羅道和慶尚道,補給線又會拉長,而且倭軍防守還是有一套的,若是強攻的話,可能會令我們損失慘重。”
李如鬆嘀咕道:“當時我就建議將漢陽城夷爲平地,也就不會有這麼多麻煩。”
吳惟忠道:“那也只是將漢陽城夷爲平地,這人可是活得,以倭軍的兵力,要想在漢陽全殲倭軍主力,那也非常困難的,他們要撤,咱們其實也留不住。”
方逢時點點頭,道:“以陸軍去強攻,代價太大,還是要動用水師,截斷日軍海上的補給線,以此來逼迫日軍徹底撤出朝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