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兄,你方纔爲何不說話?你難道沒有看見郭淡有多麼囂張嗎?”
馬車上,黃大效非常鬱悶得向姜應鱗抱怨着。
姜應鱗淡定道:“你別中了他的圈套,之前好些回,咱們就是中了他激將法,光顧着與其爭吵,而忽略了正事。就算他對你卑躬屈膝又如何,這對大局也毫無益處,我們應該冷靜下來,還是將精力放在這稅收上面。”
黃大效稍稍點頭,覺得姜應鱗說得不無道理,他們總顧着面子,而郭淡從來就不在乎什麼面子,一心就奔着利益去,道:“那不知此事姜兄怎麼看?”
姜應鱗道:“我方纔一直在思考此事,雖然他與藩王達成合作,但同時也承擔起上百萬人的稅收,除非所有的藩王宗室都願意傾盡所有來助他,否則的話,他也不可能負擔得起,但是你認爲這可能嗎?”
黃大效恍然大悟道:“是呀!藩王雖然有錢,但也不足以抵消上百萬人得稅入,他這葫蘆裡面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正當這時,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黃大效問道:“出什麼事了?”
外面那隨從道:“回稟大人,好像是有人伸冤。”
黃大效掀開車簾來,不禁面色一驚,只見前面得街道上跪着數百人之多,前面還站着一些老士紳,他不僅又與姜應鱗相覷一眼。
趙家宅院。
“你們有何冤情?”
黃大效坐在這裡,方覺自己是一個官。
樑闍立刻哭訴道:“那周王府一直以來,不顧朝廷制度,在開封府橫行霸道,欺民霸市,搶佔民田,我們開封府的百姓是深受其苦,只是迫於周王府的淫威,敢怒而不敢言。
可不曾想周王府不但不收斂,反而變本加厲,前些時候,周王府又與衛輝府勾結,故意製造混亂,強行將我等的田地稅賦劃入其周王府,這是要將我們往死路上逼,我們實在是沒有辦法,才攔路告狀得。”
黃大效眼中閃過一抹喜色,嘴上卻道:“竟有這等事?”
趙清合立刻道:“大人明鑑,我等不過一介布衣,若非逼不得已,又豈敢狀告王爺。”
姜應鱗問道:“你們可有證據?”
“有。”
趙清合與幾個士紳立刻將幾個小木箱遞上,“這些就是開封府上百名百姓所寫狀紙,以及一些有關周王府放高利貸,強迫百姓賣田賣屋的契約,而且,這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而已。”
姜應鱗、黃大效打開小木箱來,從裡面拿出一些狀紙和契約看了看。
黃大效突然將狀紙往桌上一拍,憤怒道:“豈有此理,我就說這裡面一定有貓膩,原來他們早就勾結在一起。”
說着,他也不等姜應鱗回話,便向趙清合等人道:“爾等且放心,我們一定幫你們伸冤。”
姜應鱗瞧了眼黃大效,張了下嘴,但到底沒有出聲。
因爲這些證據都是真的,可不是編造出來的。
那周王府擁有這麼大家業,不存在沒有這些情況。
只不過趙清合他們將污水全部潑向周王府,他們將他們偷稅漏稅的事,變成是周王府霸佔他們的土地,甚至還將之前開封府得動亂也歸咎於周王府與衛輝府勾結上,說他們故意製造動亂,其目的就是要令官府失控,然後趁亂霸佔他們的土地。
黃大效手握證據,怎可能等到明日,於是又拉着姜應鱗趕去府衙。
“郭淡,你還有何話可說?”
黃大效將證據往桌上一拍,氣勢洶洶得質問道。
郭淡隨便看了看,呵呵笑道:“大人,這些可不足以證據周王府曾與衛輝府勾結過,這都是臆想出來的,如果這樣也可以得話,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說大人與那些士紳勾結,不然的話,大人爲什麼會爲了他們來找我麻煩。”
“你...你膽敢污衊本官。” WWW¸ ттkan¸ C ○
黃大效氣急道。
郭淡笑道:“我只是打個比喻,我是一個商人,重契約,沒有證據的事我從來不亂說,不像某些人,是非對錯全靠一張嘴,張口就來。”
“你...你...。”
黃大效被郭淡氣得都要喘不上氣了。
姜應鱗突然道:“此事暫且不論,這周王府的事,可是證據確鑿吧,你又有何話可說。”
“我無話可說。”
郭淡聳聳肩道:“我也不需要說什麼,因爲這跟我沒有關係。”
“你怎麼跟你沒有關係,你如今不是在幫周王府打理家業嗎?”黃大效喘着氣道。
郭淡點點頭道:“大人也說了,我只是負責打理家業,至於這家業從何而來,我可不管,我也沒有這個資格去管。”
姜應鱗問道:“但如今是你承包開封府,出現這種事,你怎能不管?”
郭淡哼道:“因爲這是一個陰謀,一個要置我於死地的陰謀。”
“陰謀?”
姜應鱗皺眉道:“什麼陰謀?”
郭淡苦笑道:“大人應該知道,我主要得任務,是負責開封府的稅收,如果我交不上稅,我就會家破人亡。而大人也說了,我只是一個承包商,我不是官員,我沒有任何義務對以前得任何事負責。
如果我要管這事的話,那麼某些人就會天天拿着以前的事找我,那我什麼都別幹了,盡顧着幫以前的官員擦屁股,這不是陰謀又是什麼。我只管現在,如果這事發生在現在,我當然會管。
但是之前的事,你們就別來找我,去找以前的那些知府,或者去找陛下,什麼都行。不過話說回來,這恰恰證明一件事,就是以前的官員非常無能,竟然出現這種事,不過二位大人請放心,在我承包之下,這種事絕不可能發生。呵呵......!”
黃大效氣得臉都青了,郭淡這明顯就是在諷刺官員不如他,直點頭道:“好好好,我現在就上奏朝廷,在此之前,你不能輕舉妄動。”
“憑什麼。”
郭淡皺眉道:“這事與我半分錢關係都沒有,我爲何不能做事,要是稅收不上,你負責嗎?”
黃大效忙道:“你休要混淆視聽,本官的指的是周王府,周王府有着許多土地都是非法所得,你不能幫周王府收稅。”
郭淡道:“我說得非常清楚,那是以前的事,以前的事,我不管,那些證據我也看不懂,我只管現在,現在該繳的稅,一分都不能少。如果朝廷的判決下來了,那我當然會完全遵從朝廷的命令,但是在朝廷沒有做出判決之前,我是不會管的。
二位大人也只有監督我有沒有違法契約的權力,而不能阻止我正當收稅。如果你們拿着一些我都不清楚來路的證據,就能夠限制我的話,那你可以每天拿着一個百姓的狀紙來命令我,這也不能幹,那也不能幹,大人認爲這合理嗎?”
“行,你記住你今日說的話,咱們走着瞧。”黃大效是氣急敗壞道。
郭淡呵呵道:“要判也是判周王府,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又沒有犯法,我收稅完全根據田籍收得。”
“你...!”
黃大效鬱悶死了,他沒有想到郭淡會這麼薄情寡義,這合作才幾天,就將周王府給賣了。
但他們也沒有辦法,郭淡推得一乾二淨,他們也沒有證據可以證明,衛輝府與周王府勾結制造混亂。
這事還得上奏朝廷。
在他們離開之後,徐姑姑便從後面走了出來。
郭淡皺眉道:“居士,他們將周王府的事抖出來,就不怕自己也惹禍上身嗎?這事可不難調查。”
徐姑姑微笑道:“這天下烏鴉一般黑,可不只是開封府的士紳如此,各州府得士紳皆是如此,而朝廷是要顧全大局的,又豈會以是非對錯來論。”
郭淡道:“這理由同樣也能夠適用於藩王。”
徐姑姑點點頭道:“你說得不錯,他們的目的也不是要消滅周王府,他們只是要將這事演變成朝中鬥爭,只要此事一日不下判決,那麼他們就可以以此爲由,不繳稅給周王府,爭到最後,也只會不了了之。”
任何事只要上升到政治層面,就不能按對錯來論,哪怕再聖明的君主,你要找他的污點,真是輕而易舉,不管是士紳地主,還是藩王,都是皇帝和大臣的基本盤,這爭到最後,還不就是算了。
郭淡點點頭,笑道:“不過他們要能夠拖得起,那我倒也無所謂,因爲我馬上就會讓他們嚐到這切膚之痛。”
徐姑姑問道:“你打算怎麼做?”
“重農抑商。”
郭淡笑道。
翌日一早。
集市的商家們剛剛打開門,準備營業,就在這時候,一隊士兵來到集市,帶隊的乃是一名錦衣衛,他朗聲道:“將名單上的店家全部封了!”
“是。”
一家酒樓內。
“你就是這店得東主顧節升?”
“是...是的。不知兵爺有何吩咐?”
“據我們所查,你沒有商籍,依照朝廷制度,你不能經營任何買賣,在你沒有申請到商籍前,你的酒樓將不能營業。”
說完,那官兵便將大門關上,貼上封條。
隔壁那小酒肆一看這情況,嚇得是魂飛魄散,那酒樓可是樑家的,而他不過是一個普通小商人,也沒有商籍,樑家酒樓都封了,那不得要他的命麼,看着官兵過來,立刻跪下道:“兵爺饒命,兵爺饒命,小人上有老,下有小,全憑這家小店......。”
話還未說完,就見一張帖子扔在他面前。
又聽那官兵道:“你現在有商籍了,可以繼續營業。”
“.....!”
那商人頓時一臉懵逼。
這樣也行?
一家綢緞鋪子。
“兵爺,小人可是有商籍的啊!”
“我知道你有商籍。”
“那爲何還要封小人的店?”
“因爲朝廷要求在開封府執行重農抑商的國策,經查明,開封府的商籍太多,故而決定縮編商籍,即日起,你的商籍已經作廢,不過你們可以再去申請,但是申請到商籍之前,你們不能開門營業。”
“......!”
......
東郊外,一個大水車正在慢慢轉動着,農田裡不少農夫再勞作着。
過得一會兒,一對官兵來到這水車前,直接把拉水車的牛給拉到一邊,水車立刻停止運動,然後幾個人上去就開始拆水車。
“住手!住手!”
聽得一聲嚷嚷,只見一個管事得人跑了過來,道:“各位兵爺,你們這是幹什麼?”
帶隊得是一名錦衣衛,他拿出一道命令來,“我們是奉命前來,整改河道。”
“整改河道?”
那管事的愣了下,道:“就算是整改河道,你們也不能將我們的水車給拆了。”
那錦衣衛道:“你們這裡引流太大,已經嚴重影響到下游得農作。”說着,他拿出另一張紙遞給那管事的,“你們必須按照上面得條件進行整改,在未達標前是不能進行灌溉。”